番外6 随风而去

张日山看着面前这一男一女长得和梁湾、黎簇有些相像的中年人，他们是特意从国外回来参加他们父亲黎簇葬礼的。葬礼结束后黎崑要带母亲梁湾出国，被他拦下了，并说明当年送他们去国外是为了要确保将汪家连根拔起的时候，不会让他们成为人质或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我凭什么信你？！”面对这个年轻的陌生人，黎崑怎么也不能相信他是自己父亲的同辈人。却被一旁的妹妹拉住了手，“哥，我信他！那一年在北京的新月饭店我见过他。因为我长得像他曾经的女儿，他还送过我两个菜。他就是爸爸给我们在国外那个一次都没用过的紧急联系人张日山。”见哥哥还有些迟疑，梁穆补充道，“这是父母那一辈的事情，不是我们做子女应该参与的。将母亲托付给他，想来父亲也是放心的。”梁穆拿出了一封信，将它交在哥哥手里。

此时护工将梁湾推了出来，张日山抢步过去将快要从梁湾腿上滑落的薄毯重新给她盖好。

“你是？”

“我是你的新护工张日山。”张日山蹲下身和轮椅上的梁湾平视着。

突然一声“王八蛋”从梁湾嘴里蹦出来，吓了在场除张日山以外的其他人一大跳，紧接着梁湾紧紧抓住面前这个男人的手哭了出来，“张日山，你怎么这么狠心把我拉黑，你怎么能！”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是王八蛋，是这世上最坏的人。”张日山站起来将梁湾搂入怀中，现在的她只能记得年轻时候的事，却只有自己对他曾经的试探与伤害，这怎么能不让他心痛！

“张日山，我好饿呀，我们去吃面吧！”下一刻梁湾的声音带出了曾经的几分活力。

“好，我这就带你去吃你最爱的臊子面。”张日山说完绕到轮椅的后面，推着梁湾向外走去。

“张，张先生，我把母亲交给你了，还请多费心。”兄妹两个看了刚刚的一幕就都知道这两人曾经一定有很多故事，父亲也一定参与其中，至于后来的事情，他们作为晚辈不知道也罢。

张日山很快发现生了病的梁湾其实已经认不出自己，只是记得“张日山”这个名字。但这样的相处也许更好，他可以更贴近他的湾湾，听她带着憧憬地说出早年间她规划的他们的未来；听到她毫不顾及地说出对自己的不满；对声声慢和南风这对主仆的嫉妒；还有对黎簇的愧疚和牵挂。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年，三年后的那个晚上，入睡前的梁湾在张日山和她道晚安后，意外的亲吻了这个始终在她心底的男人，目送这个男人带着幸福的离开房间后轻声道了一声“谢谢”就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两兄妹再次回来参加了母亲的葬礼，并且取走了母亲的骨灰去和父亲在国外合葬，他们眼里的张日山仿佛一下老了十岁。

重新回到长沙的张日山深切的体会到了自己开始老去，这一变化让他觉得轻松和解脱。漫长的生命带给他的就是一场场离别，从佛爷、夫人和老九门开始，然后是南风、罗雀他们和解雨臣；最后连瞎子和小哥也送走了。现在的他真的成了个没有爱和恨的孤寡老人，他真的希望老去的速度能够更快些，鬓角间的白色可以明日就覆盖满头。

当到了那一天的时候，穹琪和九门继任者在他的病床前问他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他一定办到！混沌中的张日山看着哭得肿了眼睛，已经不再年轻的尹浮生，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浮生，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才对，派人送一份讣告到黎家……”就闭上了眼睛。

“死亡很容易，带着所爱之人的记忆好好活下去才是艰难。张起灵和瞎子都做不到的他张日山却做到了！”在收到讣告后，黎家长孙如是评价，然后找到祖父母放到他手中的日记全部烧掉。在他父母都不曾看过的日记中，他早已知晓当年的一切，就让所有的爱与牵挂都成为一缕青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