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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临世

山河令:不成歌

人间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炽盛。

生苦:从出生开始便是痛苦的开始为一苦。

老苦:垂垂老矣,不可抗拒,无能无力为二苦。

病苦:每个人从生苦那一刻开始,便与病苦结下不解之缘为三苦。

死苦:从老苦那日起,死苦便是归宿为四苦。

怨憎会:世事无常,不能总尽如人意,憎恶之人又何尝难免为五苦。

爱别离:相爱之人终不能相守,终归要离别为六苦。

求不得:所求之人,之事终究是徒劳无功为七苦。

五阴炽盛:因一生所求皆不可得为八苦。

阴暗的寝殿内点着几盏微弱的烛火,一阵啼哭声从床榻上传出,似是隐忍,似是反抗,男子听的烦了,起身穿上衣衫,冷眼看着榻上的女子,道:“如今觉得我面目可憎了?我记得你从前说过,我长得好看,你很喜欢。”

女子颤抖着唇,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枕上,双眼通红,发丝凌乱的贴在脸上,鼻尖也是红的,抿唇不语。

男子冷笑一声,俯身凑到女子面前,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道:“高高在上的仙神啊,如今只能在我这里苟延残喘,不觉得可笑吗!你不是扬言要灭了妖魔一族吗?如今怎么哭了,是无能吗!”

男子负手大笑了几声,缓缓走出殿内,女子依旧哭着,缓缓起身穿上衣衫,斜眼看着男子离开的方向,轻声道:“到了这时候我竟还奢求你能爱我。”

女子哭意更深,哽咽着收住声音,笑道:“将离赠赤吾,君子归沉夙。”说完认命似的闭着眼睛,身子看起来格外单薄,脸色苍白,抬起右手看着笑了一声,握拳将一身的修为散去,又将心魂打碎。

男子半躺撑着手臂,一袭黑衣整整齐齐,额间一道红色印记,眉眼间是温润如玉,红色的眼睛显得格外突兀,额前两缕发丝荡在脸侧,神色凌厉,看着有几分骇人,一手搭在支起的腿上,感觉到魔界的仙气散了,眼中的凌厉阴森变成了狠戾,闪身消失在幽暗的大殿上。

男子到了寝殿看到女子躺在地上,歪歪斜斜的闭眼睡着,身上没有丝毫仙气,男子将她抱起觉得特别轻,仿佛抱着一件轻纱一般,男子将她放在榻上,伸手覆在她胸口输送灵力,神色狠戾道:“这招你已经用过了,再不醒我就杀上天界!”

女子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唇上毫无血色,男子有些慌了,咧着嘴角笑道:“沉夙别闹了,快起吧,我送你回仙界可好?”

沉夙依旧躺着,直到她的身子化成烟雾,男子才猛然回神去抱她,可是只有一团烟雾,最后连那团烟雾也散去了,榻上再无她的身影。

男子悖然大怒,一挥手将整个寝殿变为废墟,拼命的砸着殿内的物件,往常他生气,沉夙都会站在她身后轻声安慰,他如今还盼着她能如往常一样。

砸也砸过了,骂也骂过了,依旧没有沉夙的身影出现,男子跌坐在地上,原本阴狠的脸上十分伤情,睁着眼看着一地废墟张嘴大哭,边哭边爬着想要把殿内恢复原样。

魔界听到魔尊的哭声闻声而来,只见他颤抖着手,拿着残破不堪的碎片,想要把它拼凑起来,可怎么拼都拼不起来,如同沉夙残碎的心魂一样,拼都拼不起来。

赤吾原本最是喜怒不形于色,杀伐决断,毫无破绽,如今不顾被魔界众人看着,发了疯一般的趴在地上痛哭。

不知哭了多久,哭到殿外的所有人都散了,赤吾撑着地缓缓起身跪在地上,双掌合十弓着腰,闭眼颤抖着唇,带着哭声道:“信徒赤吾,求诸天仙神相救。”说完头重重的抵在地上,迟迟不肯起身。

五百年,赤吾囚禁沉夙整整五百年,日日折磨她逼她,赤吾以为,只要他说要杀上天界,她就不敢离开自己,五百年间他从未抱过她一次,猛然抱起时才知道她那般轻,也从未与她好好说过一句话,每次不是威胁就是怒骂,每句话都是讽刺她,日日在她身上索取,不顾她咬着牙低声痛哭。

一千七百年前,天上传来轰隆声,接着电闪雷鸣,仙界,魔界,人界都是一抖,仙界众人纷纷驻足观看,看到一白衣女子双手放在身前,神色冷峻的走出。

众仙俯首施礼女子一概不理,只冷着神色走过,议论声纷纷而起,说着,这不是鲜少露面的沉夙神君吗?怎么突然到了仙界?议论声不断,沉夙听着只当做没有听见,闪身到了仙界大殿上。

辰纾仙君连忙起身俯首施礼,道:“神君怎么来了仙界?”

沉夙自顾自的坐在金碧辉煌的高殿上,冷眼道:“昨夜魔界震动为何不来报。”

辰纾微微皱眉,道:“神君一向不理俗世,怕扰了您的清修所以还未去报。”

沉夙抬眼看着辰纾,神色自若,道:“辰纾的心思瞒不过我,也不必瞒着。”

辰纾是沉夙创世三界之后,以气血所化来掌管三界之人,便给他取名与自己名字相似的辰纾,他一向恭敬沉夙,如师如亲从不忤逆。

辰纾道:“我派去魔界探查的仙方才来报,说是魔界诞生了一位魔尊,赤吾。”

沉夙道:“魔界新贵临世,还是别让众仙再去魔界了,到时这位魔尊一把火将仙界烧了也是理所应当。”

辰纾俯首道:“是,辰纾明白了。”

沉夙在神界千年两耳不闻窗外,又想起那位赤吾魔尊降世之时她曾去过仙界,心中好奇,起身坐在桌边手指一点镜子中出现一个阴狠却貌美的男子,正是现任魔尊,赤吾。

魔尊赤吾降世千百年,从未有意挑起三界纷争另沉夙刮目相看,才想见见他。

沉夙在镜中看着赤吾额间的的红色印记因为他的怒气冒着黑红色的气,每个能成魔之人都有心中的妄念,更何况是魔尊,只怕又是一个恨极了仙神界之人,又心中赞叹他忍了这么久。

赤吾回到殿内,垂眸阴狠的笑着,道:“神君看够了吗?”他并未转头,只是垂眸说着。

沉夙想挥手掩去镜子中的赤吾,他却开口,道:“急什么,不知沉夙神君可否赏脸与我一见。”他的话不是在问沉夙,而是通知。

沉夙道:“劳烦赤吾魔尊来神界,我自会相见。”

赤吾嗤笑一声,道:“神界我不放心,魔界你不放心,只好人界一见了。”

沉夙想开口拒绝,面前镜子里的赤吾突然消失,镜子四分五裂碎了一地。沉夙神色清冷的蹙眉,化作白色烟雾消失在神界。

人界不比仙魔两界人人修为深厚,可人界的繁华热闹之处也是仙魔两界望而不及的。

沉夙站在街上不知往何处走,四处寻找着赤吾的身影,在茶馆的二楼看到他转头看着自己,挑眉轻笑,一袭白衣只显温润如玉,额间的印记也没了踪影。

沉夙坐在赤吾对面,道:“魔尊相邀所为何事。”

赤吾一只手臂撑在腿上,神色凶狠的看着沉夙,道:“神君高高在上惯了,我带你体验一下人间疾苦!”说完带着沉夙一同离开。

二人到了一处毫无人烟的疾苦荒诞之地,一阵嚎叫声此起彼伏,赤吾闭眼享受的呼吸这里的空气,睁眼看着那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笑道:“神君觉得他们怎么样。”

沉夙看着他们,这哪里是人,一个个面目全非如同被大火烧过一样,血肉模糊,每个人脸上都印着几道肉眼可见的深邃刀痕,衣衫褴褛,只遮住了要紧位置,沉夙被震惊到楞在原地,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们。

赤吾似乎很满意沉夙的表情,歪头笑道:“高高在上的神君,你可想体验一下这种日子。”

沉夙愣了许久,心疼道:“他们这是……怎么了?”

赤吾眯了眯眼,笑意更浓,道:“神在高高的神殿之上,宣判世间生灵的命数,反倒来问我?”他眼中的凶狠更甚,恨不得此时杀了沉夙赎罪。

如今这种局面,不管是不是沉夙的错,她都该认,她虽是将三界交在辰纾手里,世人遭受苦难她难辞其咎,枉为仙界神君。

沉夙眼眶微红,道:“仙神临世,众生离苦得乐。”一挥手恢复他们的面貌,减轻他们身上的痛苦。

赤吾一掌将沉夙的手臂打下,怒气冲冲,道:“神君说话真简单,就这么一句话,便想轻而易举的化解他们人生百年苦难!”

沉夙转头看着赤吾,道:“是我自作主张了,魔尊有何高见。”

赤吾大笑几声,很是满意的点头,道:“神君不妨敛去修为,亲自入界渡化!”他的声音越到后面越是有些颤抖。

沉夙敛去修为,赤吾笑了几声,挑眉道:“啧,远远不够啊,神君以仙神之名去渡他们心中的仇恨,岂不是手到擒来!”赤吾甩手敛去沉夙的记忆,一掌将她打入结界,回到魔界半靠在榻上,额间的印记忽明忽暗,阴损的笑着,看着面前不断变动的画面。

沉夙到了结界内,还是站在原地,不一样的是原本的荒诞之地四处种些种着庄稼,欢声笑语不断传来,一个小男孩抬头看着她,纯真问道:“你是谁?”

沉夙低头看着小男孩,皱眉想了许久,道:“我不记得了。”

小男孩疑惑道:“你不记得你叫什么啊?真奇怪。”

一位中年女人带着憨厚的笑意跑到小男孩身边,握住他的手,看着沉夙笑道:“这姑娘长得真清秀,真好看。”

小男孩摇晃着女人的手臂,抬头说道:“这个大姐姐什么都不记得了,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

大婶恍然大悟,看着沉夙笑了几声,道:“是个可怜人啊,哎,反正你没地方去,不如就跟着我回家吧,看着也不像坏人。”

沉夙一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看着那位大婶点点头。

大婶笑道:“你叫……哎吆我忘了你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老了不中用了。”

跟着她回到家,是一家比较小的宅院,院中的墙边堆放着柴火和各种劳作的工具,院中一个石桌,几个木椅,屋内摆放了一张木桌,桌边的里间放着床榻,虽然没有什么名贵东西,但是干净整洁。

小男孩自顾自的跑在院中玩耍,女人拉着沉夙的手坐在木桌边,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笑道:“我叫张翠萍你就叫我萍姨吧,我丈夫走的走,只有我和一个儿子,你不嫌弃就住下,想住多久都行,就当给我做个伴。”张翠萍爽朗的笑着,因为时常做农活手上有不少茧。

张翠萍突然想到什么,握住沉夙的手笑道:“你不知道名字我就给你起个名字吧,叫张文秀怎么样?你不会嫌弃吧?”

张文秀摇头,抿唇轻笑,道:“不嫌弃,多谢萍姨收留我。”

张翠萍大笑着,小男孩跑到她身边,撒娇道:“娘~我饿了。”

张翠萍道:“好,娘这就去给你们做饭,你照顾好文秀姐姐,一会儿去将田里的锄头拿回来。”

小男孩点头道:“我知道了娘。”

张翠萍推搡着小男孩,笑道:“这是我儿子,温客行,你们两个好好相处,我去给你们做饭。”

温客行抓着张文秀的手,蹦蹦跳跳的带着她走出门,张文秀道:“我们要去哪儿啊?”

温客行转头嫌弃的看着张文秀,道:“我娘方才让我去田里拿锄头你没听见吗?”

张文秀道:“哦,我听到了。”

温客行道:“那你还问我。”

温客行拉着张文秀到田里,肩上扛着锄头就要往回走,田里的几个大婶笑着,道:“阿行你娘呢?”

温客行回头道:“我娘在家里做饭呢。”

大婶道:“这个姑娘是谁啊?是你们家亲戚吗?”

温客行笑着道:“是啊,她是我姐姐,张文秀。”

几人看着张文秀笑着,温客行一手扶着肩上的锄头,一手拉着她的手往回家走。

张文秀牵着温客行小小的手,道:“锄头我来拿吧,被这么压着以后不长个子了怎么办?”

温客行笑着,道:“文秀姐姐放心吧,我经常帮娘一起干活呢。”

张文秀看着温客行瘦小的身形,模样乖巧,笑起来脸侧有淡淡的酒窝。

温客行大喊道:“娘,我们回来了!”

张文秀端着菜笑道:“刚巧做好饭,你不是饿了吗,快来吃吧,文秀快来吧。”

张文秀一袭白衣干净,宽大的袖袍在桌上来回扫着,温客行和张翠萍一左一右把她的袖子打结,让她方便吃饭。

沉夙没有吃过人间饭菜,今日一吃只觉得好吃,张翠萍看着她吃了满满一碗饭,开心的笑着。

日子一天天过去,张文秀和温客行,张翠萍越来越熟,温客行也日益长大,露出好看的容貌。

张翠萍和张文秀扛着锄头往田里走着,张翠萍的鬓角已经有了几根白发,仍旧笑着,道:“李家的那个儿子回来了,听说是在外面当什么大官,什么修习什么,我也不懂就听了几句。”

张文秀道:“我也不是很懂,不管他的,干会儿活我回去做饭,阿行快回来了吧。”

张翠萍一边锄地一边说道:“快了吧,这臭小子长大了都不听话了,整天跑出去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张文秀道:“萍姨,阿行长大了是好事,比小时候懂事多了。”

张翠萍哈哈大笑,道:“他小时候最爱缠着你跟你一起睡,现在长大了知道害臊了。”

张文秀一手握着扎根在地里的锄头,一手叉腰,笑道:“这话让阿行听到又得好几天不回来了。”

张翠萍道:“你也该找个好婆家了,等把你嫁出去就给阿行娶个媳妇,也好管管他。”

张文秀道:“萍姨说什么呢,我才不要跟你们分开。”

正说着话,温客行一袭浅衣蒙住张文秀的眼睛,笑道:“猜猜我是谁?猜中有奖励。”

张文秀笑道:“阿行别闹了,活还没干完呢。”

张翠萍看着温客行和张文秀嬉闹着,道:“你们两个还是回去做饭吧,少在这里捣乱。”

温客行拿出几颗糖走到张翠萍身边,剥开一颗喂到她口中,笑道:“娘,甜不甜?”

张翠萍咂咂嘴,点头道:“甜的很,你就知道应付我们两个。”

温客行将张文秀手中的锄头扛在肩上,与她并排往回家走,不停的剥开糖纸往她口中喂着。

张张文秀道:“阿行你再喂我就不想吃饭了,都吃饱了。”

温客行收起包着手帕的糖,嘻嘻哈哈的笑着,道:“以后你想吃我还不给你了呢。”

张文秀停下脚步看着温客行,他笑着跑开,张文秀大声道:“温客行你给我站住!”

温客行和张文秀一路你追我赶,跑到家中放下肩上的锄头,噘着嘴道:“文秀姐姐我知错了,别打我啊,我好饿啊~”

张文秀无奈道:“天天喊饿还消瘦成这样,饭都吃哪儿去了。”

温客行推着张文秀的肩膀与她走到厨房,娴熟的坐下烧火,张文秀拿起菜刀切着他喜欢吃的菜。

吃过晚饭,张文秀和温客行坐在屋内,道:“阿行你在外面做的什么事啊?怎么连饭都吃不饱。”

温客行眼神胡乱转动,又笑道:“我当然是在做好事啊,是很厉害的官职呢。”

张文秀笑道:“那就好,明日想吃什么饭?等你回来做好等你。”

温客行抬眼想了想,道:“文秀姐姐做的饭菜我都喜欢吃。”

张文秀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温客行的额间,笑道:“你啊……”

天还未亮时温客行便起身走出门外,反手关上门疾步离开。

温客行到了镇上熟练的拿出粗麻布衣穿上,就一件薄薄的上衣和裤子,腰间紧紧系着一根布腰带。

旁边的摊贩看着温客行,笑道:“小公子真是勤快,每天都来这么早。”

温客行笑道:“是啊,早点来就可以早点回家了。”

转眼间到了午时,街上人声鼎沸,来往的行人都会看温客行一眼,有不少人驻足在他的摊边。

温客行咧着嘴笑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打一拳一文钱了!”

行人问道:“打哪儿都可以?”

温客行笑道:“这位少爷,除了脸哪儿都可以。”

男子笑道:“有意思。”随后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扔到温客行面前,又道:“只要你让我打倒满意,这袋银子都给你。”

温客行捡起钱袋,细细观察着里面的银子,放在身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顿时一阵拳打脚踢,温客行手臂抱着脸一阵阵闷哼声,任凭那男子一拳一拳打在他的胸前,腹部,一脚一脸踢在他腿上,从原本的站立到弯腰低着脸,最后更是直接蜷缩在地上一心只知道抱着脸。

打了不知多久,人群围着温客行指指点点,说他今日怕是活不成了,他眼神涣散,眯着眼仿佛下一秒就要睡着了。

一个女子红着眼眶走到他身边蹲下,张着嘴似哭似笑,扶起温客行抱在怀里,道:“阿行,我们回家了。”张文秀拿着钱袋和他叠放整齐的白衣,将他背在背上,一步一步离开,尽管他的脚尖还拖在地上。

张文秀背着温客行走了两个时辰,他缓缓睁眼,笑道:“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可以走。”

张文秀依旧背着温客行往回家走,他抱着她脖颈的手松开,张文秀吓到立马停下脚步,放他下来扶着他靠在路边的树上坐在地上。

温客行委屈道:“今日,还没有买糖吃,文秀喜欢吃甜的,对不起……”

张文秀蹲在温客行面前伸手抚着他干净的脸侧,皱着眉看着他大声哭到,又不敢碰他身上的其他地方。

温客行噘着嘴笑道:“不许哭,哭起来好丑啊。”

张文秀心疼的看着温客行,哭的眼睛和鼻尖通红,怎么都收不住,温客行抬手握住她的手,一张俊秀的脸煞白,嘴唇也有些发白。

天色渐渐暗下来,张文秀脱掉温客行身上的粗麻布衣,换上他那件白色的英气衣衫,温客行本想阻止她,可她却说道:“我看着你长大的,你不必在我面前害羞,再不回去萍姨该担心了。”

许是因为天色太暗的原因,张文秀没有看到温客行猩红的眼眶和眼角的泪痕。

张文秀扶着温客行缓慢走着,可他的脸色和唇色依旧苍白,温客行道:“若是被我娘看见少不了一顿哭了。”

张文秀皱眉,眼泪还在不停的掉,抬头若无其事的笑了几声,道:“我去找些胭脂给你涂上就好些了。”

温客行一手环在在张文秀肩上,顿住脚步一勾手将她带到自己面前,二人近在咫尺,他垂眼看着面前比自己矮多半个个头的女子,泪眼朦胧十分心疼,道:“别哭了,好不好?”

张文秀擦去眼泪,抬头看着温客行,一抬头刚好看着他惨白的唇。

温客行一点点靠近,笑道:“看着你哭的这么丑,突然就不疼了,文秀姐姐背我回家吧。”

张文秀点点头,转过身等着温客行趴在自己背上,他看着她同样高挑纤细的身形,抿着唇眼神闪烁,慢悠悠趴在她背上,头靠在她脖颈间闭眼装睡,她一路从未埋怨过半字,只偶尔回头看着他乖巧的模样轻笑。

张文秀背着温客行回到家已是亥时,轻轻背着睡着的他走到房中,将他放在床榻上替他盖好被子,转身离开。

张文秀离开后,温客行睁开眼睛透过窗户看她消瘦的背影,偷偷哽咽着。

隔日张文秀和温客行被张翠萍叫醒吃饭,张文秀看着温客行又是一副潇洒不羁的模样,轻笑着。

张翠萍道:“你们两个昨日做什么去了?你们不知,昨日出了好大的事。”

温客行瞪大眼道:“出什么事了啊娘?”

张翠萍无奈摇摇头:“就李家那个儿子,不知是修什么道的时候得罪了神仙,如今这是回来避难了。”

温客行和张文秀轻笑一声,道:“娘你听谁说的,这世上哪儿来什么神仙啊。”

张文秀道:“就是啊萍姨,你别被他们的胡言乱语骗了。”

正说着门外一阵嘈杂,三人走出一看,李家整个院子都被火烧着了,火光冲天。

张翠萍要上山去帮忙被张文秀和温客行拉住,道:“娘你别去,我和文秀去就行了。”

张翠萍站在门口来回踱步,焦急的看着二人拿着盆子去帮李家救火。

村民们灭了一日才勉强灭了一点,李家的宅院被大火烧的片甲不留,李源坐在地上看着化为废墟的家宅,神色痛苦。

刚灭了一些的大火又燃烧起来,火势之上闪现出刺眼的白光,一个一袭白衣的青年男子站在云层之上,悠悠开口道:“李源你可知错?”

众人跪倒一片抬头看着仙神临世,三言两语中才知,原是李源喝了些酒被几个小混混蛊惑,烧了火神的庙宇,又在他殿内羞辱一顿,仙神高高在上,谁能忍受这个憋屈,况且此事在仙界传开,火神脸上挂不住这才来惩治李源。

火神道:“今日之事,我要你整个田乐镇永世神罚!”

火神降下大火,田间的庄稼,所有的房屋宅院,山上的树木花草无一幸免,有几人被大火燃烧,害怕大哭着在地上打滚,试图灭了身上的火。

张文秀看着火神站起身,怒声道:“是李源的错你罚他就够了,为何要牵连整个镇子!”

火神勾起嘴角,笑道:“这三界每日都有无数圣灵在经历生死,多你们百人又能怎样。”

张文秀道:“可有许多人是无辜的,你凭什么!”

火神笑道:“就凭我是仙你是人,你不能反抗也反抗不了。”

张文秀怒吼道:“仙就可以高高在上吗!仙就可以随意抹杀他人的命吗!”

火神不屑理会张文秀,消失在天空中,至此十几年,每日都会有大火降下直到活活烧死一个人才肯罢休。

张翠萍年老,头上的白发一片一片的,温客行先来一些水喂她喝下,道:“娘,喝点吧。”

张翠萍哭道:“你们喝吧,说不准哪一日我就死了,你们快跑吧。”

温客行红着眼睛摇头,道:“我们能跑到哪儿去啊,不论跑到哪里都逃不过天罚。”

不是没有人跑,那些打算跑的人还未出村就被降下天罚活活烧死。

原本一片绿意的镇子变得荒诞,四处都是被大火烧过的痕迹,十几年来不降雨也不下雪,太阳挂在天上无止尽的照耀着被遗弃的废镇。

饿了就吃地上的土,渴了就喝河中堆满尸体的污水。

温客行和张文秀并排坐在山洞,笑道:“文秀,跟我们在一起让你也受罚了。”

张文秀摇头,笑道:“要不是遇见你和萍姨,我怕是早就死了。”

温客行将张文秀揽在怀中,二人都是皮包骨,身上的骨头翘出,看着十分骇人。

温客行道:“文秀,我从未当你是我姐姐,照顾好自己和我娘。”

张文秀知晓他心中在想什么,将他抱得更紧,道:“阿行,命数已尽难逃一死,可我想让阿行活着,好好活着。”

已到午时,火神打着哈欠站在半空中,张文秀对温客行笑了笑,走出山洞跪在地上,道:“张文秀自愿赴死,求火神饶恕别人。”

火神不解的看着她,道:“你们能活到今时今日也算命大。”

张文秀道:“我愿已一己之身换火神饶恕他们,不管是活着的人,还是死去的魂,求火神降罚。”

火神嗤笑一声,道:“好啊,我答应你,但是你死后心魂便永世不入轮回,就在比守着,可愿意?”

张文秀笑道:“我愿意。”

火神道:“好!”

随后张文秀的身子被不大的火燃烧着,发丝和身上的衣物快速燃尽,她痛苦的跪在地上,皱眉看着泣不成声的温客行。

张翠萍跑到张文秀身边,将她抱在怀中,哭道:“文秀不要走,你不要走,你走了阿行怎么办啊!”

大火燃烧张翠萍身上,温客行失声大喊道:“娘!!!”说着就要跑到二人身边,被火神施法拦住,动弹不得。

张翠萍和张文秀转头笑着,张翠萍开口道:“阿行,好好活着。”

张文秀的泪痕被大火烤干,面目全非的笑道:“阿行,用我的死换你生这很值得。”

火越烧越大,张文秀和张翠萍仅剩的皮肉被烧干粘在骨头上,被烧的作响,火花四溅落在地上,温客行的声音哭到沙哑,大声道:“不要啊!文秀!娘!不要啊……啊!!!”

大火烧了三个时辰,温客行哭了三个时辰,火神转身离开,温客行跑到二人被烧的焦黑的只留了几根白骨跪在地上,不顾烫到和他的皮肉粘在一起,将他的手烫掉皮,只哭着捡着仅剩的白骨紧紧抱在怀中,哽咽几声,跪坐在地上仰头痛哭。

被烧红的尸骨将他的衣衫燃起,温客行抱着依旧不放手,瘦的仅剩巴掌大的脸上挂满了灰尘和泪痕,脸色和唇色比他上次被人打伤时还苍白上百倍,就如同一张白纸上画着伤情的面容。

温客行边笑边哭,低头看着怀中的白骨和渐渐燃起的衣物,笑道:“娘,文秀,我来找你们了,别丢下我一个人。”

温客行闭眼等待大火将他燃尽的那一刻,双手合掌,道:“信徒温客行,愿以自身之死换人间安宁,今日立誓,定要杀尽诸天仙神。”

温客行语气轻飘飘的,毫无力气,睁开眼时眼珠变成红色,全身的衣物被尽数焚烧,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身形稳定,皮肉被烧尽了他还有尸骨,尸骨被烧尽了他还有心魂,直至最后一刻他的骨架自然没有散,他的意识一直都在,一寸一寸感受着大火将他的尸骨烧尽。

天空中电闪雷鸣,大雨倾盆浇在三人的尸骨上,天界众人议论纷纷,又是哪位贵人要成仙了,可等了许久依旧不见是哪位神。

温客行如今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他自己求人间安宁来的仙位,一条是他立誓要杀尽诸天仙神的魔,他恨极了仙神,丝毫不曾犹豫选择了魔界。

温客行闭眼神色冷峻,道:“诸天仙神,不死不休。”

沉夙闪身回到界外,赤吾站在她身边勾起一边唇角轻笑。

沉夙一抬头,满脸泪痕,哭道:“阿行……”

如今的赤吾正是往日的温客行,往日的温润善意成了如今的喜怒无常。

赤吾道:“多谢沉夙神君将那些困在田乐镇执念深重的残魂渡化。”

沉夙看着赤吾,道:“他们从前没有人救便是被那样活活烧死的吗?”

赤吾挑眉道:“不然神君以为呢?降下天罚的火神会网开一面?哈哈哈哈。”

沉夙红着眼,哽咽道:“你也是被那样活活烧死的是吗?”

赤吾神色一冷,扫了沉夙一眼,道:“神君此次虽是帮了我,但也是你分内之事。”

赤吾转身离开,沉夙想到结界内他本可以成仙却执意做了魔尊,他比神君更在乎天下苍生,他所求先为苍生,再为自己。

沉夙回到天界怒不可遏的闪身出现在仙界大殿之上,辰纾正正襟危坐在金殿上,殿内站着众仙,辰纾见沉夙如此气愤,连忙起身拱手施礼,殿下的众仙连忙跪在地上,俯首道:“拜见沉夙神君。”

辰纾站在沉夙身边带着浅浅笑意,她坐在金殿上,压低声音怒声道:“火神何在。”

一位穿着浅色衣衫意气风发的年轻男子站起身,走到殿前的台阶下,拱手道:“回神君,火神在。”

沉夙垂眸看着手,缓缓握拳,随后一手挥出,火神砸在金殿的柱子吐出一口血,金柱也随即裂出几条缝隙。

辰纾连忙拱手,道:“神君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怒不可遏。”

火神趴在地上,众仙看了一下他四处都在流血的身影,无人敢开口。

沉夙冷眼看着辰纾,道:“你当真不知他做了什么!”

辰纾皱眉回想,毕恭毕敬道:“回神君,辰纾实在不知,望神君开解。”

沉夙咬牙切齿的叹气,道:“田乐镇百十余口人命皆被他焚烧而死,怨气难消徘徊不去,身为火神妄动杀念做出屠镇之举,其罪当诛!”

辰纾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手足无措,火神艰难爬起身跪的端端正正,道:“是我所为,只是……”

沉夙冷声道:“只因一个凡人烧了你的神庙辱骂了你几句,你便如此大开杀戒,何配为神!将火神的神藉革除,押在天界门前日日受火刑反噬永不停歇,为你私自降下的天罚赎罪,百年后将其诛杀,散去心魂。”

辰纾拱手道:“是,神君。”

众仙鲜少看到这位沉夙神君,如今看着她冷言冷语的处置了火神,众仙打了一个冷颤,头也不敢抬。

沉夙皱眉瞥了一眼辰纾,冷声道:“这就是你掌管的三界?辰纾管教不力,废除一身修为无传唤不可走出星辰殿一步。”

辰纾闭眼皱眉,却依旧恭敬拱手,道:“是,神君。”

沉夙道:“战神辛夷,好生守着天界,若有人想下界神魂俱灭。”

只见一个身形高挑剑眉星目的男子走出,一袭黑色衣衫紧紧束着腰和袖口,拱手道:“是,辛夷领命。”

众仙自行散去,火神跪在天门前垂眸,日日受自身修为的反噬之苦,每日都痛苦难忍,每日都是四个时辰,他觉得快死了,可怎么都有意识,怎么都死不了。

沉夙回到夙音殿摊掌又出现一个周身银色的镜子,魔尊赤吾坐在桌边神色自若,几名女子在他身侧翩翩起舞。

赤吾道:“神君几次三番偷窥本尊难不成是看上我了?”

沉夙道:“赤吾心怀苍生,本君有一事可否请教。”

赤吾一笑,道:“若是你敢来我这魔界,心中所愿我自然解。”

沉夙收起镜子,消失在夙音殿,转身出现在魔界,群魔乱舞,面容丑陋。

沉夙一袭白衣引起注视,被围绕起来观赏,一名将手臂抱在怀中的男子,悠悠说道:“这魔界好久没有这么纯的仙气了,不如把你的肉让我吃上一口可好!”

沉夙垂眸,道:“赤吾何在。”

纷纷攘攘的人群中,赤吾闪身出现在沉夙面前,一群魔众拱手跪地,道:“参见魔尊。”

赤吾额间的印记闪烁不止,勾起唇角轻笑,道:“沉夙神君是我魔界的客人,你们胆敢不敬。”

众魔不敢言语,等二人离开才缓缓起身,在街上游荡。

赤吾带着沉夙到了一座大殿前,殿上挂着“赤君阁”三字,约有几十丈之高。

比沉夙的夙音殿还巍峨几分,只是过于阴森,殿内的红烛隐隐透过黑色的殿身,让人毛骨损然。

赤吾自顾自的走进殿内,笑道:“神君若是不敢进去可自行离开。”

沉夙只是被这赤君阁震惊到了,随后抬脚跟着赤吾一同走进殿内,殿内空旷只摆着一张可容纳十来人的榻,榻前不远处摆放着一张方桌和几个蒲团,桌上放着酒壶和酒杯,四周阴森可怖不见尽头的墙壁隐隐透着红光,仿佛是红烛的光。

赤吾坐在榻边一脚踩在榻上,右手随意搭在支起的腿上,眼神一瞥站在殿中央的沉夙,勾唇不屑一笑,神色轻蔑,道:“神君不敢坐吗?”

沉夙道:“我非是来魔界做客的,有一事……”

话未说完便被赤吾打断,道:“神君过来这边坐。”他动了动踩在榻上的脚,示意沉夙坐在他脚边。

沉夙走过坐在离他脚边一人之隔的榻边,神色冷峻的看着赤吾,仿佛在说:“如今你可满意了。”

赤吾抿唇一笑,不屑的“哼”了一句,道:“沉夙神君有何事还能来找我。”

沉夙叹气,道:“世间疾苦是我疏忽了,不比魔尊探查熟悉……”

赤吾微微皱眉大笑,又打断沉夙的话,笑道:“原来神君此次来是想以自身渡化世间的不公,想找我帮忙。”他不屑大笑着,撑着榻的手指轻点着榻边,又道:“你们这些仙神就知道受凡人跪拜,受香火却不理俗世,啧啧啧……真是恶心。”

每位仙神都有自己的神庙,受世人跪拜庇佑人间,仙神久而久之不理俗世,世人便求魔拜鬼,因为妖魔往往比仙神管用,他们没有庙宇也没有仙神那么伪善,谁拜他求他,他就帮谁。

沉夙惭愧道:“这件事是天界的错。”

赤吾大笑道:“神君不理俗世消息闭塞,仙界仙君们又不屑理会世人跪拜,神君恍然大悟想来我这魔界等消息去渡化,那往后世人又去求神拜仙,我岂不是没有供奉了。”

沉夙道:“我可化身魔界中人,渡世人之时不会说自己是仙神。”

赤吾挑眉打量一番,笑道:“你们仙神最会自欺欺人,一身仙气如何做我魔界中人。”

沉夙微微握拳敛去一身仙气,赤吾又道:“神君这么听话啊?我往常去渡世人可是用真身去的。”

赤吾的真身是凡人温客行,可沉夙的真身……是一团气,是云,是万物,就不是一个人,生养与天地哪来的人身。

赤吾眯了眯眼,道:“神君若是愿意敛去一身修为……”

赤吾话还说完,沉夙就封印了修为,他一脚踹在她身上瞬间掉下榻摔坐在地上。

沉夙怒视着赤吾,道:“赤吾!”

赤吾轻笑,缓缓起身用余光看着沉夙,笑道:“神君自己封印修为本尊不放心,这才加固了封印而已,既然神君一心为苍生,想必不会介意。”

沉夙站起身,心中虽然怒气难消但是也不曾言语,如今她除了知道自己是沉夙神君以外,修为和仙气都没了,就算天界有人要找她只怕也找不到了。

赤吾挑眉道:“方才凡人所求,说村上无故死了许多人,神君,请吧。”

赤吾带着沉夙到了人界,夜深人静的山林中微风阵阵,四处都是竹子只有一条石子铺成的小路。

赤吾一袭白衣上印着竹子,负手而行,沉夙跟在她身后同样一袭白衣,没了仙气只像个普通凡人。

二人顺着小路走了一阵,看到一个女子穿着粗衣跪在地上,虔诚合掌闭眼,道:“救救我,妖魔大人。”

女子似乎被身后的脚步声吓到了,缓缓回头大叫一声。

赤吾一脸笑意扶住女子的手臂,让她看清自己是人,女子这才拍着胸口冷静下来。

沉夙神色清冷的走到女子身边,问道:“你方才求妖魔所谓何事?”

女子支支吾吾的哭着,道:“我只是山下村里的一户普通人家。”随即女子脸上有几分羞涩。又道:“只看到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本与张家子真有婚约在身,他看中村上楚家小姐来退婚约,我日日以泪洗面,爹娘心疼不已去找说法,谁知被赶了出来,回来后本是无事的,后来被此事被楚家小姐知晓,趁着爹爹上山砍柴之际……”女子哭的越发厉害,低头不停抹泪。

三人到了山脚下的破庙内,庙里供奉的正是火神。

赤吾扶着女子坐下,又走到沉夙身边坐下在女子对面看着她继续开口。

女子道:“楚家小姐带人将爹爹打了一顿,又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回家后实在气不过心内郁结吐血不止,几日后便身亡了,娘亲与爹爹夫妻情深跟着他一起去了,原本虽是穷但也称得上幸福的家便这么散了,张子真看我孤苦无依,时常接济,被楚凝知晓后便带人绑起丢入山中,又看着我被恶狗撕咬而死才离去。”

沉夙皱眉道:“所以你是想报仇才求魔相助。”

女子摇头,道:“身死后怨气难消,当日身死之时多次求仙神庇佑,无奈诸天仙神都是装聋作哑,死后又斗不过其他的恶鬼,我只好跟着张子真想让他相助,可看见他把我的白骨拼凑起来,压在身下亵渎,我想将他杀了陪我一起做孤魂野鬼,可总是近不了他的身,这才求妖魔相助。”

赤吾瞥了一眼沉夙,看着她被震惊的模样,眯了眯眼心中气愤,道:“这就是诸天仙神。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受供奉,伪善至极!”

女子抬头,啼哭不止,道:“公子,姑娘,我知道你们是妖魔,只求你们救救我,杀了张子真和楚凝,替我报仇雪恨!!!”

沉夙道:“那你说村里无故死了许多人是怎么回事?”

女子道:“阿爹死了,阿娘也死了,我一家都死了!”

赤吾道:“我既然受了你的跪拜,自然会了了你的心愿。”

沉夙皱眉道:“姑娘放心,我会守住你的尸骨,渡你去轮回。”

赤吾脸上的笑意更浓,笑道:“我温大善人一生行善积德,定不会坐视不理。”

沉夙垂眸道:“温大善人?”

赤吾凑到沉夙身边,低声道:“怎么?沉夙神君有何疑惑?”

三人到了一处大门前,女子在温客行袖中指路,道:“这就是楚凝家。”

楚凝家中也是害怕女子来寻仇的,门上贴着许多符咒。

温客行勾起一边嘴角,门上的符咒立即消失,三人走进院中被一群拿着刀剑棍子的小厮围成一个圈。

楚凝和张子真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指着二人,瞪大了眼睛问道:“你们……你们是谁?我门上的符咒呢!”

温客行负手而立,淡淡的笑着,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

楚凝一袭妖里妖气的衣裳,颤抖着手问道:“受谁之托?”

温客行笑道:“嫣嫣,两位可还认得?”

温客行袖中的女子,真是叫嫣嫣,听到温客行说出她的名字,低声呜咽。

楚凝和张子真听见她的哭声,四处张望着,大喊大叫着:“鬼啊!有鬼!”

院中的小厮也扔下手中的武器,四处逃窜,一时间楚凝和张子真孤立无援,惊恐万分的颤抖着身子跑开。

沉夙心中感叹万分,低声道:“苍生疾苦,善恶难辨,如此心术不正。”

温客行勾唇,道:“不然神君以为世人能像你一般懂得大道,超凡脱俗!”

嫣嫣着急说道:“温公子,他们跑了,快追啊!”

温客行扫了一眼衣袖,道:“他们跑不了的,着什么急。”

沉夙等着温客行带她一同走,可他竟然自己闪身离开了,她无奈抬脚一步一步走出门外,寻找几人的身影。

沉夙没了修为寻不到温客行的气息,只能在街上晃晃悠悠的走着,边走边看街边有没有几人的身影。

眼看天色渐晚,整整寻了一日还未寻到,便走回山脚下的火神庙中。

刚走进去就看见温客行坐在一把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手臂撑在扶手边端着茶杯歪歪斜斜的坐着,嫣嫣跪在他腿边给他捶腿,楚凝和张子真跪在他面前,双手扶地垂头。

温客行抬眼扫了沉夙一眼,笑道:“神君没了修为怎么如此蠢笨,还不如一个凡人。”低头继续一手捧着茶杯,一手捏着茶盖来回摩擦。

沉夙走进庙内看着温客行十分惬意的模样,微微皱眉,道:“赤吾你够了。”

温客行哈哈大笑,手一松开茶杯掉在地上摔成碎片,站起身负手走到沉夙面前,歪头道:“沉夙神君若是不愿受这委屈,可自行回天界去。”

沉夙不理他,径直走到那把椅子上坐下,看着面前跪着的一男一女,道:“抬头。”

温客行走到沉夙身边又变出一把椅子,一脚放在另一只腿上,惬意翘着,嫣嫣走到他身边坐在他脚边。

温客行勾唇,道:“听不见吗,沉夙神君让你们抬头。”

二人瞬间抬起头,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已经看不清模样了,只有两个突兀的眼珠子挂着。

沉夙叹气,道:“魔尊若是要杀便直接杀了,弄成这幅模样做什么。”

温客行转头看着沉夙,笑道:“神君莫不是忘了,我原本的面目可比他们难看多了。”

沉夙想起温客行被火烧的血肉模糊的脸上,和骨头黏在一起,所有的五官都烧没了,是比他们难看许多。

沉夙皱眉道:“算了,头还是别抬起了。”二人又低下头。

温客行一手支着下巴看着沉夙,笑道:“人我帮你抓到了,接下来就交给神君了。”

沉夙站起身,看着二人,道:“如此恶人必然留不得,受百年剔骨之刑为嫣嫣偿还她今日所受之苦,散去心魂永世不入三界。”

温客行点点头,笑道:“沉夙神君真是心地善良,此事已了本尊便先行离开了。”

沉夙伸手拽住赤吾的袖子,道:“我要送嫣嫣的魂魄去入轮回。”

赤吾嫌弃的甩开沉夙的手,道:“你去便去,拉着我做什么。”

沉夙垂眸无奈道:“轮回之地在鬼界你管辖之地,凡人进不去。”

温客行大笑,道:“原来沉夙神君想求我带你一同前去魔界?”

沉夙不知该说什么,只好低头不语,毕竟她现在的确有求于温客行。

温客行似乎是翻了一个白眼,甩手带着沉夙到了鬼界。

只见一座黑色的牌坊黑雾缭绕,四处都是鬼哭哀嚎之声,幽冥火四处飘荡着,比魔界更加阴森恐怖。

嫣嫣站在二人中间,依依不舍的看着温客行,可无奈他半分也没有看着她。

沉夙道:“我以仙神之名,护你一世无忧,仙神临世,众生离苦得乐。”

嫣嫣缓缓走入被黑雾掩去看不见身影,温客行还是一袭白衣带着沉夙到了人界。

沉夙疑惑道:“我们不去魔界吗?来人界做什么?”

温客行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把折扇,在身前摇摇晃晃,笑道:“神君还没来过人界吧,我带你四处看看。”

沉夙皱眉道:“上次与魔尊相见岂不是人界,入界之时岂不是人界?”

温客行道:“人界虽有疾苦,但也十分热闹,善恶难辨,仙非仙,魔非魔,只做一回凡人安稳喜乐,是我毕生所愿。”

沉夙明白了温客行的话,笑道:“阿行心中所愿我自然成全。”

温客行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道:“你非张文秀,我也非阿行,神君自重!”

沉夙驻足转身抬眼看着温客行,笑道:“仙神渡世人情理之中,温客行也是一人也是芸芸众生,我便做个凡人了了你的心愿,渡你一回有何不可。”

温客行怔住了,仿佛这话不是从他恨极了的仙神口中说出,而是结界中他心中喜欢但不能表露心意的文秀姐姐所说。

温客行道:“仙神入鬼界投生便不怕我趁机杀上天界,生灵涂炭?”

沉夙知晓温客行是最心怀苍生之人,笑道:“有何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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