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龙

似乎自那抓周以后，秦歆怡便迷上了作画。

算是传了父母福分，她作画方面天赋异禀，加之习画十余年，日日作画，年芳十八便已是临江郡有名的画师，不少高官达旦亦来找她作画。

可不论他人如何说，她从始至终都只画一物——

龙。

所以说白了啊，她迷上的并非作画，而是画龙。

也不知为何，她从未为所画之龙点上双眼。

纵使双目空白，她作的龙依旧是南朝绝佳，加之秦歆怡作画甚多，于是不论是江湖文人墨客还是集市贩夫走卒都有收藏一二。

秦府府邸更是随处可见龙，各种形态的龙，若是你仔细瞧瞧还会发觉，这书画上的龙似乎都是一个模样。

从蹒跚儿时的寥寥几笔到豆蔻年华的浓墨重彩，再到如今将近桃李的淡色数笔，虽技法大有不同，境界也大有变化，但那龙的神韵确是相同的。

街坊间传，秦歆怡小姐许是前世见过画上这龙……

杨怡“歆儿又在画啊。”

杨怡手中端着些剥好的荔枝，晶莹洁白的果肉让人很是有食欲，她将玉碟放在一旁的桌上，看向书桌上埋头苦画的女子。

那女子身着水绿霓裳，外披半透的同色纺纱，或是入夏炎热，她袖口掀起了些，露出半截白皙的小臂。

千千青丝草草的用一根水绿发带系起，唇红齿白未施半点粉黛，眉眼间颇有杨怡的典雅，却又比之多了几分洒脱。

只见她放下手中的玳瑁笔，瞧着刚作的龙唉声叹气。

秦歆怡“娘，你说龙真的存在吗？”

杨怡“何出此言？”

杨怡抿唇一笑缓步走到秦歆怡身旁坐下，她素来稀罕这女儿。

秦歆怡将腿盘在实木座椅上，两只手撑着脑袋看向杨怡，沉默了一会儿后又将视线挪向窗外，轻声说道。

秦歆怡“我时常梦见一只龙，不同于老人口中的生人勿近，倒像是相识许久一般。”

杨怡照旧温柔的笑着，摸了摸秦歆怡的头说。

杨怡“歆儿，世间许多事物信则有不信则无。”

听了这话，秦歆怡眉头紧锁。

杨怡轻声笑着，这姑娘不管多久都长不大，还是由着她吧。

杨怡“可否与娘亲说说，那龙长何样，是否如你画上一般？”

一提这梦里的龙秦歆怡就来了兴致，紧皱的眉头松了不少，连语气也可见的带着欢喜，

秦歆怡“那龙悬在半山，银白色的龙鳞闪着光，他似乎正望着天边，眉目间满是坚毅。”

杨怡侧头看向秦歆怡，此时的秦歆怡眼中星光点点，似乎当真瞧见了那龙。

可世间不论是老人口中还是话本上都未出现过银白色的龙。

杨怡摇了摇头，并未否决秦歆怡的梦境，倒是询问。

杨怡“歆儿既然将它的眼眸看得如此清晰，为何作画却不愿画上呢？”

秦歆怡听着又皱起眉，她低头看向墙上挂着的那副银龙图，心底泛起一圈一圈涟漪。

为什么呢。

秦歆怡“我想等到亲眼见到它时再添上。”

秦歆怡声音低了下去。

无需杨怡否认，她曾为梦境翻阅无数关于龙的书籍，可从未见过描述里出现周身银白色鳞纹的龙。

或许在秦歆怡心里，她既期待着梦中的龙真的存在，又明白世间没有银白色的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