屹立在偏远之地的瑶玄山以阴森诡异闻名,因为山是倒着长的,山下云遮雾绕看不清是什么光景,越往上就越宽阔,也越是一片死气沉沉。
过往之人见了瑶玄山都要绕着走,生怕冲撞了什么惹上灾祸。
山顶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山洞,四周寸草不生,一片阴森诡异之色。
山洞内却是另一番光景,空旷的大殿中央是几十阶陡峭的台阶,台阶之上是一张能容纳十余人的榻。
大殿两侧是几张宽大的矮桌,矮桌下铺着蒲团,桌上放着酒杯茶壶,也有些零零散散的果子。
山洞内四处的峭壁上都点着红烛,以大殿为中心,延伸着一条条平坦又窄小的路径。
山洞顶敞开着,大片的日光铺洒在山洞内,可无论刮风下雨都进不了山洞,因为山洞顶有一道结界挡着。
越阴森之处便越是繁花似锦,各色各样的花平添了几分妩媚多姿。
楚摇一袭玄衣英姿勃发正翘着二郎腿手臂撑在榻边的扶手上支着头神色不悦,显眼的是腰间的宫绦上挂着琉璃。
她扫了眼大殿下两侧坐着的几位人物只觉得头疼,几人却是乐不可支眉开眼笑。
她掸了掸黑靴上不小心沾到的尘土,又靠在榻边闷闷不乐。
楚摇“本君一个人还能游刃有余,你们跟来做什么?岂不是扰乱温衍仙上的命数?何况你们跟着,本君如何渡他?”
司凤剑眉星目低垂下来,时影坐在一旁不语又有些沉稳恬静,璇玑性子乖巧,也不开口说话。
楚摇“如今怎么不说话了?”
楚摇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她原本应该跟着温衍一同降生在他左右,可下界的时候被璇玑拉住了衣角,正跳着被拽了回来,搞得她很是难堪,无奈不能在温衍身边,只能翻山越岭找到这么一处山洞栖身。
璇玑“江湖纷争多,我不放心神君,况且他们只修内力不练修为灵气,而且江湖中人贪名逐利,是一群鼠辈,眼界狭小。”
楚摇“你们各自回天界去吧,腾蛇这几日怕是要疯,六界到处闯祸,温衍不在他只怕要翻天。”
司凤“神君恕罪,我们灵力被封,无法回天。”
楚摇怨怼似的扫了司凤一眼,他立即抿唇低着头寂静无声,可他微微耸动的肩膀看得出他心里的得意。
时影“神君难免在江湖中受不白之冤,他们只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人鼠目寸光罢了。”
楚摇“本君还没出去呢,更没有责怪谁,你们别跟着我了。”
璇玑“可是神君…”
楚摇“别叫我神君,你干脆叫我贼好了,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是天神下界似的。”
三人面面相觑了好一阵,以心音商量好,齐齐拱手一礼。
司凤“主人。”
楚摇无奈叹了口气,飞身下了大殿就往外走。
时影“主人要去哪儿?”
楚摇“这几日来,你们寸步不离地跟着本君,整日大眼瞪小眼,我再不出去只怕没病也要憋出病了,况且我要去找温衍仙上,别跟着我。”
璇玑“主人,我也想跟你一起去。”
楚摇“璇玑,本君渡过你们一次,仅此而已,但是本君乃是天界古神,不得放肆。”
璇玑“璇玑只是怕您出了危险。”
司凤“依我看,神君深厚不会有事,时影仙上性子沉稳谦谦君子,不如神君将他带上。”
楚摇“也罢,十几年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待久了,总得去人间走一遭。”
楚摇随手一个变幻,换了一袭浅色衣衫面容白皙,俨然一副大家闺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模样。
时影侧目看着她一袭浅蓝衣物,本就身形高挑的她腰肢纤细,长得更是肌肤胜雪,天资绝色,从前没敢细看,如今真的怎么看都觉得喜欢。
楚摇“街上这群男子怎么都长得歪瓜裂枣,真是平白侮人双眸。”
时影“神君是看惯了天界那些个仙家个个貌美,便总拿来比对,殊不知在世间,也有面如冠玉美目盼兮的人。”
楚摇“说的是,只是本君没遇见过。”
时影“说起来,神君您与温衍仙上交好,修仙更是大相径庭,您中意的又是哪一个?”
楚摇“对我来说,长得好看不好看都是一样,我志不在儿女情长,从前只想畅游六界无所顾忌,而今是想渡诸位仙家归位。”
时影看她平日里虽也与诸仙说笑,总是一副爱玩闹的小姑娘性子,可也是打心底里敬她的,不是她杀伐决断,也不是因为她是古神的身份,而是她总有一种不凡之气,好像她生来就是该受六界尊敬的神君。
二人到了不知是什么地方,只是比一路来时更加热闹繁荣,有许多拿着佩剑在街上走动的弟子。
来往的人群议论纷纷,反正暗指鬼谷。
楚摇与时影坐在一处茶楼内喝茶,听着来往之人的声音轻笑。
时影“主人知道鬼谷吗?”
楚摇“是温衍仙上投生的地方。”
时影“这鬼谷也是个令人闻风丧胆又惧又怕的地方,其中之人满手血腥,犹如过街老鼠。”
楚摇“只是不知温衍的执念到底是什么。”
时影“有些人,冥冥中注定就会有牵扯,即便您没有投生到他身边,可天命指引,他总会遇见您的。”
楚摇察觉到一道炙热的目光,转头看去,一个瘦骨嶙峋的乞丐躺在桥头盯着她看,手中拿着一个酒葫芦察觉到她回望,闭着眼晒太阳。
时影“这人…来头不小,看着不俗。”
楚摇“这像是走几步就要咽气的,你理他做什么,让他多活几日。”
时影“主人你看他都要死了,手中还拿着一个酒葫芦,要酒不要命,分明是看透世俗等死之人。”
楚摇“这世上总有许多人临世,也有许多人死去,凡人的命数你我管不着,人各有命罢了。”
时影“神君这般相劝,我突然觉得像是回到了您渡我的那一世。”
楚摇“忘了最好。”
时影“只怕我要记上往后千万年都不会忘了。”
楚摇“你的执念,是对善恶的定义,如今心中分明,又为何不明白,该忘的就忘了这个道理,记着不过是徒增烦恼。”
时影“我曾经的确很迷茫,不知道何为善恶何为是非,每个人都有苦衷,然后我陷入自己执念的死循环走不出来,如今已经解惑,万分感激神君,只是同你夜猎那一世,我心中有悔,让你等了十三年,心中更是有愧,不敢忘。”
楚摇“你也知道,那十三年对本君来说不过是弹指一瞬,你又何必念念不忘。”
时影“我与神君各执一词各抒己见,只是我心中的执念解不开,但我明白,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神君是古神,不该困在儿女情长。”
楚摇“你既然明白,为何还要说破让本君觉得有愧于你?”
时影“其实我说不说和神君心中有没有愧毫不相干,您不喜欢的,谁能强迫您?你不愿,这愧疚又从何而来?”
楚摇“过往之事,何必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