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

苏江雨养父掌管着上海的所有军政大权，上海是直系军阀管辖，他在1925年奉浙战争中打败奉军，占据沪、苏、皖一带，自任浙、闽、苏、皖、赣五省联军总司令。

他在二十年前的1907年在街上遇见了这个未来的养女，当时他还在为那时候的“东南王”当下属，无权无势。

他原本准备将这个襁褓中的孩子送到附近的孤儿院，但当时孙中山等人正在筹备黄冈起义，社会背景较为艰苦，原来的孤儿院就已经负债累累，因此不愿意再多收一个了。

她的养父没有少做心理斗争，但他始终惊讶于怀里的这个女孩的那份平静安宁，和他见到的所有婴儿都不同——这个女孩儿一直都没有哭。

而这份冷静，就是他在面对高层时一直缺少的。

带着这份疑虑，他请了假带着苏江雨回军阀里看了下大夫，无论那个大夫怎么咂嘴逗弄，她依然一脸茫然。

“这个孩子可能有听力障碍，会影响到她以后学习说话，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她的家人给抛弃的。”

“如果你要收养她的话，一定要考虑好，我们国内暂时还没有合适的医疗设备，而且在这种关头也不会有人专门对于残疾人进行教学。”

大夫这些话，深深刺痛了他的心。说得没错，天生有残疾的孩子被领养的可能性本就少，现在让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进入孤儿院，估计是九死一生。

大夫托着下巴思索半天。

“以我来看，还是出国合适，给这孩子找个奶妈，到了学习的年龄直接在国外找个双语老师。”

苏父有些动心，虽然要花光他所有的积蓄，但他现在身后无妻儿，还随时可能死在战场上，拿这点钱换一条命还是值得的。

“想好名字了吗？”

“来时的路上我就已经想好了”，说到这里，苏父露出了自豪的笑容，“江南雨霁彩云开，眼界空宽翠色排。”

“我给她起名叫苏江雨，随我姓，希望她以后能够用眼睛记住世间美好，眼界开阔不受耳聋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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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大的办公室里，墨绿色的窗帘全敞开着，透过玻璃能看到窗外的士兵们正在进行队列练习。

苏父和苏江雨并排站在窗边，脑海中二十年前的记忆依旧清晰，期间苏江雨一共回国了两次，每一次都会先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然后喊上一句“爸爸”——那是她看到苏父时自然而然就会说出的词。

站在他们身后的女子刚进门没多久，年纪不大，穿着一件朴素无华的大衣，恭恭敬敬地等着苏父发话。

“现在她是怎么感知别人说话的？”

范稚熙现在小姐懂得一些唇语，但主要还是通过将手搭在别人脖子的声带位置，感知振动。

范稚熙是苏江雨的语言老师，海外华侨之女，比苏江雨也就大个五六来岁，平日里待她如亲姐妹那般。

听到范稚熙的回答，苏父轻轻握起苏江雨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那是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嘴唇微动不让她看出端倪。

“你能感觉到我说话吗？”

苏江雨是的爸爸，我能。

女孩的眼里仿佛住着万千星辰，流利的唇齿之间吐露出流利的话语，像是流沙，像是坠星，更是苏江雨。

这首曲子，从现在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