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是——一日看尽长安花

烛火微明。火光摇摇摆摆晃起，不知疲倦，可比烛光下困乏得难以睁眼的人活泼了太多。

棠妩伏在案上，睡眼惺忪，迷迷瞪瞪地瞧着眼前的烛火飘忽逸然的姿态。

说好了就歇一会，怎么睁眼就到了要点上灯的时候……

棠妩站起身，干脆推了门出去，这时辰寒气略重，周围又十分寂静，倒让她清醒了许多。

池泯赏花赏月?

池泯好雅兴。

一双靴子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棠妩不得已，颇有些傻地抬头看上去。

棠妩你怎地走路这样安静?

棠妩吓死我了——

池泯故意为之，怎还能让你听见？

池泯左手里拿着一摞纸张，忍不住用空闲的一只手抚抚她呆呆愣着的头。

池泯近几日你实在是萎靡了些……

她羞恼地瞪他，很不服气。

棠妩我也是人呐……谁不会累呢，还不准我歇歇——

棠妩愈说愈委屈，这人是来说教自己的?

池泯我可是没有要敲打你的意思，怎地这么敏感。

他无奈，也学着棠妩蹲下。

池泯爷这是体谅你，莲清的确累得很，我又怎么敢指正。只是——

池泯我想着，不如带你去周遭随便走走，玩上几日，等回了府再忙你的就是。

池泯其实……你若不想再操劳铺子里的琐碎事务，就可以不做；你不想要什么，我就一定不会给你。

池泯只要你高兴就好。

棠妩无所事事，岂不是个废人。

棠妩唔……如你所说，咱们啊，先玩个几日的再说。

棠妩不住地点头，整个人明眼可见地兴奋起来。

棠妩池泯，咱们什么时候出去？

棠妩池泯，阿泯?

她眼波流转，忍不住笑出声。

棠妩阿泯，到底什么时候——

池泯住嘴……

池泯难堪地咳嗽一声，转身大步离开。

池泯再过一日。

池泯你早睡。

棠妩咦——好嘛，池大爷也受不住我这样叫他啊……

……

万籁俱寂之时，才有人松懈下心绪，任由其泛滥。

神皇你确实如愿以偿了。

神皇似乎，比以前要开心……得多。

夕哑喂喂——神皇殿下最近看是不忙?这才多少时日，又来看她?

神皇“你”不是睡下了？

殿下有些无措地抿唇。

夕哑哦……是池泯的我是睡下了，真正的我，则来捉贼咯——

夕哑噗嗤哈哈哈……

神皇放肆，本皇不是贼……

夕哑那就是个，来一解单思之苦的可怜仙人?

夕哑笑得恣意，懒懒看着神皇殿下瞬间涌上脸庞的一抹夕霞。

神皇歪理一堆，本皇不屑与你计较。……夕哑，本皇想——

夕哑想什么?

夕哑……不会是，要将被殿下亲手剥离的我这一道神魂，再融合回去罢?我猜得可对，殿下?

神皇……

夕哑怎么，后悔了？

神皇本皇并未仇视过你，……当年剥离出我的情欲，是父皇为了我能顺利执管神皇的神职，引我为之。

夕哑嗤，道貌岸然。

夕哑如今你想再与我融合，难道不是为了棠妩雀仙儿?

神皇是。

神皇本皇——我从未否认。

神皇但我方才说的话，只为解释当年所为。

夕哑让爷思量思量……

神皇好，我等你答复。

神皇——我要回去了，有仙官发与我讯信……

神皇殿下匆忙离开，留下还在摸着下巴假装认真思考的夕哑。

夕哑是个傻子罢?我可一直在等他这句话，又怎么会不愿意……

夕哑我也不过是，想拥有真正的躯壳与你相拥啊，雀仙儿……

……

第二日天未明时，棠妩就开始收拾包袱，琢磨着要带什么去。

池泯经过，来看了一眼，便觉哭笑不得。

池泯顶多是收拾两件衣裳就好。既是去玩，又何必带些累赘，其他的物事我都安排了。

棠妩啊呀——那也行。我就随便收拾收拾了。

池泯到时尽管做些让自己开心的事，不用在我面前拘着。我带你看遍京都。

棠妩那就多谢阿泯啦——

池泯……

池泯嗯，我们便一日看尽长安花又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