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的一角,阴暗的牢房中射下一道浅浅的白光。
茅草铺成的床上,白锁卿缩在一个角落中,小小的天窗中伴随着冷冽的寒风,撒下扬扬白雪,落在白锁卿身旁。
敛了敛被染成灰蓝的月白色长袍,白锁卿站在天窗之下,抬头仰望。
天牢处于皇城脚下,一抬头便可以看见皇城最高处的摘星楼矗立在风雪之中,被皑皑白雪所覆盖,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几只乌鸦停在阁楼之上。
雪下得很大,掩盖了整个皇城。
上次下得那么大的时候,还是他受冯太后之托,被封帝师的那年。
白锁卿神情恍惚,八年前啊......
白锁卿抬起细长的右手,雪花落在掌心,再融化。
白锁卿就这么怔怔地看着掌心,直到天牢附近传来乌鸦的叫声才回过神来。
坐回草床上,白锁卿掸落身上的雪,头上的雪着实令人难受,披散的长发湿漉漉的。
不过,总比在越山关大牢的好,不是吗......白锁卿安慰自己。
既已入了天牢,白锁卿已不再奢望什么了,反正,那个人早想要他的命了,早晚都会有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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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暖阁内,镜翎帝一身黑金色龙袍,半倚在小榻上,一手撑着头,一手捏着一本《楚辞》,看着手中的书,再看看身前跪着的老国公,笑出了声。
“国公应当是知道朕的脾气,朕已经做出的决定,便不会再更改。”卫衡熙将手中的楚辞随手一扔,扔到桌案上,顿了顿,继续道:“白锁卿,可是叛国了啊......国公可当真要为他求情?”
面前的金国公依然道:“笔迹可以仿照,若是西秌故意制造出帝师叛国的假象,我天仪将得不偿失。还请陛下查清真相,再做定夺。”说罢,俯身再拜。
卫衡熙右手揉着太阳穴,最近事情太多,休息时间太短,再加上头疾复发,内心烦躁不已。
“国公不用再说,朕自有定夺。”说着摆摆手,合眼小息。
见卫衡熙如此,金国公也不便打扰,行礼过后便告退。
“花避......花避......”卫衡熙喃喃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唤道:“岑和,去,叫宴音尘。”
天牢中,白锁卿睡下了,迷迷糊糊之中,听见耳边传来狱卒的声音:“大人,大人,醒醒,要走了。”
寒风呼啸,声响很大,白锁卿却也听见了。
撑着地起来,猛地灌了一口寒风,白锁卿以云袖掩面,咳出了一朵血花。
狱卒大惊,忙将白锁卿扶起:“大人怎么了,这......”
“无事。”白锁卿轻咳一声,问道:“怎么,又要走了吗?”
“打听了一下,好像是陛下冬猎,要去元承山庄,所以......”
“谢谢,”白锁卿抬头,对上狱卒暗蓝色的眸子,“也谢谢你家主子。”
狱卒给白锁卿披上外袍的动作一顿,快速做好,轻咳一声:“我也是拿钱办事。”
卫衡熙也是知道白锁卿身子不好,特意找了一辆紫檀施轓车,以禁军五百人“护送”白锁卿去元承山庄。
走的是乡野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