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往事（5）

而他们并不知道山下的军队正在逐步逼进……

从半山腰起，率先映亮了一片火光，带着一往无前之势，席卷上山，像一条橘红色的飘带，走在最前面，拿着火把领路的是一个个满目愤慨的山民。婚宴上喝的烂醉如泥的大部分山匪根本来不及反应，更别提反抗，几息的功夫，被打穿了脑袋。

枪支弹药下，安有活口？

高高的门栏杆狠狠砸下，激起一片灰蒙尘土，上绑着的大红色团花滚在地，仅仅一个时辰不到，山寨里便显得荒凉又凄厉。

夜空中原本明亮的月亮也被一片片乌云掩埋，只露出点朦胧的光晕，惨淡，寂寥。

近乎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中只偶有错乱骚动，山匪的反抗来得太迟，统一的黑色长筒靴，漆黑的枪口冷硬又无情。

……

夜里送来了一阵寒风，在丫鬟婆子忙不迭地慌张跑路后，一袭红色嫁衣披着盖头的“新娘子”依旧规矩地斜倚在床沿。

要问难道是少女是不想逃吗？

但——

要任哪位新娘子被即将要嫁的郎君下了软骨散，还能又蹦又跳的才叫有鬼！

“柔柔，都怪那个混蛋，现在、现在该怎么办啊？！”

“一一之前说，来的是江城的一位少帅？”白仙柔眉眼带笑，轻柔地问道。

“是、是，柔柔是想到什么了吗？”

“那不是正好吗？呵——”她垂下眉眼，动了动身体，还是有些酸软无力，接着开口问道，“一一能帮我吗？至少能动，我才有办法逃出去。”

“哦哦，有的。”它隐隐被牵着鼻子走，也没有任何察觉，它越发信赖她了呀！

……

跌跌撞撞，少女推开房门，奔了出去。

前方有一片火撩的光，清冷的雪，她猝不及防。

领头的男子似披着夜里寒凉风气而来，帽檐氅边仿佛都凝着霜，行动间翻涌出内里猩红内禳，更让人心里发惊，不敢再看二遍。

那双寒夜般的眼对上了她的。

一时寂静。

娇弱白皙的手突然揪住了冷硬的军装下摆，她微伏下身，发上清脆的珠钗璎珞撞击声响起。

“求军爷，救救我！”

那是一双盛满了惶恐不安与娇怯期待的杏眼，在火把暖色的光下，氤氲着一场朦胧三月江南的烟雨，让人见之忘俗。

他定定地瞧了少女一眼，浅色的薄唇轻勾了勾，眼中的寒意令人心惊，嗓音却格外低沉悦耳:“怎么？是被山匪掳上山寨要做压寨夫人的新娘？”

雪白的贝齿咬住了嫣红的下唇，少女抬眸看他，含着娇怯与讨好，她轻轻笑了笑，唇边勾勒出了一朵纯白的花来。

“军爷的心中分明已有答案，您是个好人，一定会救我对吗？”

乍一看，她仿佛恢复了精神，变得柔和淡定。

他可却偏偏看穿了她的作伪与故作坚强，那因纠结不安而绞紧的小手，微微颤抖着的纤薄身子。

在这个乱世，尤其在这个即将覆灭的山寨中，她——无所依靠。

“呵——”

于是——

从冷薄的唇边溢出了一声笑来，隔着冷硬的黑色皮质手套，他掐住了她的下巴，另一只手往身后挥了挥，示意这一小支连队往侧前方探去。

寒风卷起了少女腮边的一缕发，那双杏眼里含着恐惧瞪得很圆，像是某些受惊的可爱小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