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明:九

“咳咳咳咳咳咳咳……”

我被呛到了，甜甜的绿豆雪糕汁黏在了喉咙口，吞不下又吐不出，格外难受。

捷德惊得手里的雪糕都掉在了腿上，憋了半晌，眼灯又亮又暗，“泽塔……这个问题……你还是不要随便问女孩子吧，会被当成变态的……”

“我……”我刚开口，还没吐出一个完整的词，更为强烈的咳嗽生生把我要说的话给打断。捷德空出一只手轻轻拍着我的背。

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我从喉咙刺痛感中缓过神来，看了过去，哦，原来是我裂开了。

“喂泽塔，你干吗问这个问题啊？”

泽塔有些委屈，“因为不懂啊，艾斯哥哥也说了不懂就要问……”

我咳得差不多了，朝捷德感激一笑之后才连忙问泽塔这个小孩，“……怎么说呢……摸是不可能的……以后到了地球也不能随随便便问女孩子这个，真的会被当成变态。泽塔你是……什么方面不懂啊？”

“就是……为什么女孩子会那么大……”

泽塔丝毫没有羞耻的意思，手还一边举着要融不融的雪糕一边比划了一下。

“……难道光之国就没有生物课吗？”我发出了从刚才起就一直盘旋在脑海里的疑问。

“有啊。”赛罗擦了擦鼻子，掩盖着莫名的心虚与替人体验的尴尬:“但没上过，捷德没有，泽塔那个三分之一的吊子肯定是上课睡着了。”

“哪有啊师父！真实的！”泽塔提高了音量为自己辩解着，结结巴巴的语气反倒是透露出了事实。

“怎么说呢……我们人类女性大的原因是因为雌性激素分泌，这样才能哺乳下一代。”

“哺乳？”

“……嗯啊……就是给小孩子喂奶啊，这样才能让小孩子发育……”

“哇！ultra神奇啊！那奶是不是和地球上的牛奶一样！甜甜的！”

“这我怎么知道啊喂！我喝奶的时候都没法记忆事情啊！”

泽塔完全忽略了我忍不住的吐槽，眼灯里闪着不一样的激动情绪，“真想试试呢！”

捷德和赛罗不约而同地捂上了眼灯，我只感觉我被泽塔搞到质壁分离了。

人裂开……

“对了陈夏小姐！人类是怎么样生那么可爱的小孩子的！”

嗯……

我努力组织着措辞，才能将那些不过审的言论发出来。

“就是男性将长管型器官放入女性空心器官之内进行活动……呃……然后达到一定程度的刺激之后，男性就会释放含有自己遗传基因的体液进入女性体内……然后就有小孩子了。”

话说……光之国的启蒙教育都没有的吗？还是这家伙压根就没有上过这种方面的课？

但泽塔不是和人间体遥辉一体同心了吗？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在无声无息地就懂了吗？

“遥辉遥辉！”泽塔垂着头，朝自己的计时器不断激动地喊着，“陈夏小姐说的生小孩的事情你知不知道啊！感觉怎么样！”

计时器柔和的光内缓缓出现一个朦胧的人影。

“……我没有……我不是……别问了，我不知道……”

遥辉裂开了……

我人也快没了……

我知道，曾以人类姿态生活十几年的捷德也裂开了。

说实在的，这些人类的生理常识并不该藏着掖着，只是……人类耻感文化的发展真的离谱。离谱到明明是正常不过极其严肃的生理知识科普，也能让人感觉到羞耻至极。

我沉默了，赛罗沉默了，捷德沉默了，遥辉沉默了，泽塔也沉默了。这个话题就这么诡异地中断了，所有人都静静坐着，一时间只有身后奥特战士们热闹的谈话声和锅碗瓢盆相碰声响起，在无意之中冲淡了笼罩着我们的那一层尴尬氛围。

“话说，”泽塔开了口，低着头和捧在手心的遥辉说话，“遥辉在和我一起离开地球的时候不是答应要娶洋子前辈了吗？要不这次回去顺便把婚结了吧。”

“距离上次我们拜访地球已经过了八年了，洋子前辈肯定不会等着我回去结婚的，应该是和其他人结婚了，泽塔你就不要提啦。”

“啊！ultra伤心啊！”

遥辉笑了一声，说不出的苦涩。

我才突然意识到，人类和奥特战士们之间存在的那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寿命。

奥特战士们在这寂寥广阔的宇宙里存活了数千年甚至更久，人类普遍为几十年的寿命于他们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因为寿命差距太大，奥特战士对于时间流逝的感知也与人类的存在极大的诧异。一千年，对于人类来说是沧海桑田，对于奥特战士来说却只不过是人类认知中的一年。

与奥特战士并肩作战的人类总是会在送别奥特战士时眼含热泪地说，“再会。”

但真的能再见吗？还能见多少次？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愿意知道。

那是一个残酷的答案，对于人类来说，也对于奥特战士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