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鬼游戏08

1月16日。周日。

在办案期间，民族宗教事务局基本上是不安排休息日的。於菟起了个早，在小区的中庭花园里晨跑了20分钟，冲了个澡后便穿上一身休闲服坐着地铁二号线，坐到大行宫站下来，步行至南京图书馆。

玄武区中山东路189号。南京图书馆位于玄武区，简称南图，是国内第三大图书馆，全国古籍重点保护单位，省文献资源保障中心。前身为光绪三十三年创办的江南图书馆，馆藏总量超过1200万册，古籍160万册，民国文献70万册。

六层和七层是放置典藏版图书文献的地方，於菟在学生时代就喜欢来图书馆借书看书，所以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民国时期的书籍翻看了起来。

中午十一点左右，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得厉害，於菟掏出来一看，原来之前周伯鱼给他发了几条短信喊他一起吃午饭他都没注意到，其间还有南审的女生留小茉也给他发消息说想要见个面。

他低着头把笔记整理好，放进背包里拉上拉链，然后穿上外套一边往图书馆外面走着一边拿着手机回短信给他二人，结果在周伯鱼的提议下，中午的饭局变成了他、周伯鱼跟留小茉三人组成的团队。

"哦，对不起！"於菟低头不看路瞎走着，一出图书馆大门口便撞上了一座高大健壮的肉墙，把他额头给撞得生疼。

"干啥玩意儿呢傻了吧唧的！你能不能稳当点儿啊？"对方不但人高马大至少有一米八五的身高，嗷的一嗓子吼出来跟少林十二绝技之一的狮吼功似的把人的耳膜都要震破了。

於菟向来讲究低调做人不爱惹事，只好抬起头再次道歉一声："这位先生，真是对不住，是我没注意看路撞上您了。"

那人撸了撸袖子上前一步来，大有大干一架的气势，只是一对上於菟的眉眼，那四千米海拔高山一般的恢弘气势竟咻的一下就缩了回去，仿佛正准备喷出一口火焰的恶龙突然收起了尖锐的爪牙，懵在了原地。

於菟抬起头看了一眼对面那个大个子，浓眉大眼直鼻梁，脸型长方，长得倒是一脸正气，见他不发火了，脸却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根据自己的经验之谈，多半是被自己的相貌惊到了，于是趁热打铁扬起自己温柔斯文的微笑脸："您是东北人吧？听口音挺像的。"

大个子挠了挠头憨憨一笑："嘿嘿，嘿嘿，哎呀妈呀这都被你给听出来了，我叫张青阳，东北吉林产滴。你叫啥呀？咱不打不相识你说是不？"

於菟噗嗤一声笑了："我可打不过你。你好，我叫於菟，本地人。"

张青阳笑得简直嘴巴咧到耳朵后面去了："我一看你就是江南水乡出来的，长得这么好看，跟仙女儿下凡似的，嘿嘿。"

於菟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转身就要走："那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哎哎哎！等等！"张青阳一个箭步窜到他面前，跟老鹰抓小鸡似的张开双臂拦住了他，不等他皱起眉头就退后两步扭捏道："那啥，我是龙虎山正一派天师道的弟子，在此地游历，人生地不熟的，可以交个朋友不？嗌我可不是招摇撞骗的神棍啊，这是我的名片。"

於菟接过名片一瞧："陕西省西安市民族宗教事务局副局长、灵异事件特殊部门华西支部副部长、天师道龙虎山清微派张青阳！"

张青阳唰的一下掏出来一叠明黄色符箓，左右看了看四周没人，便凑上前来如数家珍似的给他献宝道："这是我们龙虎山天师道的净天地咒神符，这是百解消灾符，这是安胎符--哎呀妈呀拿错了！这个，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拿着拿着！见面礼哈！"

於菟被他这副骚操作给吓傻了，眨巴着眼睛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收下也不是，不收下也不是。他可听说东北人可热情了，敬你酒啊送你见面礼是给你面子，他腹诽道：我若是不肯答应拂了这大个儿的面子，他一不高兴揍我那可如何是好？我还是收了吧，最多下次回礼给他。

于是他抽了一张净天地咒神符、一张百解消灾符，对张青阳笑了笑："多谢张大哥了！我先收下这两张试试看效果怎么样，若是有效以后也许能麻烦你再帮忙绘制几张。"

张青阳被他一声"张大哥"叫得骨头都酥了，耳根子通红，最后还是腆着脸非要和他交换手机号码才肯罢休。若是一般人，於菟早就甩手走人了，可一见这张青阳来头不小，又是同道中人，今后或许在业务上有来往，他只能发挥出自己仅有的微末社交精神，寒暄了小半天。

等到於菟急急忙忙叫了一辆出租车，赶到了新街口石鼓路美食城三人约好的韩国料理店，已经过了十二点半。一坐到包厢内，就被周伯鱼和留小茉轮番轰炸，说他迟到了快一个钟头，该罚，然后叫来服务员加了三瓶韩国清河烧酒。

於菟摆摆手道："我不会喝酒。"

两人不依不饶。周伯鱼说："莫得事、莫得事，多喝几次酒量就上去了噻。"留小茉竟然跟周伯鱼早就打成了一片，跟着说道："就是，我们苗族的姑娘喝自家酿的米酒可都是一大碗一大碗干的噻！"

於菟见他二人一唱一和、狼狈为奸，只好苦笑着说："那我先干一小杯算是赔礼了，等日后万一我能喝了，再跟你们两个较一较酒量。"

周伯鱼跟留小茉相视一眼，都眉眼弯弯拍手叫好："要得！要得！"

三个年轻人把酒言欢，叫了一大桌美食，都是韩国特色料理。有金枪鱼泡菜饼、烤牛舌、烤五花肉、芝士年糕、牛肉石锅拌饭，还有一个分量十足的韩式部队火锅，咸辣鲜香，味道浓郁。

清河烧酒属于清酒类，酒精度数比较低，入口清新爽口，没有很烈的刺激感，不过对于於菟来说，吃一堑长一智，拥有连梅子酒都能喝醉的体质可不敢喝多，怕后劲上来了影响工作状态，毕竟他们事务局时不时会出现突发事件，必须时刻准备着。

留小茉还教他们两个把黄瓜丝或者柠檬片泡在烧酒里喝，可以减辣提鲜。吃完饭准备结账的时候，留小茉从书包里拿出一套漫画书递给於菟，於菟跟周伯鱼凑上前低头一瞧，好嘛，正是之前她强推的日本漫画书《东京巴比伦》全套。

下午两点多，周伯鱼跟於菟携带着小拖油瓶留小茉一起回到事务局办公室加班。留小茉主要是为了探听这次失踪案件的大概进展情况，同时也买了几杯热奶茶跟零食来说是慰劳一下奔波劳碌的组员们。

"砰--！"只听会议室的门赫然被大力推开，里面走出来一个鼻孔朝天怒气冲冲的大腹便便中年男子，他忿忿地伸出粗短的肥手指对着身后的夏荣钧和沈攸之指指戳戳道："无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的儿子已经失踪快要一个星期了！再找不着的话要不就是饿死、要不尸身已经被野狗啃光了！"

这时的周伯鱼正手里捧着一杯珍珠奶茶，嘴里叼着一根鸭脖子啃得津津有味，一抬眼目光恰巧撞上了那中年男子的三角眼，这下好了，把中年男子气得跟点着了的炮仗似的一蹦三尺高："你们瞧瞧！你们瞧瞧！这是公务员干的事儿嘛！不给我们黎民百姓破案找人，竟在办公室里啃鸭脖子了！你这小子可真有脸啊，这花的可都是咱纳税人的血汗钱啊！"

"不是的！不是的！"在周伯鱼眼珠子瞪出来的一秒钟之前，留小茉冲到他身前来灭火了："严伯伯，您消消气！这些奶茶什么的都是我用自己的零花钱买来犒劳局里的工作人员的，他们起早贪黑地搜山找线索，够辛苦的了，所以我代表学生会成员来问问情况。"

严无意父亲看到留小茉跳出来替周伯鱼辩解，冷哼一声，终于不再对着公家人像机关枪似的发牢骚，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快步流星走到夏荣钧面前，几乎要把自己的酒糟鼻子抵上夏荣钧刚毅的下颚："夏队长！我严重怀疑他们南工大三年级的展衾同学有嫌疑！回来的学生只有他完好无损！你们必须要彻底查清楚，给我们受害者家属一个交代！"

夏荣钧是官场上的老油条，察言观色一把手，他陪着笑脸道："对对，家属的意见至关重要，我们刑侦大队一定会好好考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疑点，决不姑息迁就任何人。您放心吧！"

夏荣钧跟沈攸之两个人好说歹说，才把严无意父亲严志刚这颗烫手山芋给送走了。事务局里这才恢复了往常的安定和谐状态。

周伯鱼大口咀嚼着手里的鸭脖子，一口银牙恨不得把骨头也嚼碎了，眼睛里满满都是火气："关我锤子事哦！日你个仙人板板！尼玛……哎哟！"

一抬头就看到沈攸之刚收起来的"降龙十八掌"，周伯鱼龇牙咧嘴地揉脑袋求饶："好嘛好嘛！我不骂就是了！沈二哥饶了小的吧！"

在场的几个人情绪刚舒缓下来，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夏荣钧立即接起上衣口袋里的手机，按下接听键："怎么了？……什么？！"

沈攸之见夏荣钧脸色大变，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去。夏荣钧一挂电话，就一把抓住眼前沈攸之的衣袖焦急地说道："鹤局长呢？快把他请来！又出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