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鬼游戏06

从雨花台区一号线或十号线安德门地铁站出来，步行五分钟便可到达柏悦澜庭青年公寓。这里毗邻秦淮区夫子庙、老门东、新街口商圈、雨花台风景区，距离雨花南路二号的南京市民族宗教事务局也只有两公里路，晴天可悠闲骑单车，雨天可撑伞缓缓步行去上班。

如同往常一样，於菟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直接从浦口区乘坐了十号线回家。在公寓附近的超市买了一些水果蔬菜，刷了门卡进入公寓。门口的保安室里探出一个年轻的脑袋跟他打招呼，於菟朝他微微颔首致意。

他低头想着浦口发生的神秘失踪事件，心绪不宁地直线步入了电梯口，并没有注意到里面站着一个从地下停车场升上来的人。

忘记按了自己楼层的於菟便跟着身后那人，一路坐到了顶楼18层。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於菟仿佛刚刚醒转过来似的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门牌号码："嗯？怎么是1802？我住的是601啊。"

他倒退两步，恰好撞上了身后的一堵肉墙，把自己吓了一跳："啊！抱歉！怎么是你？鹤轸？"

此时的於菟感觉到一丝窘迫当场就想逃离，脑海里又浮出念头提醒他，眼前这个人是自己八岁时的救命恩人，该好好问候一番。于是矛盾的心理导致他先转身而去跨出两步，紧接着又刹住脚步回过头来盯着鹤轸看。

鹤轸好整以暇地双手交叉在胸前，高大挺拔的他为了配合於菟的身高微微地低下头颅同他对视着："我都不知道，我们局里的同事工作结束后还要来调查上司的住处。"

於菟愣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调侃自己，绯红色爬上耳朵道："不是的，我没注意电梯一直往上走……"

鹤轸的眼里露出一丝笑意："就算是工作时间以外，也不该放松警惕。"话音刚落，他打开了门上的密码锁，推开门道，"进来吧。"

於菟似乎仍旧是云里雾里，莫名就跟在鹤轸的身后进了1802号房间，砰的一下门在身后合上的一霎那，他才醒悟过来，先转身看了一眼身后厚重的门，然后自动打量起了这套房子--宽敞明净，以黑白灰色调为主的现代风格装饰，除了一些必须的家居用品，几乎没有什么软装饰品，显得房间空荡荡的，缺少了生活的气息。

"你刚搬来吗？我从没遇到过你，是不是我们局的都住这个小区啊？"

鹤轸将皮革风衣外套随意地弃在沙发上，划出一道抛物线，脱了鞋就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往里走，顺便还提醒后面的於菟："拖鞋在鞋柜里，需要的自取。"他脚上的白袜子竟一尘不染。

於菟一见到家里的东西摆放得太随意心里就疙瘩，他弯下腰拿出毛绒拖鞋换上，顺手把门口两双鞋子并排整理好，走到客厅里的时候先去沙发处把鹤轸的风衣捡起来，接着把自己的冲锋衣外套、绒线帽、围巾一并取下来，统统都挂在了角落里一个古朴造型的羊角架上。

他做完这些琐碎的事情，转身看向鹤轸，他看见鹤轸闲适地挽起了白衬衫的袖子在敞开式的厨房里走动，烧开的水壶升起了水蒸汽。

於菟出于礼貌，开口问道："需要我帮忙做些什么吗？"

鹤轸懒懒地抬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然后道："我饿了，做两道简单的热菜吧。我来煮咖啡。"

於菟被他展现出来的自来熟跟"煮咖啡"这个词给惊到了，一个来自茅山的道士不是应该喝碧螺春、茅山长青茶么？鹤轸似乎是猜出他的不理解，难得心情好地问道："怎么，十二年不见，生疏了？我记得你八岁的时候从早到晚都跟着我寸步不离，像个小尾巴似的，撵都撵不走。"

於菟被他这么一说，一边红着脸不说话，一边走向厨房，打开双门冰箱检查里面的食材。冰箱里居然琳琅满目，新鲜的蔬菜水果肉类海鲜都有，连饮料和酒都有好几种，排列得整整齐齐。他忽然想到，这些食材估计是花了钱雇人准备好的，怎么也不加点钱让钟点工把饭菜也做好呢？

於菟从敞开着冰箱门里面探出脑袋问道："你想吃什么菜？"

鹤轸嘴角微微上扬："怎么？你都会做？那来个清蒸鲈鱼跟上汤豆腐。"

於菟撇了撇嘴道："哦。"随即手脚麻利地将葱姜蒜还有食材取出，有条不紊地洗菜、切菜、下锅，行云流水一般。他的手指白净修长，刀工也不错，站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十分乖巧伶俐。鹤轸干脆就靠着厨房的吧台，手捧黑色马克杯啜饮起了刚煮好的黑咖啡，目光追随着那个忙碌的身影。

於菟被飘过来的咖啡香勾得肚子咕咕叫，放下手里的东西，把自己买的草莓酸奶拿出来一股脑儿地往嘴巴里倒。

他仰头喝光，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好喝么？让我试试。"

他一愣，疑惑地问道："草莓酸奶啊，很普通的牌子，你没喝过吗？"

鹤轸摇摇头。於菟递给他一盒，心道：您这不会是刚下山的隐士高人吧，红尘嚣嚣里，我本谪仙人，奈何入红尘？醉入红尘里，笑眼看浮生。

於菟速度很快就做好了两道热菜和一道热汤，清蒸鲈鱼、上汤娃娃菜豆腐加上紫菜蛋花汤。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高高的吧台上共进晚餐，打开了一瓶晶莹剔透的梅子酒，兑了点热水，清香入鼻，甘洌爽口。

鹤轸告诉於菟，这梅子酒是以梅子于蒸馏米酒长时间浸泡入味的一种浸泡酒。酿得好的梅子酒，同时兼容了水果酒的甜柔果香以及蒸馏酒的浓烈，两种风情交揉一体，遂格外令人沉醉。

酒到浓时壮人胆，於菟觉得这个空降的顶头上司似乎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与神秘，于是乘兴随意地跟他搭话道："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男人，喝的不是烧刀子就是女儿红呢。"

鹤轸饶有兴致地问他："为何？"

"我一直不知道你是道士，还以为你是行侠仗义、游走于山水间的江湖豪侠！小时候看武侠片，我常常想着，你是令狐冲呢还是叶孤城呢？"

鹤轸笑起来的时候，脸上刚毅的线条会柔和起来，他原本就是日月角耸、龙骨插天、面若满月、齿若白玉的清贵俊朗之貌，平时摆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暴躁脸十分吓人，如今朗声一笑，竟更俊了三分。

於菟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像是被惊吓到的小兔子，撞得胸腔共鸣起来。

鹤轸又道："你倒是跟幼年时变化不大，我一眼见到你便认了出来。"

於菟笑着说："可惜我不太记得你的长相，你那时喜欢戴着一副面具，遮住了眉眼。要不是你还记得送给我的护身玳瑁，我铁定是一时半会儿认不出你来的。对了，这个护身符好像到了我二十岁的时候就失去效果了，我又看得到鬼魂了。"

鹤轸隐去笑意，认真答复他说："年岁久了，吸收太多的阴气会影响到其效用。因此，我方才注入了自己的至阳之血，方能重启玳瑁的镇邪驱鬼作用。你无需担心。"

於菟以为梅子酒甘甜可口没什么度数，连喝了三杯还停不下来，却不知这酒后劲不小，不知不觉中雪白的脸颊上飘起了两朵淡淡的嫣红。

鹤轸凝视着他泛红的双颊，眼中一汪潋滟的秋水，花瓣儿一样粉嫩的嘴唇，隐隐感觉自己的心率骤然加快，他立马垂下眼皮，准备收起梅子酒的酒瓶，劝於菟说："夜深了，你回去休息吧。"

於菟对于自己可爱迷人的醉态毫不自知，执拗地上前去夺过梅子酒瓶："欸，你别拿走啊，这么好喝的梅子酒，我要多尝尝，你怎么能收起来一个人独享呢？刚说你是大侠，怎么这么小气嘛？"

鹤轸的手背被他微微发凉的手指握得十分紧，低头看了一眼於菟细密柔软的长睫毛，视线顺着他笔直秀气的鼻梁往下扫去，一眼便瞥见了那对红润细嫩的双唇，因为沾着梅子酒泛出水润细腻的光泽。

还来不及多想，鹤轸的手指就捏住了他水润透明的下嘴唇，温热粗糙的大拇指轻轻地缓缓地在上面摩挲了一遍，留下了灼热的印记。

於菟黑黝黝的眼眸因为醉意涌起了莹润透亮的迷朦水光，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随即感觉香醇的液体倏然滑过舌尖，清润地过喉，平滑地入嗓，温暖地浮动在腹间，徐徐地游离在鼻息里，悄无声息地潜入血脉中……让他全身心投入其中，沉醉于梅子的清香里。

一夜好梦。

清晨和煦的阳光从拉开一半的窗帘中间照进了屋内，鼓鼓囊囊的软被里钻出一个柔软乌发的脑袋，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低语着："几点了？"

"七点。醒了么？我买了些早点，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鹤轸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

於菟半睁着一双清润黑亮的眼睛，双手撑在身后两侧在床上坐了起来，脑子仿佛还没怎么清醒过来，仰起头看着门口高大挺拔的身影，声音软绵绵地回答说："我不吃太油的东西，清粥，牛奶包，都行吧。"

"你最好抓紧时间洗个澡吧，昨夜没吃完就睡着了。我先出去了。"

"昨夜……"对了！昨夜，向来滴酒不沾的自己因梅子酒后劲十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嗯？於菟急忙掀开被子低头看了看，上身穿着短袖棉T恤，下身还留着一条白色小内裤，光着两条细长笔直的大白腿和脚丫子。绯红色一下子就从颈脖子爬上了耳根子和两颊，微微发烫。

他呆愣了片刻，随即跌跌撞撞地从身下的大木床上爬了下来，然后转过身铺好被褥，将枕头上的褶皱拍拍平。环顾一圈，飘窗上放着自己脱下的衣物，他赶紧穿上衬衫、开襟针织衫，套上长裤和棉袜，整理好仪容后才故作镇定地推开卧室门走出去，却看到整间屋子空无一人。

"鹤轸？鹤轸？鹤局长？鹤老大？"於菟穿着拖鞋在屋子里踢踢踏踏地乱逛，因为顶楼是复式结构，他在二楼的主卧、卫生间跟书房没看到人，就下了楼梯，开放式厨房与客厅一目了然，吧台上摆放着一碗热腾腾的白米粥、一碗豆腐花、油条、糍饭糕、小笼包和豆沙包。

他被食物的香气吸引了，走上前就发现吧台上留了一张便签，遒劲潇洒的笔迹一看就是鹤轸写下的："多吃点，你太瘦了，身上没几两肉。我今日外勤，先行一步。鹤轸。"

"什么没几两肉啊，我又没有瘦得皮包骨头！"於菟嘀咕一声，一屁股坐下，拿起了备好的碗筷吃起来，吃完饭后他还得回自己家冲个澡换身衣服，然后再去事务局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