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空境,依旧一派安然,上古众神纪的书写之处,签灵门前,一身金饰的少年对坐在房檐上喝酒的人笑了笑。
“晴沐,含笑还没有醒!”
“这小子,气死我了,不醒算了,随他。”房檐上的人气愤莫名。
“晴沐,含笑去历练时你不是最担心他么?”
“一码归一码,别人的希望对其本身而言都是不该有的。”
“你可是否定了神啊。”
“怎么会?”
“本来就是,哈哈哈哈,你不想有人事对某种存在抱有希望,可神却因为被期许而存在,可不就是否定?”
“过远,你小子,挺能说了啊,这才几天就让人刮目相看!”
“你也该到处逛逛才好,整天蹲房顶喝酒有意思么?”
“有意思吗?什么是意思,什么有意思,又要怎样的意思?”
“行了行了,不与你说了,哪那么多问题,我去看含笑,你可去?”
“一起走吧!”说着起身,晴沐随手一甩酒壶,酒洒了出去,瞬间便被看起来一个个胖乎乎的云朵抢了,将酒壶挂在腰间,和过远一起走了。
含笑静静的躺在床上,自从时间到了之后被召回就一直这样,晴沐和过远进去时,逸敛已经在屋里了,坐在桌边,低头端详着桌上的素琴。
“逸敛,你守了几天了?”过远走过去拍了一下那人的肩。
“逸敛,又不是你的错,不用自责,他总会醒的。”晴沐也走过来坐下。
“人心中,都有一个神,却只是他们自以为是的神,或为护他,佑他,爱他,尊他,敬他,怜他,惜他而生,又或为伤他,害他,毁他,灭他,杀他而存。我送含笑去人间,本想让他看天下,容天下,以天下、以万物、以所有为神,他倒好,为一人而为之,竟将自己生命攸关的雪花印随手给了他人,真是气死我了……”
逸敛越说越生气,恨不得把含笑给弄死,怎么这么不成器,而且不成器就算了,好歹保命是人之常情,他却随随便便就……
真不知拿他怎么办才好,从小就教导他,活着最大,这人,哎真是的,怎么和那个人一样呢!
初去人间,那个人一曲便让他惊心,曾是世间最强的妖,却清雅非凡,只爱自然,山水为伴,当时他常常去看他,听他奏曲婉转,看他风轻云淡。
后来他历练时间已到,将要归去,想着以后定然不会再见了,便没有当面向那人辞行。
后来他于连音洞中查探那个人的消息,却得知那个人不知为何自毁力量,一直逗留凡间,守着一方山水,唱着一曲红尘,将一生付与春去秋来,花谢花开。
他不懂,这人间的人,更不懂那个人,毁了自己的修为,最后被众妖锁于墙上,不动不言,随着时间的过去慢慢凋零,何苦呢,逆怀!
他再也去不了人间,再也见不了逆怀,那个人总让他牵扯着不清晰的过往,来来回回,模模糊糊地承受着心底莫名的刺痛一遍一遍。
“人各有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们不该责怪含笑的!”
“过远,就你会说,你要是这样不顾自己地去选择,我就直接送你去煅魔域,省得还要费心再救你!”
“别呀,晴沐大哥,我这人不就多说了两句么,好大哥,我不喜欢煅魔域,我只喜欢在这里,陪着你,陪着大家……”
“那好,走吧,陪我喝酒!”
“晴沐,你那小白云喝酒就挺好,挺会喝,我会啥啊,你说是吧!”
“好小子,你别跑,说到就该做到。”
晴沐追着过远跑出去了,屋里留着逸敛,和一直不醒的含笑。
自从爹娘不在了,大哥不见了,他就封锁了殷府,想着有一天会和大哥一起回来。
夜幕降临,他们到了殷府前,可是原本封锁的地方已经被人破了禁制,府里灯火通明,嘈杂声不断。
“不对劲,红野,你可能隐身,我们混进去看看。”
“好。”
他们两人隐去身形,偷偷地潜了进去,因为一直被封锁着,昔日的情景依旧,可是解除了禁制,一切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零落。
大厅中央,一人指挥着手下好似在寻找什么。
“怎么可能找不到,一个废人还能跑了不成?给我仔细地找!”
“曲师兄,你说那人一定会回来这里吗,宗主亲自给那人下了禁制,他应该什么都不记得才对!”旁边走过来一个年轻人,有点疑惑地询问那个中年人。
“你可别小看了他,他从前就是难得一见的奇才,本来宗主要拿他献祭上古之神,可惜当年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没有灵力了,献祭不成只能丢弃。”
“既然丢弃了,怎么又成了咱们门派的一员好手了呢?”
“你知道煅魔域吗?”
“难道……难道他……”
“是的,他竟然从那里活着出来了,咱们一族本就是神的传人,掌管这天下所有,所以他就为神所用了,这也是他的造化。”
殷顽冶听着两人的谈话,这么多年找不到大哥,原来被他们,他们这帮禽兽丢到了煅魔域。
他心里经过漫长岁月慢慢平静沉淀下来的悔恨与愤怒在这时汹涌澎湃,双目怒睁,双手颤抖……
“殷顽冶,现在什么最重要?是复仇吗?”
莫红野看他神色不对,急忙小心地开口。
“我,我……”
“救你大哥要紧!”
莫红野拉扯着想要冲过去将那些人全灭了的殷顽冶,想要赶紧带他走,这里人太多了。殷顽冶功夫平平,灵力也总是不进阶,唯有她一人,这种情况她想要两人全身而退恐怕很难。
虽然殷顽冶也平静了下来,但他当时愤怒的感情却使得对面的那人有所察觉。
“谁?”
一只神兽牵辰犬已经挡在了他们前面,不得已,莫红野只好显出身形,不想这些人这么卑鄙,竟然带着牵辰犬,就算他们想逃也逃不了了。
“红野,你一个人应该能离开的,你走吧!”
“莫小子,别多话!”
听莫红野的口气,她生气了,殷顽冶不再多言,他知道莫红野虽不多话,可是她是很靠得住的朋友。
眼看着就要打一架,宁魂炼化出身形,潇洒地立于殷顽冶和莫红野身前。
“大……师兄……”
“我奉宗主之命,执行秘密任务,你们来此何事?”
所有人一同向宁魂炼行礼,对他们而言,大师兄是传说中的英雄,既仰慕又恐惧,虽然很久了都没有他的音讯,宗主也从未提起过,既然大师兄说有秘密任务,他们也不敢轻易质疑。
曲江柳并不想与自己的大师兄动手,反正这里已经搜遍了,都没有找到那人,便识趣地拜别大师兄。
“大师兄,一点小事,就是抓一个逃走的废物,就不劳你挂心了,这里也没什么事了,就不打扰你了,告辞!”
那些人便陆续走了。
殷顽冶一直担心着,宁魂炼本来就受了伤,这次又,心里焦急不已,又不敢冲出去,坏了那人好不容易为他们争取的转机。
等那些人走远了,宁魂炼再也支持不住,殷顽冶扶着他,看着那人愈发透明的身形,却还是忍住满口的责备、满心的痛悔,对着那人笑得灿烂。
“魂炼,安心地休息一会吧!”
看着他清澈的眼,他还是喊了他魂炼,他是其他人的师兄、弟子,崇拜或者恐惧的人,可是他是殷顽冶很重要的宁魂炼……
“答应我,一定要醒来,我会陪着你,放心!”
“放心。”说完,宁魂炼便在他眼前凝成一团光芒。
他让他放心,自己没事,他会陪着他,等他。
他让他放心,自己没事,他会醒来,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