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重明苑周子舒立于画前，喃喃自语，画中的花只有两朵是白色的，其余都已被涂成红色

“四季花常在，九州事尽知。”

/“八十一个兄弟跟着你来到了晋州，如今，只剩你我。连九霄都死了，还有什么四季山庄。”/

脑海里反复回想着毕长风说的话，笔墨点红，覆上面前的画，将一朵白花染红。整幅画，只剩下最后一朵白花。坐在镜前，周子舒褪去衣裳。身上的伤赫然就是七窍三秋钉所留下的。

“为了离开天窗，我用了一年半的时间，为自己打下七窍三秋钉。七窍三秋钉其实有两种打法，若是一次连钉七根下去，受刑人不久便会渐失五感，只能以废人之身，苟活三年。但若是每三个月钉进一颗，让那钉子一点点长进肉里，与自身化为一体，虽然也是只有三年之命，却能剩下五成功夫，还能保证五感渐次丧失，直到最终！只是需要忍受，三年又十八个月的，锥心蚀骨之痛。”

周子舒用匕首不断将钉子打入自己的体内，突然抬头，看到了镜中的秦九霄

“师兄，不要啊！”

秦九霄满脸疼惜之意。周子舒却是难得的笑了起来，声音有些颤抖，泪水也已滑落。

“九霄……你哭什么啊，有什么好哭的！是我活该，四季山庄八十一人，九九归一，统统葬送在我手里，传承断绝……我一个都保护不了，我还将你的心上人亲手送走……我死后，还有什么脸去见你啊。”

周子舒回身，想要碰碰秦九霄，下一秒，烟消云散……周子舒一愣，回过头去，方才知道这是幻觉，双手无力垂下。

“不知道这会儿，你和静安郡主见面了没有？她在向你告状了吧。”

周子舒的泪水还在往下落，回忆起昨夜的场景，静安郡主毅然喝下毒药的样子，最后躺在那里的样子，周子舒却笑了起来。

“怎么会有像我这样的恶师兄，送给弟妹的见面礼竟是一瓶毒药。”

多痛苦啊，突然看向手中的匕首，准备继续打钉，最后所有钉子被打了进去，他往后躺起，看着天花板，这时他想起了曾经收到的那个玉和那张纸条。那人很神奇地预言了所有的事情，只是当时的自己不信，要是相信了，就不会是现在这种结局了吧。

周子舒走在雪地之上，第一次，那样坚定，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侍卫周子舒觐见。” “进。”

进了大殿，便褪去披风，披风自有人拿着，他走了进去，行了个礼。

“周子舒参见王爷。” “快站起来。” “你这脸色实在不行你先歇息。你是国之柱石，孤王的大业还需要依仗于你。” “周子舒本是江湖草莽，只配做王爷的一把刀，而今河东平靖，王爷需要仰仗的是治国之才，子舒只是一介武夫，难以担当王爷重任。”

晋王惊觉不妙，放下手中的东西

“子舒，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子舒又一次跪下解开自己的衣裳，露出自己的伤，晋王在周子舒解衣是就感觉不对站了起来，看到时更是震惊，走了下来。

“子舒！” “子舒心气以折，内伤不愈，难堪大用，但乞骸骨还乡，子舒已退出天窗。自己给自己请了七窍三秋钉之刑，自己给自己批了这钉子我已打下去六颗，若再打一颗，我怕熬不住跟王爷道别，愿王爷念在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与我一个成全。”

晋王憋了很久，终于抬起手

“好，特别的好，周子舒，你不愧为天窗之首，杀伐果断，对自己都下这么狠的手。”

晋王盛怒，抽出段鹏举的剑，段鹏举和殿上之人皆下跪。

“王爷息怒。” “既然你都不想活了，那本王可以成全你！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周折！！” “子舒这条命，是王爷给的。王爷若肯，子舒便拖着这残躯多活两年。王爷不肯，这条命拿去便是。”

晋王的刀，抵在他的胸口，若是刺下去，当场便可毙命。但晋王停住了，手还在颤抖，最后将剑扔在一旁，跺了下脚。

“都是骗我的！允行走了！”

晋王一时有点激动，头昏扶了下脑壳子（划掉）头

“北渊，北渊没了，我真的是孤家寡人了，子舒，你说的是假话对不对？若孤王留你一条性命，辅佐我成就大业，你肯不肯？” “子舒恳请王爷赐下最后一根钉。” “你宁愿做一个废人，也不愿做孤王的股肱之臣。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七窍三秋钉，三载赴幽冥’！周子舒，你要好好地活着，三年，三年之内，本王必入主中原，身登大宝！我要让你看看，我就是那个天命之子。没有了谁都能成。” “臣尽力为之。” “鹏举，就依他的意思，从今日起，你就是天窗首领。”

晋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段鹏举缓缓起身看了眼还在行礼的周子舒

“首领，王爷的意思是？”

周子舒缓缓起身，向段鹏举展示最后一根钉子，缓缓说到。

“恭喜你我，今日都得偿所愿。”

段鹏举笑了笑，最后为周子舒打了最后一根钉子。天下所有东西都被白雪覆盖，周子舒离开了天窗也离开了西北，晋王站在城墙之上看着周子舒离开。

“涓涓江汉流，天窗通冥世。馋邪害公正，浮云翳白日。你等着，周子舒。本王暂且放你走。”

一片茂密的竹林之中，有一间茅草屋，有些破旧，却能住人，周子舒出来后，便来了此处。四季山庄有易容术，身为庄主的周子舒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易了容，遮住本来面貌，成为了一个邋遢脏乱的醉汉。整日以酒度日。另一边的鬼谷也终于有了动静。

吊死鬼逃脱了一众恶鬼的追捕，却在逃至崖下之时，被人掐死。鬼谷内，温客轩依然是一身红装，红色眼线，红色纱布漫步走到一众恶鬼之前，手中拿着两个核桃，不厌其烦的转动着。

“吊死鬼那杀千刀的叛徒，突然间身系山藤，跳下悬崖，属下等措手不及，没能拦住他。” “废物！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尸首呢？！”“崖下……崖下并无尸首！”

此话一落，在上面看了许久的温客轩便突然大笑起来

“很好，很好啊。” “属下……属下罪该万死，求谷主开恩饶命，开恩饶命！开恩饶命！！”

温客轩捏碎了手中的核桃，下一刻，刚刚还在求饶的小鬼瞬间毙命。处理完人，温客轩笑了两声，清理着自己的手指，而他的面容，却始终看不清。无常鬼最是会看眼色，还未等他说什么，便急匆匆跪下，还不忘提醒其他人

“谷主恕罪，跪下，快！” “请谷主恕罪！” “吊死鬼偷走了本座的琉璃甲！传令青崖山三千鬼众，即日起，我要你们倾巢而出，将叛徒百鬼分尸，任哪一头魑魅魍魉，为本座夺回琉璃甲，我便提他做十大恶鬼之首！” “杀死吊死鬼，夺回琉璃甲！杀死吊死鬼，夺回琉璃甲！！”

在温客轩在他们面前这么久，没有看上一眼温客轩的脸，他笑着，很满意现在这一效果。

“主人。” “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那首歌谣已经传出去了。” “好，很好。阿湘收拾收拾，我们去人间玩玩。” “好！”

看着顾湘兴奋的样子，温客轩摇了摇头，他只想早点见到他的周子舒罢了。留下一部分死侍在身边，其余全部驻留鬼谷，温客轩和阿湘就这么来到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