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挽狂澜

苏檀儿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不知为什么，他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让她觉得把事情交给他去办是靠谱的。鬼使神差地，苏檀儿脱口而出：“那就照你的主意办吧。”

“东家！”席君煜见苏檀儿真的把此等重要的事交给了商业愣头青宁毅，急忙想开口劝阻，却被宁毅一句话堵了回去：“既然老板发话，那宁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一挥袖子就向外走，大步迈进了店里。席君煜还是不放心，对着苏檀儿想说两句，又被苏檀儿堵了回来:“席掌柜，今日我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宁公子说得对，如果我们延迟开店，便正中二房下怀。事到如今，不开业会成为笑柄，开业的话就算失败，也和不开业没什么两样，倒不如选择开业。况且我刚刚从宁公子眼中看出了不一般的坚定，想必他肯定是有什么妙计，我们就干脆死马当活马医，没准儿他的主意真能力挽狂澜呢。走吧，席掌柜，我们也去看看。”“是，东家。”席君煜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一颗嫉妒的种子已悄然埋下。

此时，在苏文兴买通的恶棍的煽动下，诸位宾客已经冲进了店铺里嚷着要砸店了。千钧一发之际，只见大批暮云纱从天而降，在阳光的映射下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宛如天边云霞一样美丽，令所有人都为之赞叹，完全忘却自己前一秒还吵着要砸店。一下子，群情激愤的场面瞬间平静了下来。宁毅在高处见第一步已经完成，探出脑袋笑着对刚刚赶来的苏檀儿说：“苏老板，本店的新品暮云纱已经被大家拿在手里了，你还不赶紧介绍介绍？”

一听这话，苏檀儿立刻强忍略带沙哑的嗓子，向客人们细细介绍：“这暮云纱，是我苏氏布行以不同质地的蚕丝混制而成。在日光的照射下，可以折射出不同的光泽，就如天边绛云一般，变幻莫测。若是制成衣衫，薄如蝉翼，夏不生汗，行步生香。”短短一番介绍，立刻吊足了客人的胃口：“那这样一匹暮云纱，要卖多少银子？”苏檀儿还未来得及答话，从高处下来的宁毅就先插了嘴：“只需三千文。”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三千文！这么贵！”“抢钱吧你们！”宁毅却慢条斯理地继续说：“您先别着急。最终的定价不取决于我们，而取决于您各位。”对于他的一番话，大多数人都当成了笑话。“我们？我们还想不要钱呢！”一下子抓住关键点，宁毅立刻开口：“谁说不要钱？谁说不要钱？您可算说对了！只要参加我们的活动，最后这布，还真有可能不要钱就拿走！苏氏布行的伙计们都给我听好了，有一个算一个，都给姑爷我忙活起来！”

在宁毅的统一调配下，苏氏布行的伙计们立刻四处搜集指定的材料。宁毅自己也没闲着，专心致志地做成了最为关键的转盘。经过众人的努力，现场终于布置完毕。宁毅击锣一声引来客人的注意力，接着熟练地开始致辞：“各位亲爱的顾客们，让您各位久等了。欢迎大家来到我们今天的拼刀刀活动现场。所有想购买暮云纱的顾客朋友们，都可以参加我们的这次活动。在场的每一位，都可以找自己的朋友来帮助自己参加这个活动。看到这个转盘没有，上面有很多区域，写的都是可以减少的金额，您站在红线之外，拿着这一把剪刀，砍中那个区域，比如说砍中了减一百文，那价值三千文的暮云纱，您只需花两千九百文，就可以带回家了。您可以最多挑选五名朋友来帮助自己砍价，最后暮云纱的价格就是三千文减去您的朋友帮您砍去的价格。等您完成砍价后，我们会发给您一个票号，等到了取货日，您再来领取心仪已久的暮云纱！”“啊，还不能现在就领吗？”有的客人有些失望。但不等宁毅解释，别的客人就帮忙解了围：“可以了，我们能省很多钱呢。”这下子，所有的客人都没了异议，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参加活动。坐在远处的苏文兴看了，冷哼一声：“拼刀刀？切，雕虫小技也敢挂齿，以为所有人都贪心吗？”结果，他话音刚落，所有的宾客一哄而散，都去找朋友帮忙砍价去了，连他的亲信都反了水，找朋友帮忙砍价去了，气得他直骂街。

不多时，诸位客人都请来了大队朋友帮自己砍价，进苏氏布行的人群络绎不绝，剪刀一次又一次地破空而去，一时间，拼刀刀活动现场热闹非凡。客人们投掷剪刀，伙计们转动转盘，宁毅鸣锣喝彩，苏檀儿则忙着发放票号。几个时辰之后，宁毅见所有客人都拿到了票号，拖着疲惫的身体击锣一声：“相信诸位已经拿到了票号，请诸位在取货日来到我们苏氏布行来领取暮云纱！现在我宣布，本次拼刀刀活动，暨苏氏布行开业典礼，圆满结束！”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中，客人们满意地散去，一场风波也终是平息。见宁毅的办法真的成功化险为夷，苏檀儿心里大松一口气的同时，脸上也露出了明媚的笑容，对宁毅的情感，也悄然间有了改变。

拼刀刀活动是结束了，宁毅却还闲不下来。此刻，站在后院里，他正揪着那个带头闹事的痞子的衣领，厉声喝问：“谁让你来的？！”面对宁毅凌厉的目光，痞子顿时打了个冷战，却依然死咬着不松口：“我都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就是来买暮云纱……”话音未落，耿护院也冲上来揪住了他的另一边衣领，另一手抄起双节棍，作势就要动手。宁毅轻轻拨开老耿的手，冷着一张脸看着那痞子：“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谁，让你来的。”痞子也是急了，看眼前这家伙竟然还这么逼问自己，一掌推出的同时正准备开口辩解，却被宁毅闪过后擒住了右臂。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痞子的手腕瞬间就被宁毅扭脱了臼，痛得他嗷嗷大叫。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宁毅又开始缓慢地卸他的右臂，缓慢却又残酷，简直能清晰地听见骨头摩擦的脆响。“说不说？！”面对酷刑，痞子终是受不了了。在右臂即将脱臼的一瞬间，他选择了妥协：“我说！都是苏家大少爷让我来闹事的，是他让我来带的！”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宁毅的脸上露出一丝冷酷：“那你告诉他，以后他要是再敢找檀儿的麻烦，你，就是他的榜样！”说着，宁毅两手发力，将痞子的右臂扯脱了臼，并顺势一脚将痞子踹倒在地，吩咐道：“老耿，把这厮给扔出去！”说着，倒背双手就走了。同样对这家伙恨之入骨的耿护院自然乐得做这项工作，两手揪着痞子的脖领子，一发力直接甩出了大门，任那摔得七荤八素的家伙不停地哀嚎，拍拍双手，追自家姑爷去了。

晚上，苏家宗族议事厅，苏仲堪和苏文兴自以为今日苏檀儿必定大赔，看着几个帐房在计算，心里幸灾乐祸。可没等他们笑出来，现实结果就狠狠地打了他们的脸：盈利一万五千余两，创苏家开业以来的最好成绩！苏仲堪还不服气，认定宁毅和苏檀儿必定是过度抬价才有的如此业绩，立刻搬出苏家祖训这顶帽子压人。宁毅却毫不慌乱，示意几位帐房再算算均价。一通算盘打下来，均价却依然是一千五百文一匹，并未抬价。这下子父子俩没得说了，脸霎时间成了霓虹灯，青一阵白一阵。见大家都很疑惑，宁毅站出来揭晓了其中奥妙：“其实，这是术数中的概率问题。全江宁大概有二十一万人，只要有超过三分之一的人参加咱们的活动，再将转盘七等分，最后得出的均价，大概就是一千五百文。”苏愈虽没太听懂，却也肯定宁毅并未违反祖训，给苏檀儿和宁毅留了几句称赞就回屋歇息了。而计策不成的苏仲堪回去后，将自家输了阵还自我感觉良好的蠢儿子大骂一顿出了气。另一边，苏檀儿和宁毅他们回了寝室，开始反思今日的种种状况。

“还在想着屋顶的事呢？”看着苏檀儿微蹙的眉头，宁毅首先开口询问。苏檀儿则摇了摇头：“不用想了，今日之事，定然是二房所为。未曾想，他们竟为了抢夺掌印，做出如此勾当，也是我大意了。”“檀儿，你也别太自责了。今天这事，虽开业一波三折，但我们终归没有吃亏。以后，我们再多加小心就是了。”宁毅也算再次切身体会了一下娘子的聪慧，让他一个原本准备揭秘的人成了劝说的人，只不过，这种角色转化他也很享受就是了。

想想二房的不择手段，小婵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小姐，今日多亏了姑爷我们才能开张，还在二房那儿扳回了一局。不过……小姐，这票号可也容易造假，万一二房……”不等她说完，苏宁夫妇都已按捺不住露出了笑容。宁毅摆了摆手，笑道：“小婵，你也想到了？看来我们智商普遍在线啊。之前我也想过这个问题，还准备提醒檀儿，没想到檀儿早在我提到票号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准备了。哎，到底是老板，水平就是比我们这些当员工的高！”这话倒不是恭维，而是宁毅第一次体会到檀儿的机敏后的由衷赞叹。原本只知道自家媳妇染布织布和经营布行是把好手，没想到真论起手段来也不逊色，吃一堑能马上长一智，着实不是一般女子。也只有这样的女子，能让宁毅这样强大的男人动心。

小婵和老耿还很好奇，自家小姐究竟有什么妙计来应对票号造假，可再三询问，苏檀儿和宁毅都是只字不吐。眼看天色已晚，几人都回了自己的房间准备休息。倒在床上，宁毅伸了个懒腰，心满意足地回顾今日的一切。

“今天这一天，也算收获颇丰。既教训了苏文兴，还帮檀儿赢了一阵，最重要的，我估计这拼刀刀的推出能为我在檀儿心目中增不少印象分。我这赘婿，离真正成为‘婿’，又近了一步啊。接下来，我得再接再厉，赶快把停车场造好。不过，我可不太想去新门艺馆那类似烟花柳巷的地方，干脆去苏氏布行门前实地考察测量算了。”心里盘算着，累了一天的宁毅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一夜好梦。

第二天一早，宁毅一觉醒来，略作洗漱，拿着刚发的月钱准备出门，打算去布行那儿考量空地的同时买一些之后需要的东西，却不巧被耿护院在后门逮了个正着。出乎宁毅意料的是，这次老耿非但没有拦他，还主动提出和他一起出去，这让宁毅有些好奇：“老耿，檀儿可是规定我不得擅自离开苏府，你身为苏家护院，见我想偷溜出去，不把我遣返，还主动带我潜逃，你这……”

感到宁毅的疑惑，耿护院摸摸脑袋笑了笑：“耿某人虽说只是护院，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姑爷你身上总有一种让耿某人捉摸不透的气质，更是经常展现出常人所不及的能力，有急智，有谋略，还有点身手，着实让耿某人佩服。最重要的是，你对小姐特别上心，完全不像契约夫婿。耿某看得出来，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冲这一点，耿某人也想和姑爷交好。那姑爷你看，要不咱俩，做个兄弟？”宁毅倒也没想到看上去憨厚老实的耿护院也是个胸有城府的人，看得出自己的非同寻常，对他的能力有了新的认识。再加上前世对耿护院这一角色的无限好感，宁毅很爽快地就答应了。“既然是兄弟了，那我这原本打算收买你的书，可以当作兄弟间的礼物送了。”宁毅说着，掏出昨天刚写的言情话本递给老耿。“霸道姑爷爱上我？姑爷你真帮我写话本了？”“那是，我宁某人说过的话，从来都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答应了帮你写，我又怎会食言而肥？”“好啊，姑爷，看来耿某没有看错人。既然姑爷给了我这么丰厚的见面礼，那作为回报，我就带姑爷去一个好地方玩儿玩儿，保证让你流连忘返！”耿护院说得一脸兴奋，宁毅心里却突然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老耿，你说的那地方是……”

“新，门，艺，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