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春节

炮竹声中辞旧岁，烟花满天迎新春。月月很早就起床了，今天是正月初一，她把老公和孩子要穿的衣服整齐的摆放在床前的角尾凳子上，储藏间已整齐摆放好了今天去旖旎家看望老人的礼物：有阿姨爱吃的无骨鸡爪、脆皮五花肉、潮式卤水拼，给叔叔买了西洋参、茯苓、冬虫夏草等营养品，还有婆婆做的正宗梅菜扣肉和潮汕牛肉丸子，是旖旎最爱吃的。

　　看看横七竖八睡着地老公和儿子，让他们多睡会儿吧，何况今天是全国的假期，她不忍心惊扰他们，“男人们都贪睡”她心里嘀咕着。她要去给公公婆婆拜年了，因为老人睡觉早，每年春晚没结束老人们就困了，所以拜年都在初一早上。

　　她悄悄地掩上屋门，蹑手蹑脚地来到客厅，已经八点半了，一年少有的晚起，非假期时间，她都在七点前起床，不是赶着上班就是带孩子去兴趣班，赶脚自己生来就是忙碌的？

　　婆婆已经在厨房忙碌了，公公刚从公园散步回来：“今天花市又上新花种了，真是新年新气象，老何儿子昨天下午也带着媳妇和孙女回来了，老张姑娘说中午带女婿和外孙过来。”老人们最大的快乐就是聚在一起说着孩子们的事，如果孩子再优秀一些，老人们脸上会洋溢出无法表述的幸福和满足，此时的公公讲着别人家的事，似乎脸上也咧开了花。

　　婆婆听到公公在讲话，从厨房出来：“你小声点儿，孩子们还没醒。”正好公公婆婆都在，月月恭敬地给两位老人拜年：“爸、妈过年好，祝您二老在新的一年万事顺意，身体健康！”“祝你们工作顺利，心想事成！”婆婆回祝。公公高兴着轻轻地拿起遥控打开电视，屏幕上正在重播春节联欢晚会，月月陪婆婆说笑着进厨房准备早餐了。

　　吃过早饭，公公婆婆穿着新衣服直挺挺地坐在沙发上，就像迎接盛典一样等待着一个神圣的时刻。“小地瓜”在客厅的红地毯上跪下，认真地给爷爷奶奶拜年：“祝福爷爷奶奶身体健康，笑口常开，再祝爷爷给我的红包大大的，祝奶奶的饭更加香香。”没按套路出牌，小地瓜的祝福语把四个大人逗得前仰合后。“祝爸爸妈妈工作顺利，多陪我去游乐园，红包快快拿来。”小孩子的祝福语是即成的，没有华丽的语言，没有烦冗的套路，简单真诚地祝福着长辈们，同时也在祝愿自己来年拥有他想要的…

　　装了满满一车的礼物，礼物是一种语言，表达了人与人之间最温馨最美好的心意。萧凌志和秦月月带着孩子在每年的初一都去给旖旎的爸妈拜年并看望他们，即使旖旎不回来，她们也会去的，这么多年也成了一种不成文的约定。

　　旖旎的爸爸退休前是江綜市政协主席，妈妈是广粤省府中学副校长，是旖旎郝赫高中时的语文老师，郝赫是祁老师最欣赏的学生。郝赫高考时志愿选择了城乡规划专业，很热门，对男生很有诱惑力，他最后以高分的成绩被录取。

　　那年暑假对旖旎的妈妈来说是记忆最深刻的一年，因为她所带的班级高考成绩均分全校第一，有十八个学生考取全国重点大学，其中有她的姑娘和她的得意门生郝赫，郝赫的语文和数学成绩都是全年级第一，并且语文成绩是全市第一，就在那年祁老师也升职了，那年是她人生中收获最大的一年。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在教育系统祁老师是一位有丰富精神文化内涵的知识女性，她充满着乐观的想象力和富有灵气的生命活力，学生们都喜欢拥护她，是一位优秀模范老师该有的样子。“在教师手里操着幼年人的命运，便操着民族和人类的命运”——陶行知，祁老师一直按自己的精神信仰笃定前行着。

　　秦月月和萧凌志当时就读的高中是江綜市第一中学，广粤省府中学是政府直属高中，江綜市第一中学是省属重点中学，都在江綜市。

　　大学开学季，旖旎郝赫的父母四人一起在飞机场送她们远行求学，看着两个优秀的孩子考上理想大学，父母们都很宽慰，十八年的养育陪伴就此告一段落。回顾几年来的经历，重温过往的点点滴滴，惊觉高中三年行色匆匆，岁月时光在手指间不经意地悄悄滑落。祁老师泪眼模糊，孩子们的身影也渐行渐远。

　　旖旎家还住在市府大院，记得大学第一年寒假回来，第一次去她家，月月就很羡慕她，觉得她就是那种掉在蜜罐里长大的娃娃，爹疼妈爱的，有这么优越的生活环境，“天使就该降落于此。”

　　旖旎穿着一件大红连衣裙迎在门口，瞪大眼睛看着“小地瓜”月月的儿子，“这么高了，我们之间差距好大，我现在还是单身小姐姐，你的下一代已过我腰了。”进了院子，院子里开满了鲜艳的花，给春节增添很多喜庆。

　　南方是花卉的王国，因为南方的温度，湿度，水分，光照，都适应植物的生长。院子里有一品红山茶花，还有香气浓郁的水仙，生命力顽强的万寿菊，有经风傲霜、花姿不减、花色不褪、被视为永不褪色的恋情或不变的爱的象征的鸡冠花，红掌的红色花朵鲜艳亮丽，聚集在一起，像是燃烧的心一样，热情更热烈，与旖旎的大红裙交相呼应。

　　“我家是花开四季，妈妈和爸爸退休后，最大的乐趣就是养花养草，每次花开妈妈都要发图片给我，让我夸夸她。”旖旎幸福地讲着，她的生命力总是健康蓬勃向上，感觉有她在的地方都能绽开爱和梦想的花朵，就连家里养着的花都这样怒放，在一个爱意浓浓的家里，植物都能感觉到爱的关怀，用它最美的姿态来回报。

　　旖旎生长在一个温暖的家庭里，即使现在没有成家，慈祥的父母仍把她看做家里骄傲的公主，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蛰到她，也没有谁会舍得蛰她。

　　月月喜欢和旖旎在一起，因为旖旎总是那样热情，精神饱满，她的语言她的行动总在感染着她，也能把她冰冷的一角融化。她对整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和友好，被爱滋养的孩子她也会用爱滋养她身边的万物，她是大气的，是月月从小都不曾见过的样子，她们之间就是两个世界，两个不同环境里成长起来的孩子眼睛里看到的是不同的内容。虽然月月从小努力学习，长大努力工作，但在不喜欢她的父母的养育下长成乖巧懂事的她，心里的自卑是永远都抹不掉的，感觉母亲粗俗直白的话语总在压着她，畅快不起来，好似绞在心里的一个解不开的结。

　　“我要好好培养我的孩子，给他最好的教育，最温暖的关怀。”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去体会这世间的凄凉和薄情，她知道这是根植于内心的自卑自怜，只有她一个人能体会到。

　　“小地瓜”和家里的小狗已经玩在一起了，旖旎妈妈和保姆也开始张罗午饭，萧凌志在书房和旖旎的爸爸聊天，妈妈不让她们进厨房，说：“女孩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最好不要沾染油烟味，你们好不容易见面多聊聊。”旖旎和月月就在她的卧房开始谈笑风生了。

　　“Julian朱利安给我打电话说他要逃跑，离开巴黎，月月你知道吗？”旖旎已迫不及待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为什么？当初不是他要回巴黎的吗？”月月担心的问。

　　“我原以为朱利安会被性感迷人的法国女郎蛊惑，没曾想八个月的时间，他就厌倦了，莉莉安整天去酒吧逛商场，并且吸烟成瘾，也风流成性，朱利安接受不了她的恶习，他还是觉着咱们东方女孩好，主要觉得我好。”旖旎淡淡地说着莞尔一笑，没有一丝伤感，似乎之前的伤害不曾来过。

　　“他父母能同意他离开巴黎吗？”月月很不理解地问

　　“还在交涉中，总之朱利安的心还在我这里。”旖旎扬着眉毛转了个圈递给月月一个削好的苹果。

　　“可是他的话可信吗？如果在他身上再出现一个插曲，你会受不了的。”月月看着自信的旖旎有点担心，她用中国人的思想思考着外国的男人。可是近乎欧化的旖旎却不这么想，也许旖旎对别人的爱向来都这样肯定，从来没有怀疑过爱，所以即使在爱情方面也是这样自信；也许是因为她从未被辜负过，她从小像公主一样被爱环绕。

　　“叔叔过年好，祁老师过年好！”郝赫带着妻子来了。旖旎妈妈叮嘱旖旎过年让郝赫和妻子也一起来家。旖旎妈妈听到郝赫的声音，赶快从厨房出来，迎上来，看着自己的得意学生，既高兴又遗憾。当初旖旎告诉妈妈她和郝赫分手的那段时间，妈妈好几天都没出门，也不愿意和人们多说话，她不知道自己的姑娘下一站是哪里，她错过了这样好的孩子要找个怎样的归宿？

　　高中三年，祁老师知道郝赫是个勤奋懂事的孩子，也喜欢他。上大学后他们开始谈恋爱了，也是在预料之中，四年的时间里他们早已把郝赫当成乘龙快婿给领居和亲戚们介绍，就等着他们学成回来，组建自己的小家庭。可事不随人愿，两人竟然分手！自从旖旎提出分手，郝赫就再没来过，当她听说郝赫娶了吴副市长的女儿时，心里很是失落。“我家的女婿成了别人家的了”“如果他和旖旎走在一起现在孩子也和小地瓜这么大了，应该让旖旎结婚后再去意大利，造化弄人呀。”每次看着别人家的小三口之家，妈妈总会这样念叨。郝赫虽然结婚，但多年一直没有孩子，是追求丁克家庭，还是其它原因，大家在吃饭的时候都没敢提这个话题，只是一个劲的逗小地瓜，小地瓜这一天收到的压岁钱厚厚的，他也特别配合大家的说话气氛。

　　欢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假期很快过完，初六旖旎就要回意大利了，旖旎的父母，月月和郝赫都来飞机场送行。旖旎摸着爸爸脸上的皱纹，随后用手指又给爸爸梳了梳头发，另一只手停在妈妈的脸上来回擦摸涌出来的泪水…不舍，月月不舍，郝赫更不舍，他拿出一个方盒递给旖旎“回米兰家中再打开。”要登机了，挥手告别。飞机盘旋飞上高空，洁白的机翼在蓝色的天空中耀眼地向远方飞去，是告别又是一个新的期盼。（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