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1

在一个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夜晚，四周漆黑无比，桑歌和一个肤色白皙，身材瘦小，看着有股机灵劲的姑娘漂浮在一个熟睡的小女孩上空，两人正在互相对望着。

这个姑娘跟床上的小女孩长的极像，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比她要成熟一些，大概应该有十七八岁了，她穿着一身异域风情的红装，红色披肩加上金色印花，再搭配各种各样的金色饰品，本该是活泼浪漫、可爱又高贵的模样，却因为那双绝望而凄楚的眼睛平添了许多心酸和破碎感。

“你是天神派来送我还阳的使者吗？”

桑歌摇了摇头，答道：“我不是，如今我只是一个漂泊在外的孤魂野鬼罢了。”

姑娘也不失望，惨淡地笑了笑，也许是因为这片天空之下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够看见彼此，也许是因为她需要找一个人来倾诉，她自顾自的给桑歌讲起了她过去的故事。

“我是西州九公主，我父王是西州的国主，我母亲是丹蚩王的女儿，我阿翁是最厉害的铁达尔王。那时候的我像草原上最耀眼的太阳，划过草原上的长空万里，都是幸福的时光。”

“一开始我喜欢顾小五，我忘了一切之后，我又喜欢李承鄞。哪怕他一次又一次地骗我，我竟然还是爱着他。忘川之水，在于忘情。凡是浸过神水的人，都会将自己经历过的烦恼忘得干干净净。我忘了他，他也忘了我，我们两个，再无前缘纠葛。”

“可是为什么我会在忘记一切之后，再一次爱上他呢？他对我从来就不好，可是我却偏偏喜欢他。是天神在惩罚我吗？惩罚我，所以才让我爱上同一个无情的人之后，重新记起一切。”

桑歌歪着头表示不懂，她的爱情可从来没有这么纠结痛苦过，一切都是顺其自然，心有灵犀。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死了啊！”说着，九公主突然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哭，声音渐渐变大，情绪激动，说话也颠三倒四的，让桑歌听不太明白。

“我忘不了父王迷离的泪眼，忘不了阿娘倒在血泊，忘不了阿翁最后的呼喝，忘不了赫失用沾满鲜血的双手将我推上马背，忘不了顾剑保护阿渡被万箭穿心的惨状，忘不了阿渡的死……是我，是我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啊！”

“天神的垂怜让我有了第二次机会，可我知道我自己是完了，就算重生一回又能如何，我知道我最终还是会爱上他，又恨又痛苦地爱着他，甚至抽出绾发的金钗狠狠地就朝着他胸口刺去，我也无法坚定地亲手杀了他！”

九公主缩成一团坐在地上，把头埋在双腿之间，抱着自己哭得悲痛欲绝，痛恨自己的懦弱和多情。

她哭了多久，桑歌就被迫听了多久，因为她好像被什么未知力量困在了这里，出不去，走不动，甚至连九公主都碰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