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生日快乐

乔琳“李惟一，祝你生日快乐!”

乔琳举杯对我说。

李惟一“谢谢你！也愿孩子早日康复!”

我连忙拎起酒杯,跟乔琳干杯。

两只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我觉得就像发令枪一样,从这一刻开始,让我永生难忘的美好夜晚起航了。

李惟一“你刚才说,我对你根本不了解。那你也没有给我机会啊。”

酒精确实是打开话匣的最好钥匙,我已经丢掉了最初的紧张,慢慢变得轻松自如起来。

乔琳“我相信缘分,不是说谁跟谁相遇那种狭义的缘分,而是一切事情的因缘际会。”

乔琳“你没有了解我,说明我们的缘分没有到。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惟一“我当然懂。天阴并不一定下雨,你着急也没有用,该下雨的时候,自然就下了。是这样的意思吧?”

我努力想把自己的理解说清楚。

乔琳“差不多吧,等你以后经历过一些事情,就更加懂这个道理了。”

乔琳笑了笑,

乔琳“我对这个理解深刻。”

李惟一“是吗?那你给我讲讲,我洗耳恭听。”

我觉得,这是一个了解乔琳的好机会。

乔琳“我呢,其实也很简单啦。”

乔琳咿了一口酒,说道:

乔琳“我妈是煤矿文工团的。受她的熏陶,我从小喜欢唱歌跳舞,那个时候的理想就是考艺术学校。”

乔琳“读初中高中的时候,我一直是学校的文艺骨干。那会儿成天排练节目什么的,学习成绩反而耽误下了。后来,想补已经晚了,高考没考上。正好呢,我妈也出了点事,主要是大病了一场,身体就不行了。反正各方面原因吧,我补习了一年,考了这所师范学院。当时想着,以后当个文艺老师也行啊。谁知道,阴差阳错,毕业那年民航来学校招人,我就试了试,结果被选上了。这就是命吧。”

乔琳的话渐渐变多了,神色也十分专注,像是沉浸在回忆里,又像是自言自语。

李惟一“你对师范学院感情挺深吧,不然也不会想到带我来这里。”

我对这一点,好奇心一直都在。

乔琳“在这果了整整四年,当然有感情。”

乔琳接着说道:

乔琳“这里记载了我的青春,最美好的青春,我觉得毕业以后,特别是工作了以后,青春就没有了。师范学院像是我青春的博物馆,所有美好的记忆都封存在这里。我会经常回来看看,有的时候一个人来了能转好久。每棵树每棵草,都存放了我的回忆。”

乔琳眼眼光闪动,像是触动了感情,我没有打断她,

乔琳“人是会变的,会变成另一个人。这种 变化,可能跟跟身份角色的变化有关,但更多是因为心态不同了。在学院的时候,我是个学生,什么都不用考虑,当然除了我妈。那个时候,我可以自由自在,尽情挥洒自己的个性。等工作了,结婚了,身份角色变化特别大,心态也跟着变了,所有都变了。”

我能听懂乔琳的故事,虽然没有具体人具体事,但她说的那种感觉我可以懂得。从小到大,每个人都在不停地蜕化,变成另外一个自己,昨日之我非今日之我。这个今日之“我”,可能是昨日之“我”的丰富完善,也可能跟昨日之“我”背道而驰。

我想到了郭登奎,他现在的模样,跟青春时期的他,应该是截然不同的吧。沉浸在欲望曾经或许意气奋发的他,已经蜕化成了一个老于世故、精于算计、贪于享乐的人。

我想到了老李和我妈,他们的风花雪月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见面就拌嘴的状态?婚姻生活好像真的可以改变其中的每一个人。这种改变是无法阻挡的。

我又想到了张力和我,我们现在应该是最本真最潇洒的时候,按着自己的想法做喜欢的事情,也可以说敢爱敢恨,可是这样的状态,又能持续多久呢?我们会变成郭登奎那样吗?或者,我们以后会成为老李吗?

我不禁惶恐起来。这个问题其实以前早就想过,想来想去没有个答案,或许根本就没有答案。没想到今天乔琳的一番话,又让我陷入没有头绪的沉思之中。

随着时间推移,酒吧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气氛变得更加喧闹。小舞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驻唱歌手,在乐队的伴奏下,唱着时而忧伤时而温暖的歌曲。

乔琳“想听我唱歌吗?”

乔琳见我苦思冥想,忽然说道

乔琳“今天你过生日,我唱首歌送给你吧。”

她其实并没有等我回答,说完就跑到吧台去了。

等舞台上驻唱歌手一曲终了,乔琳走了上去。她的长羽绒外套不见了,穿着一件宽松版的白色高领毛衣,枚红色格子毛呢裙,黑色靴子。

“随浪随风飘荡/随着一生里的浪/你我在重叠那一刹/顷刻各在一方/缘分随风飘荡/缘尽此生也守望/你我在凝望那一刹/心中有泪飘降.…”

这首歌太熟悉了,《人生何处不相逢》,陈慧娴的歌。我很喜欢她,总能唱到人的心里去。

人生何处不相逢!我和乔琳的相逢,想来定是上天的恩赐。当她唱唱起这首歌,温暖动听的声音瞬间把我的心全部融化,所有的惶恐不安所有的困惑不解,统统随着歌声消散了。

或许多年以后,我们再也无法重逢,或许今天晚上,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那又如何呢?我只需要牢牢地记着,在这个二十岁的生日,在这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我喜欢的女人为我唱了一首歌。

我的眼睛湿润了,渐渐地模糊起来。我承认我的情绪是容易涌动的,可并不是每次涌动都可以成为永恒。

这首歌,让我突然有种大彻大悟的感觉。我和乔琳,萍水相逢,她有她的生活,我有我的人生。我们像是彗星撞地球一般,毫无征兆地遇见了。这种遇见,让我心动,让我失眠,让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我喜欢她,我想见她,我愿意跟她在一起,这是多么地美妙。

又何必在乎一个结果呢?难道非要相爱,非要结婚,非要变成生活中的柴米油盐才算是圆满吗?我宁愿不要这样的圆满。这种圆满看似美好,其实恰恰是打破了美好。

现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才是美好的。她愿意展示自己,我愿意欣赏她,她说的,我能懂,这样就足够了!

一曲终了,小小的酒吧里全是喝彩的声音,还有不少人打起了胡哨,高声喊着“再来一首!”

乔琳始终微笑着,看样子对大家的热烈反应很开心。她停顿了一下,像是舒缓自己刚才唱歌的情绪,然后对着话筒说道:

乔琳“这首歌献给李惟一同学,今天是他的生日,祝福他生日快乐,平安喜乐!”

酒吧里的人又鼓掌起来,似乎在到处搜寻这个叫做“李惟一”的人。

我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感,任脱缰的泪水肆意奔腾。

乔琳“哟,这怎么还哭上了。”

乔琳回到座位,看到我的样子,笑着说道。

李惟一“狠,你太狠了。”

我用纸巾捂着脸,收拾好自己,幽怨地说道:

李惟一“你这样,让我如何忘了你。”

乔琳“哎,你这人怎么这样。蛮不讲理啊。”

乔琳瞪着大眼睛说道:

乔琳“好心好意给你唱首歌,还结下仇了?”

李惟一“对,结下了,一辈子的仇。”

我板着脸说道。

乔琳“小孩子家家,别动不动就一辈子。”

乔琳白了我一眼,又说道:

乔琳“留着你的豪言壮语去跟别人说去。”

然后,又给我和她自己倒满了酒,示意我干杯。

李惟一“这杯酒我有个说法。”

我端着酒杯看着乔琳说道:

李惟一“不管今后怎么着,我会一直陪着你。”

说完,不等跟乔琳碰杯,我一口气喝完了。

乔琳看看看我,没有说话,摇了摇头,也把酒喝完了。

乔琳“吃饱了没?”

乔琳忽然问我道:

乔琳“要不,我带你去看看学院?”

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想走。我看看酒壶里的酒还有一些,便给自己和她又倒了一杯,

李惟一“喝完再走。”

乔琳“这杯酒我也有个说法。”

乔琳端着酒杯,微笑着看看我,好像要学我刚才的样子,

乔琳“以后叫我姐姐吧。”

李惟一“我不干!”

我狠狠地瞪了乔琳一眼,心想什么跟什么啊,我才不要叫什么“姐姐”。

乔琳大笑了起来,把酒喝完,冲我说道:

乔琳“走吧,小孩儿。”

我极不情愿的干了那杯酒,跟着乔琳出了麦芒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