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冰山一角

进台里找周欣，一路上碰到很多生面孔。我离开这里还不到半年，人怎么换了这么多，可能现在传呼台效益也不大好吧。

老李半年前就说过，手机慢慢发展起来了，传呼以后肯定淘汰，这才想办法把我调到机场。现在，我不得不佩服老李的先见之明。

刚走到台里工作间门口，就看到周欣正好走出来。

周欣“李惟一！”

周欣看到我，笑着招招手，

周欣“好吃的买了没？”

李惟一“周姐，肯定买了。”

我连忙晃晃手里的点心盒子。

周欣走过来，从我手里接过点心，说道：

周欣“你等等我。”

然后，转身进工作间把点心放好，又出来带我去办公室查资料。

李惟一“周姐，你现在都当主管了？”

李惟一“咱们台里来了好多新人，我这一路过来，没几个认识。”

周欣“嗐，老人儿都走完了，但凡有点本事的，谁还耗在这地方。”

周欣看看我说道：

周欣“你不是也另攀高枝儿了？现在混得不错啊，手机都配上了！”

李惟一“我是不懂业务，一个大老爷们，干不了这细活。手机是我爸的，我哪里买的起。”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知道这个话题不好聊下去了。

周欣“哎，你查那个传呼号干嘛？”

周欣带我进了办公室，让我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一叠资料说道。

李惟一“我爸让查的。”

我神秘兮兮地放低声音说道：

李惟一“他们在办一案子，现在还没掌握证据，只好派我来查查。”

周欣听我说完，愣了几个弹指的功夫，又笑着说道：

周欣“你这满嘴跑火车的主！净拿你姐穷开心！我也不问了，你自己看吧。”

我笑笑接过那叠资料翻看起来，

李惟一“姐，怎么只有入网的单子和今年的传呼记录？这机子用了有三年了。”

周欣“入网记录是要保存的，传呼记录只存当年。”

周欣“你慢慢看吧，我得去忙了。”

说完，周姐起身走了。临出门的时候，又转头跟我说道：

周欣“待会儿看完了，你要走就走，我就不留你了，资料塞我抽屉里就行。”

我答应完，便仔细看起了资料。

这台寻呼机入网确是三年前，但登记人却是“刘猛”！我就知道这个刘猛有问题！

回想腊八节那天夜里，他还装作局外人一样，说是别人给他老爷子配的，真是信口开河。他该是没想到这么巧，我在传呼台上过班，而且知道灵觉寺的事情！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激动起来，好像很快就要拿到一块重要的拼图。

待看完传呼记录，我又陷入了迷茫。这一年，这台传呼机只有四次传呼记录，四个来电号码都不一样，但区号却是相同的：“1033。”

这个区号不是本地的，会不会是滨海市的？据张力说，老大爷传呼机上只有两组数字，其它都是天气预报什么的服务信息，那么还有两次的传呼记录呢？

如果是刘猛专门删了两次记录，那他为什么要留下那两组数字？

这真是太奇怪了。刚才我还以为，在传呼台可以有重大收获，现在看来，除了对刘猛的怀疑增加了以外，其它一无所获。

那两组数字，张力还记得吗？我得打电话问问。想到这里，我掏出手机给张力打了过去，结果他拒接了，过后回了一条信息：

张力“在寺里。”

我赶忙发去一条信息：

李惟一“老大爷呼机两组数字。”

张力回复道：

张力“0407，1207。”

我抱着脑袋使劲回忆在老大爷家里的情形，虽说只是三四天前发生的事情，可最近的事太多了，以至于时间像是被拉长了，记忆也出了问题。

我大概知道这两组数字是取货码，可有什么含义呢？会跟灵觉寺的法会有关吗？老太太那天讲了灵觉寺一年中大的法会日子，可谁记得那么多。

我的头开始痛了起来，混混沌沌没个清晰的思路。

正苦苦纠结到底走不走，张力来信息了：

张力“应是取货码和交易日。”

原来，张力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我会心一笑，这种知己的满足，可不是谁都能有。

取货码是原先就这么猜的，怎么张力又说交易日？

我看到周欣办公桌上有本台历，像是辛苦出海的渔民捞到了宝藏，立马抓过来翻了起来。

最近一次送货是腊八节前一天晚上，也就是腊月初七，腊月初七是一月二十三日。对了，“1207”应该是腊月初七的意思！

翻到一月二十三日这一天，我死死盯着台历，看着“腊月初七”几个字。然后，又赶紧往前翻到阴历四月初七，那天是阳历五月二日。

这两组数字是发货的日子！我灵光一闪，又继续看了下去。五月二日和一月二十三日都是周六！

如果从最近一次的发货日子看，前一天是周五，也就是我在灵觉塔那天，正好有滨海航班到达！那四月初八就像腊月初八一样，灵觉寺里肯定也有法会！

今天可没算白来，我禁不住兴奋起来。

不过，张力的信息虽然给了我灵感，但也不对啊。这两个日子只是发货日，并不是取货码和交易日。

对了，还有两条记录被删了呢！那两条记录肯定跟取货码和交易日有关！

这些人可是够狡猾的，把最关键的信息删除了。可是，为什么又保留了两组数字呢？为什么不全删掉啊，那样岂不是更保险？

一时实在难以想通这些问题，我把资料塞进周欣办公桌抽屉里，便出了传呼台，准备去找张力。

张力这时还在灵觉寺盘桓，距上次来这里，已经过了整整六天。

灵觉寺如前几天一样静穆，只是被连日的大雪覆盖，越发呈现出仙境般的感觉。

张力这次来，只在山门前通报了名字，说求见住持，不大会儿便有小和尚出来领他进去，比上次方便了许多。

撩门帘进了住持的僧房，张力仿佛有种时过境未迁的感觉，一切照旧，一切如故，老住持智明和尚还是盘腿坐在炕上，时间在这里停止了流转。

待张力炕上坐定，小和尚奉了茶便出去了，老住持侧转过身子，说道：

老住持“施主别来无恙，此次造访又为何事？”

说完，用手示意张力喝茶。

张力端起茶盏，掀开茶盖，一股清淡的幽香扑鼻而来，但见茶碗里泡着红茶，茶汤色呈亮红色，还有一朵明黄色的花漂浮其中。

张力“这是腊梅？”

张力喝了一口，甘醇鲜爽，唇齿生津，确实第一次喝到这样的茶。

见老住持笑而不语，张力继续说道：

张力“这茶有什么讲究？红茶泡腊梅，从色泽看，一红一黄，像是佛门庄严的颜色；从时节看，腊梅花开腊月，难道为了纪念佛祖悟道？”

老住持笑着说道：

老住持“缘起性空。茶是本寺院的茶，水是本寺院的水，腊梅也是本寺院的腊梅，不过是因缘际会罢了，就像施主与老衲。”

张力似懂非懂，好像老住持说的意思是没有意思，不管他了，还是谈正事要紧。

拿定主意，张力便把上次我夜探灵觉寺的事情，以及我们的一些怀疑和困惑讲了一遍。

张力“关键是那香烛，不知道是什么人会把货装进去。”

张力说完又强调了一遍重点，

张力“那指使小和尚在大雄宝殿分发卍字袋的人，也不知道会是谁。还有您上次说的羊皮真经，藏经柜每把锁都应该是两把钥匙吧？谁会偷换真经呢？”

老住持听罢张力的话，手里转动念珠，双目微微闭上，足足有一柱香的功夫，没有说一个字。

张力耐着性子等待，好几次想张嘴问话，但看着老住持岿然不动的样子，还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