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琳就要走了，陈艳也是。
中年男子刘大哥喝得很嗨，不停地跟我们讲他们村庄里的故事，酒桌上气氛显得很热闹。
可是，我的心里越来越凉。
望着桌子上的杯盘狼藉，我有些伤感。就在刚才，大家开始吃饭。怎么一转眼，已经要散场了？
我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没有一件事是真的。今天发生的所有，最近发生的所有，眼前发生的所有，只是一个梦罢了。
我还没有跟乔琳约好时间，还没有见到她，还没有带她去滑冰，还没有掉进冰窟窿，还没有在这里吃饭喝酒。
我想把这些都变成我的梦，囚禁在心里，随时翻出来重新开始。
可谁又能帮我做到这些呢？
我是无能为力的，根本留不住这要走的时光，要走的人。
虽然我才20岁，我有大把的时光可以挥霍，但是乔琳呢？她就要走了，离开我的世界，我又是多么无奈。
那一刻，我想，人生最大的悲哀，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无奈。
无奈就是，你用尽一切，用尽一生，无论怎么样努力，也改变不了事实，奈何不了命运。在事实面前，在命运面前，我们只是个两眼圆睁的看客罢了。
乔琳已经约好了出租车来接。我一言不发，闷闷抽着烟，喝着酒，嘴里心里全是苦涩的味道。
如果雪再下大点多好，如果出租车来不了多好，如果这一带的路突然断了多好。
不管怎样，上天啊，快帮我留住这爱的人。不要让她带走我的心，不要让她离开我的眼睛。
我现在不敢看她，连瞟一眼也不敢。我怕只要看她一眼，就会发疯了，拼了命也要把她留下来。实在不行，绑架也好。我只要乔琳。
我的酒喝多了，酒不醉人人自醉。眼前的情形朦胧起来，我必须把自己灌醉才好。
一杯接着一杯，不知道多少杯，我挨个找他们碰杯，甚至跟老大爷都喝了不少。
原本我以为已经醉到不行，马上就要倒下去，不会再去纠结乔琳走的事情。
我错了。当院子外出租车汽笛声响起，当乔琳和陈艳起身，当谁说了一句“车来了”，我马上清醒到连自己都觉得可怕。
李惟一“等等！”
我站起来，眼睛红着，鼻子发酸，扯着嗓子吼道：
李惟一“喝了这碗酒再走！”
说完，我把喝茶的碗拿过来，倒空了水，满满斟了一碗酒，端着走到乔琳和陈艳面前。
陈艳“李惟一，你干嘛？”
陈艳笑了笑说道：
陈艳“以后又不是不见了。”
李惟一“以后是以后！”
我看着乔琳说道：
李惟一“你端一杯酒，我要敬你！”
乔琳盯着我看看，没有说话，几个弹指之后，叹了口气说道：
乔琳“这就是个疯子！”
然后，她回到桌子前面，拿了一个小酒盅倒满，走过来跟我的碗碰了一下，
乔琳“来，喝吧。”
李惟一“不行！”
我抻着脖子，执拗起来，
李惟一“这小酒盅，得喝三个。”
其他人都不说话了，连张力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抽着烟，看着我的癫狂。
乔琳猛地把手中的酒喝掉，又倒了一盅仰脖子喝完，再倒了一盅端过来，
乔琳“可以了吗？”
在乔琳喝第二盅的时候，我已经流泪了，眼前根本看不清，她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李惟一“这一碗酒，敬你！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说完，我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酒有点凉，泪却是热的。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屋子里只能听到我胸膛起伏喘息的粗气。
乔琳“那我们走了。”
乔琳打破了沉默，拉着陈艳的手，一起出了门。
张力和刘大哥出门送她们，我没有去，趴在桌子上，任酒劲把我带往波涛汹涌的大海。
张力“醒醒！惟一！”
不知过了多久，张力推着我的肩膀说道。
老太太2“再让他睡会儿吧，喝了那么多。”
老太太2“这孩子是个实心肠，那个姑娘是他女朋友吗？”
张力“不是，目前在追呢。”
张力笑着对老太太说道。
老太太2“嗐，要追就好好追，糟蹋自己干嘛。”
老太太2“佛讲因缘，男女之间也是一样，水到渠成，强求不得。”
张力“是是是，您说的在理。”
张力拍拍我的脑袋说道：
张力“没办法，这是个愣头青。”
老太太2“年轻人么，总有股血性。”
老太太2“也是好事，谁还没个年轻时候。”
张力“总得死心，不然不行。”
张力把手从我腋下穿过去，架着站起来，
张力“我把他弄到隔壁去，不打扰您休息了。”
老太太2“给他弄点热水喝，这孩子喝了不少。”
老太太嘱咐着。
挪到了隔壁，张力把我扔在床上，
张力“喝那么多干嘛？瞧那样是要诀别了。”
我挣扎着趴着，看着张力说道：
李惟一“乔琳呢？”
张力“早走了半天了，估计已经回家睡了现在。”
张力坐在炕沿上，晃着双腿说道：
张力“我今天也喝不少，但没你狠，最后那一大碗，得有半斤！”
李惟一“酒要喝痛快才好，不然会痛。”
我哼哼唧唧地说道:
李惟一“这酒劲还不错。”
张力“夺命五十三啊！老大，五十三度的白酒，你也真敢喝。”
张力有点抱怨地说道：
张力“图个啥？人家还不是走了。”
李惟一“那她也记得我！”
我蛮横地说道：
李惟一“一辈子都忘不了！只有我，只有我。”
张力“那应该是的，像你这样的怪人，找不出第二个！”
张力说着说着笑起来，
张力“你真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左一出右一出，全是戏！”
张力“人家乔琳在乎吗？动心吗？你这样做有什么意思？”
张力越说越来劲，
张力“我看着你都累，何必呢，除了她就没有人了？”
李惟一“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你让我越来越不相信自己…”
我突然放声唱起来，把张力吓了一跳。
张力“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你的寂寞逃不过我的眼睛…”
没想到，张力也大声唱了起来。
李惟一“张力，我难受，我想去唱歌…”
我躺在土炕上，翻来滚去，不停地重复这句话。
张力“都几点了，十一点了大哥，还唱歌。”
张力狠狠地抽着烟说道：
张力“说句心里话，我也想去。”
李惟一“那走呗，说去就去！”
我摇摇晃晃爬起来，看着张力，
李惟一“要疯要疯到底。”
张力“哪儿有车啊！”
张力跳下土炕，站在我对面说道：
张力“乔琳她们刚才是打电话预约的，我们这儿也没有电话啊！”
李惟一“你真的爱过一个人没有？”
我平躺着，头仰起来，伸出炕沿，倒着看看张力。
张力“我也不知道，算是有过吧。”
张力又坐回炕上，
张力“那还是高中时候的事情，是不是真爱不知道，但我确实死去活来的。”
李惟一“给我讲讲。”
我看着倒过来的屋子说道：
李惟一“我想听。”
张力“你大爷的，你怎么这么多事，不是说去唱歌吗？走不走？”
张力“要疯就疯到底。”
李惟一“那你去看看我的衣服。”
这个时候，我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屋子里待了，头虽然很晕，但心里的狂野已经控制不住了。
张力“你等等。”
张力一翻身下了炕，推门出去了。
我点了一根烟叼着，脑子放空，任酒劲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心里的情绪慢慢堆积，迫不及待想要找个出口。
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张力回来了，把我的衣服往炕上一扔，
张力“穿起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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