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禹边境

已是几日之后，东禹界内。

绾儿醒来后只觉得身子无力。

“落落，这是何处？”

“东禹边境，算是你的地盘。”顾落落倒了杯茶递到绾儿面前。

“哦哦，不过我这是怎么了？半点力气都没有。”

顾落落：“你可知道，在你的体内有一种名为朱颜的蛊虫，它正在蚕食你的身体，所以你才会感觉到浑身乏力。”

“是面颊之上的红痕吗？我知道……它们已经存在很久了，本以为还能和睦相处一阵，没想到时间……已经不多了呢……”

原以为姜少绾是被护在希翼下的花朵，没想到面对风雨时，却意外坦然。

“放心，有谢允行在，不会有事的。你只需要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顾落落出门时正巧遇到谢允行从向荷姑娘房间过来，顺嘴问道：“荷儿姑娘的怎么样了？”

谢允行：“不算麻烦，她身患眼疾多年，三日之内能见光便会痊愈。让你瞧瞧我的长进。”

几日前

他们顺利进入东禹境内后，便偶遇了向姑娘，她眼睛不便崴到了脚。谢允行治好了她脚上的伤，这位姑娘为表答谢便邀请几人去家中做客。

向荷儿有眼疾，一直以来与弟弟和父亲相依为命，三人一起生活，房子不算大，日子过得朴素，为了不引起麻烦，顾落落只说自己是谢允行的姐姐，带着昏迷的妹妹打算去东禹投亲。几人在向荷儿家暂住，知道谢允行可以治好自己的双眼，荷儿便高兴邀请三人住下，还腾出来最好的房间给谢允行住，但谢允行以绾儿昏迷为由，这房间现在是顾落落和姜少绾在住。

这去了几日，顾落落发现这院落虽大，吃食却极其简单，多是能够长久储存的糗和胡饼。

附近有湖，顾落落灵力没有恢复，便和谢允行一早捕来了鱼虾。一院子人都需要营养。

谢允行自告奋勇在厨房处理鱼虾，顾落落想要使用厨房需要征询荷儿姑娘的同意，刚到院子便发现桌上搁着三碗份白粥，和一小碟包子。

以为来的是谢允行，荷儿便高兴的招呼着说，“谢大哥，粥温热着，快尝尝看。”

“顾姐姐，快来吃早饭。”向阳开心的招呼着顾落落坐在自己旁边。

“荷儿姑娘，有些消瘦，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阿行一早捕了鱼虾。想给姑娘补身体，不知可否借用厨房？”

向荷儿自认为谢允行捕鱼虾是为了自己的身子，于是脸上落下绯红，羞涩回答，“是……是吗？住在一起就当作一家人，姐姐尽管用。”

谢允行:“落儿，向姑娘同意了吗？我都已经全部处理好了，你打算怎么做？”

“谢大哥，向阳今早去城里买了早饭，谢大哥一起吃一些吧。”

谢允行扫了一眼桌子，这么一点食物显然不够分，于是便拒绝了向荷儿的好意，“不必了，我还不饿。”

见到向荷儿神色不对，顾落落在谢允行腰间轻轻拧了一把，“哈哈，快去吧，不用不好意思。”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荷儿勉强挤出笑容再次邀请谢允行落坐，将向阳前的包子抽走，推到了谢允行面前。原本累的趴在桌上休息的向阳，见姐姐将唯一的包子给了别人，虽不高兴却只是瘪瘪嘴然后乖乖喝粥。

“多谢”，谢允行道了声谢，便拉着顾落落入座，还将自己的饭菜推到她的面前。

　　谢允行:“落儿过来，吃饭。”

顾落落伸手在他额上弹了一下警告道。“要叫姐姐。”

荷儿的眼睛缠着绷带，听到顾落落的声音，原本开心的笑容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僵硬。直觉告诉她，这很不对劲。

“我去煮鱼汤。”

向阳一听鱼汤便馋的两眼放光:“鱼汤！”

顾落落解下发带做了攀膊，又随意弄了根竹枝作为发簪挽起了长发，在厨忙碌起来。院子里的谢允行并未动筷，而是端坐着看向厨房的方向。

厨房便传来阵阵香气，顾落落端出一盆鱼汤，向阳跟在身后帮忙端着清蒸鱼。

顾落落：“做多了些，几位赏脸慢用。”

谢允行：“向姑娘，向阳你们二位慢用，在下去看看绾儿的情况。”

荷儿夹起一块鱼肉，咽下，柔软的鱼肉中像是藏匿着尖锐的小刺，卡在喉咙中。包裹的绷带中透出一丝微光，她似乎看到了向阳正吃的开心。

一口气喝完一碗鱼汤的姜少绾面色红润不少，双眼放光，连连夸赞:“落落，这是什么呀？好好喝！”

顾落落：“是鱼汤，今早的鱼很新鲜。”

　　”再来一碗~”

顾落落：“没问题。”

“这还有一碗药需要你喝。”谢允行将药碗放到姜少绾面前，“绾儿喝过药就没事了，落儿陪我一同用膳好吗？”

顾落落：“我已独自用过，你那份在桌上，自行享用吧。”

谢允行尝了一口顾落落为他盛好的鱼汤，味道与回忆中的一般无二，便是忍不住扬起嘴角的笑容。

　　……

“落落，我用木鸢传信给王兄，王兄若收到信一定会派人来接我们回宫。”

顾落落知道姜国时局混杂，这一切定然不会如此顺利，不过见绾儿难得开心，只道，“也好。”

“落落，小狐狸去哪里？它还受着伤，是离开了吗？这几日都未曾见到。”

　　“绾儿有没有听说过狐狸的报恩。”

姜少绾很疑惑，顾落落笑着让她好好休息，到时候她自会明白。

两日后

谢允行替向荷儿拆下眼睛上的绷带。起初光很刺眼，慢慢适应后，她逐渐看清了眼前之人的模样，与想象中一般无二，少年俊美绝伦的面庞映入眼帘。目光清澈淡漠如水，容不下苟且，眼里没有柔情，放不下儿女情长。可是这种面对淡漠仍是忍不住心头触动，不禁看的出神。

　　亲眼看过美好，就难免不会心生贪恋。

不巧顾落落经过时见到了荷儿一副痴心模样，顿了顿，心中会意，识趣的带着向阳去了别处玩闹。

向阳十来岁，虽不及谢辞小时候那般聪慧，只是如寻常孩童一般天真烂漫。向阳在顾落落手心留下一个橙色的小石头，触之冰凉，晶莹剔透如萤石一般，在阳光下似乎还泛着淡淡的光芒。

“落落姐姐我想送你一个礼物。它从小跟在我身边，是我的宝贝。”

顾落落：“向阳为什么想要送我礼物？”

向阳：“落落姐姐对我很好，比我姐姐对我还好，是这个石头告诉我，该将它送给你。”

　　顾落落为他做了个秋千，她们坐在一起玩闹。

　　“落落姐姐，等向阳长大了，可以娶落姐姐当娘子吗？”

顾落落瞧着向阳人小鬼大的模样不禁想起了小阿辞，捏了捏他的小鼻子笑道:“小鬼头，你才多大一点？

“落落姐姐长得漂亮厨艺好还很温柔，姐姐说娘亲便是这样的，所以我想要一个像娘亲一样的人做娘子。”

　　顾落落笑着，正欲说话便被谢允行打断。

“不行。”

　　向阳反问道:“为什么不行？”

一大一小两个小孩争辩着，顾落落莫名觉得有趣。

谢允行：“因为在很久之前，有一个人就已经和她约好了。”

“噗……那不过是孩童戏语，怎么能算数的。”顾落落觉得好笑。。

“天地为凭，一字一言我都谨记于心，绝非戏言。”

向阳抱住顾落落的胳膊撒起娇来:“反正我就是喜欢顾姐姐，不能做娘子，就做姐姐。”

谢允行：“不许你抱。”

向阳：“就要抱！略略略。”

谢允行拿开扒在顾落落身上的手，向阳又锲而不舍的搭上，三个人闹作一团。此刻的向荷儿看着三人和睦，仿佛一家人，谢允行望着顾落落的样子，眼波流转，低声回应间满是柔情。

“原来，不是无情，是于我无情。”

一缕黑烟随着嫉妒，遮住了向荷儿原本的目光，心碎与愤怒涌上心头，她的眼眸渐渐深沉。手指掐入树干，不甘达到了极点。

午后

谢允行在为姜少绾施针，向荷儿约顾落落在院子里喝茶。

“顾姐姐！你和谢大哥年龄相仿，不是真的姐弟，对吧？”

顾落落没有辩解：“我与阿行虽无血缘关系，但我一直将他当做亲弟弟看待，这孩子自小可怜，所以对我比较亲近。”

“当真？你是谢大哥的姐姐，就是我的姐姐。”

听到了想要的答案，荷儿激动的拉起顾落落的手，便要为她敬杯茶。察觉到荷儿的不对劲，思索间便见她手中茶杯倾斜，顾落落假意退让不及，一杯浓茶便倒在了裙摆上。

“哎呀！对不住顾姐姐，弄湿了你的衣裳。”

“不碍事，妹妹可有衣服借我？”

只是说话间荷儿就从手边取出一套粗布衣裳，若说不是早有预谋，定是没有人会相信的。

“都是妹妹的错，弄湿了顾姐姐的衣裳，荷儿的衣裳不及姐姐的华贵，还希望姐姐不要嫌弃，姐姐的衣服就交给我吧。”

顾落落心中疑惑，她做了这么多就，只是想要自己身上这件衣裳？

顾落落顺着她的意思，穿上了荷儿的衣裙，粗布衣裙也别有一番风味，依旧是那根螃蟹玉簪挽起长发。她的腰肢纤细，好似一手可以托住，虽然胸前尺寸小了些，却尽显身姿娇俏。没有了锦衣华服的束缚，反而更加轻松。

走到院子便瞧见荷儿穿着刚刚沾了茶水的衣服，也不惊讶，反倒是荷儿见到一身素衣的顾落落显得趾高气昂道：“原以为是顾姐姐姿色卓越，如今看来，没有这件衣裳的衬托，与乡野村妇也没什么不同，姐姐不觉得我穿上这身衣裳比你更美。”

这衣裙是按照顾落落的身形定做的，可向荷儿瘦弱，裙子穿在她身上不免拖了地，衣裙松松垮垮堆在身上，看起来很是滑稽。

顾落落觉得可惜了这身衣裳。看着荷儿半疯不疯的样子，实在太过奇怪，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想着会不会是谢允行为她治好了眼睛，不小心伤了脑子。

“若不是寄人篱下，我才懒得与你周旋。”顾落落在心底念叨着，却始终没有与荷儿撕破脸面，如今绾儿伤势严重，需要一个安静的住处。

顾落落：“荷儿姑娘说的没错，不过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谢允行背立而站，突然一女子从后面将他环住，看到衣袖上的竹花，起初欣喜，后感落寞。

只是极短的一瞬，他便知不是她，也不会是她！

决绝的撇开女人的手，谢允行眉头紧皱，语气冷的吓人。

“你为什么穿着这身衣裳？”

“顾姐姐送给我的。她说我与谢公子相配，理应穿上这身衣服！”面对谢允行的怒气向荷儿更加恼火，愈发癫狂。

顾落落回来的不巧，恰巧看到了纠缠不清的两人。

谢允行推开荷儿的手，拉着顾落落的手腕径直走进房间关上了门，荷儿要跟上前去，结果不慎踩到裙摆狼狈的摔倒在地，望着紧闭的大门，怨恨充斥思想。

谢允行生气的将顾落落堵在墙上:“你不觉得你该给我个解释吗？”

顾落落也是第一次见谢允行这般生气，可这生气的模样，未免太好看了些。

“主人，我错了，我不该坑你。您看在我一把年纪的份上，就原谅我吧！”见情况不妙顾落落伸出右手掌心向前，“我发誓再也不坑你了。”

听到顾落落这么容易服软，可这显然不是谢允行想要的答案，他更加生气，于是两人的距离又缩进了一分，谢允行步步紧逼。

“你觉得我说的是这个吗？”

　　顾落落眼神躲闪，却振振有词道:“我就坑了你这一件事，别的真的没了，再说了主人长这么好看有点烂桃花不是挺正常的嘛～”

“顾落落，你究竟是真不懂还是在刻意逃避。”

看着逐渐拉进的距离，顾落落情急之下一口气将能说的都说了出来。

“好吧，那套衣裙不是我送她的，是她设计拿到的，我虽猜到她的动机，但好奇她是何目的，因此便顺应了她的意思。”

听到了正确答案，谢允行怒气全消，恢复了往日温柔的模样，重新拿出一套嫩绿色的衣裳。

“你身上的衣服不合身，换掉！”

华丽的衣裳太过招摇，顾落落甚至很喜欢现在的装扮，“不必！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

　　纤长的手指绕着粗布腰带，眼中似有玩味道:“落儿，你确定？”

如今的谢允行有八百个心眼，这一局是她败了。

她扯过腰带抱着衣裙从窗户翻了出去，像是个刚刚偷吃完怕被人发现，然后抱着衣裙落荒而逃的混账男人。

　　夜晚

　　嘶~啦

女子为爱偏执，几近疯狂。

　　荷儿眼中含恨，疯狂的撕扯着手中湖蓝色的纱裙。放在脚下践踏，最后蜡烛丢在残碎的纱裙上，淡黄色的小花被火焰吞噬，转瞬化作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