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小说网 > 玄幻奇幻小说 > 箴言之壁
本书标签: 玄幻奇幻  单一主线  冒险     

调查员为北一村抒难

箴言之壁

师渊与帕曼带着两个民兵,由年轻村民带路,跑步赶到阿伯他家里人和祭坛护法干架的现场,大伯也心急如焚地跟在师渊后头。

现在师渊手里既有自己的短剑,还有一柄民兵短矛,这是打败那俩祭坛护法缴获的其中之一。而另一柄,给阿伯拿着了。

年轻村民领到了位置,就赶紧跑了。

这是在村子边上的微型战场,一片空旷荒地,地上是雪,除了白的还有红的,说明他们已经打了有一会儿了。

阿伯家人这方有八人,排头四个是青壮年男丁,各举着棍棒草叉锄头,身后码着一堆装得满满的布口袋、木桶和木箱,围绕着这些财产的是他们家的妇孺。

他们对面的祭坛护法也有四个,脸上各涂黑、绿、蓝、红油彩,这回没有拿短矛的,而是分别用皮鞭、砍柴刀、单手斧和镶钉木棒。

这四具武器,水平比民兵短矛要次一档,难怪拿农具的男丁能和他们打得有来有回。

其实阿伯的家人还是略处下风的,已经有人受了轻伤,如果师渊他们来得再晚些,局面可就很不利了。

调查员与民兵的加入可以立即扭转局势,八对四——算上阿伯也可以是九对四,那么祭坛护法就输定了,他们本就不是什么武功盖世的壮士,又天生欺软怕硬,今晚就算跑得掉也得留几只手脚下来。

帕曼率先提着哨颈短矛冲上前,喊那四个祭坛护法统统滚开。

如果帕曼想要先喝退敌人,那么他应该是不太愿意武力解决的。师渊想到,自己没吃饱,现场又有妇孺,己方人数虽然占优势但是也不能算作便宜占尽。

师渊心算一番:如果自己所属的调查员和民兵这方采取咄咄逼人的攻势,祭坛护法走投无路狗急跳墙,悍然采取困兽之斗要拼个鱼死网破,那么民兵且不论,阿伯这一家子是肯定会身处险境的。

师渊将短剑收回腰后,双手持握短矛,跨立在帕曼侧后方,与帕曼保持两步距离。既然这荒地这么空旷,自然是长柄武器作用更大,不用担心像在室内那样施展不开。

阿伯的儿子就在师渊后面五步远的地方,举着锄头,很警惕地质问师渊:“我没见过你?帮谁来的!”

师渊不转头,以坚决的语气喊出了刚才打的腹稿:“蜡松镇调查员师渊!奉命支援你们!”他就知道有人要问。

“你也是墨鹊的走狗?”对面祭邪神徒中,那个拿着皮鞭的黑油彩朝脚边啐了一口,“这事儿跟你们无关,趁早爬开!”

“只会溜须拍马的东西,少在这儿掺和!”绿脸拿砍柴刀的那个也附和着叫骂。

这两句听得师渊是怒从心头起,紧紧握着短矛警告自己要冷静。敌人明明胜算渺茫,却还敢出言不逊,师渊咬牙切齿等不及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了。师渊没有冲动行事,是因为注意到那四个家伙尽管嘴上装腔作势逞尽口快,脚底下却还是很听话地在慢慢倒退。

师渊知道,只要敌人退到一个对阿伯家妇孺无法立即造成威胁的距离,帕曼就会下令开始攻击。

同时师渊注意到,两个民兵正偷偷堵到祭坛护法身后,似乎想打一个出其不意。

这其实先出乎师渊的意料,自觉采用前后夹击的思路虽然是很好的,但在特别微小规模的战斗中效果微乎其微,因为通常都会立刻演变成几组一对一的混战,失去了布阵的意义,这是师渊小时候在某某兵法专著里读到的,他一直觉得很有道理。

倘若夹击没有起到理想的效果,反而导致交战距离过近,祭坛护法百分之百会硬闯后方粮食堆那儿,一人劫持一个,要求调查员放下武器,然后使唤阿伯家的男丁攻击调查员……不堪设想。

师渊咂砸嘴,可能有点想多了,但是让老弱妇孺身陷险境就是不好,于是师渊用力给民兵使眼色,让他们多留点退路,最好是要站到敌人左右两侧去。

但是,民兵无动于衷,他们肯定看得见师渊的暗示。

原来帕曼这会儿也在使劲给民兵下指令,当前民兵的站位就是帕曼刚才用手势要求的。

帕曼的表情之用力,就连站在侧后方的师渊,都看得见他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让祭坛护法滚开的是你,堵住他们退路的也是你!你到底会不会啊?”师渊在心里批评帕曼。

那四个祭坛护法看他俩对着这边一个用力昂首,另一个则使劲颔首,都感到莫名其妙,纷纷转头,竟发现自己都要退到那对儿民兵的矛头尖子上了!

“你们快跑啊!”师渊回身飞奔到粮食堆前,平举短矛去吓阿伯家的妇孺,“别凑热闹了!别管这些粮食!”

四个祭坛护法果然纷纷张牙舞爪,绕过帕曼,朝粮食堆这里扑来!柿子要挑软的捏,他们确实是知道的。

帕曼一个人拦不住四个对手,眼睁睁地让他们冲到师渊周围了。

那两个民兵本以为祭坛护法会先与自己对决,没想到他们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去找农民的麻烦了,也是急得不行,跟着帕曼追上去。

而阿伯家那几个男丁呢?固然不是手无法缚鸡之力,不过既然镇上来了帮场子的人,他们就都觉得还是让别人来出头吧,这会儿早躲到一边儿去喽!谁曾想镇上来的人竟然拦不住祭坛护法呢?眼看自家妇孺就要暴露在恶棍面前,他们比谁都着急。

幸好师渊抢先一步把守着粮食堆的妇孺都哄散了。她们差一点就要被祭坛护法追上,千钧一发之际总算又躲到家人身后。

不过这样一来,祭坛护法围住的就是师渊了。

帕曼和民兵们还差两步就能赶上来,师渊临危不乱,箭步登上粮食堆,手持民兵短矛向脚下一扎,戳穿鼓鼓囊囊一麻袋面粉。

师渊凭短矛将麻袋挑起,举到敌人头顶左右挥舞,顿时便哗哗地下起了面粉雪,祭坛护法一时间喷嚏咳嗽不断,统统被抹成了面人儿。

阿伯家人目睹这糟蹋粮食的一幕,那一个个痛心疾首的样子哟!

师渊在粮食堆上,面朝敌人,向后跳,落在地面上,以粮食堆为掩体,得以暂时避开锋芒。

帕曼和民兵总算赶过来,与祭坛护法叮叮当当地对敲起来,打得那面粉四处飞舞。

师渊得到观察四周的间隙:阿伯一家子靠在后方民宅的墙根下盯着他家的粮食堆,此外附近的几间农舍里,都有人在扒着窗户观战。

民兵的武艺其实并不在祭坛护法之上,反倒是祭坛护法身子更健硕一些。民兵不过是武器更专业罢了,总体来说是双方都很弱的对决,没有什么观赏性。

帕曼的本领倒是比民兵高不少,毕竟练了这么多年,确实是这里最能打那个。

刚才在室内施展不开,到了这种空旷地,师渊看帕曼将短矛挥得虎虎生风,大开大合。这杆哨颈短矛频频发出凄厉尖锐的鸣响,唬得那四个祭坛护法犹豫畏缩,迟迟不敢前。

但是帕曼也是半天才撂倒了脸上涂蓝油彩、拿单手斧那个。

看来帕曼认为蓝脸威胁比较大,对方短短的武器招架不住哨颈短矛,并且帕曼的出招确实更老辣,所以那蓝脸趴在地上捂着伤口惨叫,随即被两个民兵连环戳刺补掉了。

师渊只看见民兵捡帕曼的漏,尽管他俩也有在掩护帕曼的意思,但实质上就是端茶倒水一般地在打下手。倘若把两个民兵忽略掉,也可以说帕曼是在一挑四。

预想的人数优势并没有发挥出来,这场战斗拖久了帕曼难免也会露出破绽。

当然师渊也有责任,师渊只是在相对村民们而言更近的位置上观战而已,握着民兵短矛几乎没有出手过。

剩下的三个祭坛护法都背对着师渊,现在偷袭或许很好得手?这么想着,师渊咬牙刺向他们中间绿脸拿砍柴刀那个。

虽说本来是绿脸,但应该说沾了面粉之后四个通通是白脸才对。

“嚓”地一声,师渊的短矛扎中敌人的脊背。不过绿脸穿的是一件皮革外衣,不知道是从谁家抢的,比师渊估计的要结实。

这一矛尽管扎得准确稳当,创伤却不深。绿脸身后吃痛,喝叫一声,回身划拉一刀,站得还很稳当,好在那刀尖距离师渊还有三步远,根本碰不着师渊。

绿脸步步紧逼,叫嚣着要宰了师渊。师渊小步后退,使帕曼和民兵那边取得三对二的优势。

师渊一边招架,一边大声呼喊:“祭坛护法完犊子了!乡亲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哎!”

听到师渊如此疾呼,周围那些旁观的农民都提着锄头草叉跃跃欲试,但并没有一个真正挺身而出的。

其实有没有说动那些农民来帮忙根本无所谓,仅凭调查员和民兵的实力,完全可以解决祭坛护法了,顶多受点轻伤。就算村民们一拥而上,难道就帮得上多大个忙吗?

师渊只是觉得,村民平日肯定饱受祭坛护法欺凌,倘若他们自己不肯反抗,只靠镇上的人手对抗邪神祭坛恐怕是举步维艰。而且现在民兵在替村民出生入死,村民们却只站在一旁无动于衷?真是岂有此理。

师渊疾步退行,绿脸砍不到他,师渊架开攻击之余抓住机会反击一两下,矛头怼在敌人不同部位,但造成的伤口都不深。师渊大呼,要村民们助阵,不知不觉又退到阿伯一家子靠着的墙根了。

这时候帕曼咻地戳出一矛,把黑脸那个也撂倒了,他们那边现在只剩那个拿镶钉木棒的红脸。

突然师渊感到背后被什么矩形硬物抵住了,转头一看竟是阿伯他儿子的锄头!

阿伯的儿子举着锄头顶着师渊的背:“你别过来!”嚷嚷着不要再把祭坛护法引过来了,阿伯和他家的妇孺紧紧缩在那儿子旁边。

师渊心里的火腾地就起来了,好呀!活该你们被邪神祭坛扒掉一层皮!非但不与调查员并肩作战,还要断了救兵的退路?!

但现在可不是追究农民过错的时机,眼看师渊无路可退,那绿脸眼中凶光一闪,恶狗扑食般举起柴刀劈来!师渊平举短矛去挡,听见“梆”的一声,短矛的杆子被劈作两段!

师渊立即弃杆,右手摸向腰后的短剑,绿脸既然有意拉近距离,那师渊以短剑招架想必还能再战几合。倘若出其不意一剑戳入敌人腹部,一击反败为胜也是有可能的!

然而师渊背后竟传来一股推力!阿伯他儿子看师渊一个劲想退,竟然握着锄头发力一顶,将师渊推向祭坛护法!

师渊被迫向前一栽,反把那绿脸吓得后退!师渊扑通一声趴跪在雪地上,手掌和膝盖撑着身体想再站起来,这姿势,分明就是引颈受戮啊!

那绿脸反应过来,照着师渊脖颈后面抬手便要砍!帕曼老远见状总算与民兵一同干掉那个红脸,大喊:“师渊!”三人提着短矛向这里赶。

但是太远了,绝对来不及,等帕曼和俩民兵赶过来,恐怕那绿脸已经能把师渊的头当球儿踢了。

和阿伯他儿子你踢过来我踢过去的。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身影大呼小叫着掠过师渊身边,笨拙地握着民兵短矛撞向那绿脸!祭坛护法没有任何提防,被撞得仰翻在地!

师渊挣扎着站起来,搭救他的人原来是阿伯!

但这可不是奖励农民贡献的时机,那倒在地上的祭坛护法就像个翻了面儿的绿脸王八,挥手蹬脚爬不起来。

师渊飞身上前,持短剑朝下狠狠一扎,将敌人抓着砍柴刀的手腕儿钉在地上。阿伯也跟上,举起短矛朝祭坛护法的腹部噗嗤就是一捅。绿脸惨叫一声。

接着帕曼和民兵也赶上来,一群人如捣年糕般围着那绿脸举杆乱戳,噗嗤噗嗤噗嗤!一直扎到看不出人形来。

方才躲着观战的村民们,此刻也从四面八方走出来,围在这四个已经倒下的祭坛护法身边,用锄头砸它们,用草叉戳、扔石头、吐唾沫……

按照师渊的构想,在祭坛护法还活着的时候,村民们就该这么做的。刚才没有勇气,现在报复起来倒是一个比一个起劲。

阿伯他儿子也凑上来,高高地举起锄头,重重地砸在那绿脸的身上,一下又一下,那红色的污渍被砸得飞溅,他锄头抡得比在场任何村民都要卖力。

他回避着师渊诘责的目光,拼命践踏这摊轮廓模糊的祭坛护法,仿佛在说:“看吧,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更痛恨他!”

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过去了,帕曼大踏步上前,揪住那儿子的衣襟,将他拎起来,怒喝:“你这小子!差点把你们师渊队长害死了!”

那儿子被帕曼瞪着,吓得屁滚尿流,看到这一幕,师渊内心好不畅快,但是表面要装作大人有大量,也给帕曼一个台阶下,别叫他一怒之下真把阿伯的儿子处决了。

师渊走上前拉住帕曼,说不要跟村民一般见识,还为那儿子求情,说那阿伯立了功,他们家今后一定会与邪神祭坛势不两立。

帕曼哼一声,松开那儿子,数落说:“看看你们师渊队长心肠多软!都要被你害死了,还不找你算账!要不是你们师渊队长宽宏大量,我早砍了你给人赔罪了!”

随后师渊找来阿伯,从背包里翻出钱袋,要统计阿伯家的损失,按公道价赔偿消耗的食材、损坏的家具。

师渊心里还挺忐忑的,剩余的铜币不知道够不够赔?希望阿伯不要太追究。幸好阿伯因为调查员为民除害的功劳和自己儿子理亏的缘故,半推半就推辞一番,最后用右手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一摞铜币的厚度。

因为这世上的农民大多不识数,数不到十以上乃至有数不到三的。所以人们做买卖经常要比划钱币摞起来的厚度,而不是报出一个准确具体的数字。

师渊舒了一口气,这个厚度的铜币还是付得起的,只不过这样一来也剩不了几枚了。既然打倒了六个祭坛护法,不如回镇上之后向墨鹊大人邀功让她再支点行动经费?就是不知道她是不是只看得上神使祭长的项上人头……

师渊点清了铜币,阿伯乐呵呵地捧着手接过去。师渊说这些是买鱼和米的钱,多的用来赔付被拍碎的桌椅。阿伯的儿子又凑上来了。

那儿子指着粮食堆,除了一袋面粉被师渊扬了,帕曼他们在战斗时也打碎了一些瓶瓶罐罐。那儿子质问:“那些呢?那些不赔吗?”

师渊感到又气愤又想笑,阿伯他儿子不长记性的吗?

没等师渊搪塞他,阿伯先拽着他儿子噼啪就是两巴掌扇脸上,劈头盖脸一顿数落,说调查员是镇上派来帮咱们的,你要给他们添堵么?!他儿子被打懵了,说不出话来。

师渊见状很是幸灾乐祸,但表面上还是拉着阿伯说轻点儿打,年轻人不懂事。

风波稍微平息,现在聚在附近的村民,一定都是被祭坛护法欺凌过的,底子干净,多半不是祭邪神徒。师渊招呼他们看向自己,要作个即兴讲话。

师渊讲话的大意是,这个村子的恶棍被打倒了,什么邪神祭坛都是假的,骗人的!刚才看到阿伯的儿子很勇敢地在抵抗祭坛护法,说明只有乡亲们有胆量,联合起来就能把邪神祭坛拆了!蜡松镇的墨鹊大人很挂念乡亲们的安危,派帕曼队长和民兵队向祭坛护法出重拳,乡亲们一定要配合调查。只有这样,将来大家才能真正保护好自己和家人,安宁和谐的生活才不会被神使祭长偷走!

师渊讲话很简短,毕竟天色已晚,大家都很冷。师渊措辞很是朴实生动,都用的村民们听得懂的话,声音洪亮、语气恳切,鼓动性强。村民听过之后齐声欢呼,纷纷表示愿意为调查员带路,指认村子里的祭邪神徒。

于是师渊向村里木匠借来红涂料,在簇拥下找到那些祭邪神徒的住宅,在他们的门上和院墙上刷上斗大的红色“邪”字。

那些屋里的祭邪神徒早扒着窗子看见那些不可一世的祭坛护法村霸大哥被干掉了,再一听外面阵仗这么大,吓得气都不敢喘。

更是有祭邪神徒当场推门出来投降,表示一定痛改前非,停止对邪神祭坛的盲从,从今往后坚定地站在蜡松镇这边,请求不要在他们门上刷红漆。

阿伯他儿子问师渊,他刷的那个字念啥,师渊回答:“是‘邪’字,邪神、邪恶、祭邪神徒的邪字。”

帕曼问师渊,做这个记号是想干什么。

师渊回答帕曼,这样可以识别出祭邪神徒,回到蜡松镇之后让墨鹊大人再派人来,该批评的批评,能改造的改造,该清算的清算。今晚反正是来不及了,做好记号也方别其他调查员善后。

又写了几户,再走到一扇待标记的门前,阿伯他儿子忽然在师渊身旁大叫:“我会写了!我会写了!”接着夺过师渊提着的那桶涂料,也将刷子夺过去,奋力在门板上刷出一个瘪瘪歪歪的“邪”字。

师渊有些惊讶,摸不着头脑。那儿子很得意的样子,指着自己的作品问师渊:“看,是不是一模一样?”师渊尴尬地笑一下,说确实是这么写的。周围其他村民交头接耳,不乏啧啧惊叹之声。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师渊先是不屑,随后突然想起来陶欣提过,神使祭长也会教村民写字,但是没有村民学得会。

原本师渊觉得神使祭长写的可能是某种外语,直到让村民带路到神使祭长设在北一村的演讲台。

那是用松木板搭成的露天台子,十步长五步宽,底下是观众席,两边是插火炬的桩子,观众席面对着的是一扇木屏,是用松木拼好立起来的写字板,一人多高,十步来宽。

这么大个演讲台,设在村子北面篱笆外的一个空旷处,帕曼说他以前就经常巡逻至此,当时以为它是村民唱社戏的台子,没太在意。

村民把演讲台上残余的书写痕迹指给师渊看,旁边还有村民举着火把。师渊看到,这木板像是用白石灰抹了很多层,神使祭长层用炭笔写下许多黑色的“字”让村民们识记,擦掉时就用毛刷掸一掸,再抹一层白石灰上去。

这样残余下来的笔迹固然还是很清晰的,师渊试图从里面找点线索出来。

那不是外语,师渊猜错了,他本来以为会是北方帝国的字,然而这和霍兰·克里斯托平笔记里的书写完全不是一回事。

当然也确实如陶欣所说,神使祭长写的不是雪途郡所在帝国的方形四角字。

那究竟是什么呢?明明就在师渊眼前,可师渊很难描述出来,因为那些字仿佛在扭动。就像蟑螂的触须会缓缓摇晃一样,盯得越紧,抽动得越快,不一会儿这些笔画就像快速游动的水蛇一样扭起来,师渊一度以为自己眼睛花了。

于是师渊强迫自己眼睛散焦,只用余光来感受字形,用铅笔尝试在笔记本上临摹出这些诡异的符号。

然后师渊再仔细看笔记本,原来这些“字”统统长这样:像是一堆畸形的八爪鱼,呈现放射状,中间一个黑点儿,向各个方向延伸出若干条歪歪扭扭的曲线,师渊临摹的这些倒是不会动。

又细细比对木板上那些痕迹,师渊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心。陶欣曾经说过,她看了神使祭长写的东西会感觉头晕目眩,原来她不是在进行夸张的形容,这东西看久了是真的会有晕船的感觉!

问了周围村民,他们也说每次看完这些符号都昏昏沉沉,没有人能学得会写法。师渊写的“邪”字就不一样了,至少大家看到都能念出来。

帕曼也说,这木板上画的符号有点邪门,几乎各个村子都有,应该早点注意到的。

有方才投降的祭邪神徒悄悄凑过来,向师渊透露说,明天有神使祭长会带着大量祭坛护法,在更北方的北二村组织一场讲学,如果师渊有意,不如亲自去砸场子。

北二村?调查员现在所处的是北一村,再往北走一个就是北二村了。真是赶早不如赶巧,师渊决意明天就去领教一下神使祭长的能耐。

于是跟帕曼商量好了,因为担心阿伯他们会被之后补员的祭坛护法报复,所以应该把两位民兵留下来保护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村民,休息一晚明天继续向北,前往北二村开展调查。明天民兵可以根据情况让其中一位先返回蜡松镇搬救兵,留下一位可以向师渊、帕曼报信,也可以就带着村民们对抗可能到来的祭坛护法增援。

阿伯很大方地邀请师渊他们,说,今天咱们把村里最害人的恶棍消灭了,实在是值得庆祝的一件事。先不谈明天上哪儿揍谁的计划了,家里还有一些酒壶没有被砸碎,不如设宴款待镇上来的调查员和民兵!

周围村民听了纷纷说好,回各家拿出谷物、肉、菜叶、鸡蛋等等食材,自带餐具和板凳到阿伯家去了,原来大家居然都藏了这么多东西。

盛情难却,师渊等人又被阿伯领进屋,大家欢声笑语,茶足饭饱,饭后其他村民告辞,师渊他们就在阿伯这儿过夜。

院子外,村子中央的水井旁边,村民们拆掉演讲台,将木头劈成柴,和那六个祭坛护法堆在一起,烧得可旺了。

也是因为这个大火堆提供的温度,师渊睡得很沉,但是梦并不甜,他梦到了触摸镇上箴言之壁时看到的启示——火堆上的不是祭坛护法,而是还活着的、无助的墨鹊大人。

师渊答应做调查员,是因为不忍心看到墨鹊落到那个下场。他向自己强调这一点。

上一章 师渊的紧急加餐 箴言之壁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