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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渊与陶欣山路踏雪前行

箴言之壁

师渊,虽然不至于无所不知,但一路上见到的东西总能说出点名堂,不知他是在哪里念的书,一些没有打听过的事,他好像提前很久就知道了一样。师渊有见识的样子令人羡慕。

陶欣,记性很好,观察入微,还做不到过目不忘,不过也差不太多。陶欣本来只是个小村姑,但天赋很好,是可造之材。

祭邪神徒已经渗透到了附近的乡村,这是很多年来地主和军队无所作为的结果。

虽然祭邪神徒顽固不化,但好在不是逢人便咬,这几天师渊带陶欣快速穿行于林间,在村落里待的时间越短越好,尽量不要与村民打太多交道。

山路上积了齐脚踝深的雪,踏过枯枝时发出噼噼啪啪的脆响。陶欣似乎仍然觉得这种声音很新奇,踩落叶堆的力气总是格外大。

师渊并不在乎陶欣有什么多余的举动。师渊在前面开路,走得很快,尽管他不是本地人,每一步却都仿佛轻车熟路。

在林地里走得快也不用怕被蛇咬,因为这个郡的蛇肯定都在冬眠。

师渊也不担心陶欣会掉队。虽然陶欣在后面像是玩得正起劲,但是只要她沿着师渊留在雪地上的足迹,就一定能跟上来。

现在两人面对的问题是,粮食消耗得太快了。

水和燃料倒是没有问题,把干净的雪塞进水壶,片刻之后就能喝了,这样可以省得靠近河边。如果要讲究不喝生水,烧一烧也不麻烦。而柴遍地都是,需要起营地的时候现拾都来得及。

但是粮食,粮食!

师渊一边以尽可能快的速度赶路,一边分心去琢磨吃饭的问题,半步失衡,险些滑到一旁的大坑里去。现在所处的山坡刚好有点陡啊,但是不要紧,师渊拍打裤腿继续前进。

如果是夏天,哪怕顶着蝮蛇和蚊虫的威胁也好,林地里的水果和野菜是可以随便收集的,师渊本来也清楚怎么回避蛇穴以及调配驱虫剂。然而在这白雪皑皑的深林里,他可没法把雪变成面粉。

要不是一定要向附近的农民购买给养,师渊本来可以完全绕过所有的村子,直奔最近的市镇去的。

普通的农民,脏兮兮的外表、难闻的气味以及不识字,师渊对此倒是毫不介意。

而面对陌生外地人往往不肯出售任何东西,或者对一点鸡毛蒜皮的小玩意儿斤斤计较,在议价时磨叽半天亦或是干脆坐地起价,师渊对这几类比较头痛。

而最后一种,师渊最不想遇到了,那就是开门的村民其实是祭邪神徒,没说几句话就开始兜售那套害人不浅的理论,还缠着不让人走。时间拖太久的话还会越来越热闹,要是他们凶神恶煞的打手和神神叨叨的神棍也参与进来了的话,肯定免不了要打一架。

那打手和神棍,按祭邪神徒自己的称谓,叫做“祭坛护法”和什么“神使祭长”,真是妖魔鬼怪。

那些祭坛护法遇上不畏惧“邪神”的人本来就是要打的,倘若对上两三个,师渊不说能打赢,至少也能溜得走。

问题是那些神使祭长,搞不好认识陶欣。

陶欣?师渊驻足回首,在焦虑中走得太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听不见陶欣的声音了。

师渊往回走了几步,看鞋印的话应该能知道陶欣是何时掉队的。

不会是狼吧?毕竟没听到陶欣的呼救声。

或者被她同村的人找到抓回去了?

还是被土匪给绑了?

师渊急切地回溯,很长一段路都只看到自己的鞋印。他想大声呼唤陶欣,但竟口干舌燥发不出声音,仿佛害怕引发雪崩。

“如果找不到了的话,我就自己去镇上吧。一个人消耗的口粮还少些”师渊的念头是这样的。

虽然自责感很强烈,不过他和陶欣还不是很熟,他不过是答应了陶欣要带她离开邪神祭坛掌控的村子、到最近的镇上去找一块叫做“箴言之壁”的圣物。

如果陶欣才出发这么几天就失踪了的话,只能说造化弄人。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都是文盲,每天一定都有陶欣这样的农村小孩,在饥寒交迫中渐渐熄灭,或者在土匪流寇野兽乃至税兵的围困下气息断绝。

师渊不会为陶欣停下来哭哭啼啼,但这份愧疚感很可能导致他余生再也不敢救人于水火。

冬春的天空黑得格外快,头顶的蓝色越发浓重。

周遭的树木呈现出可怖的黑色,像伸向天空的妖异巨爪。

眼前的足迹变得越发难以辨认,师渊丝毫不能放慢脚步,必须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找到陶欣。

终于,师渊发现前方的足迹是两对!陶欣或许就是在这附近掉队的?

师渊小跑上前,环顾四周,试图找到陶欣离去的痕迹。

啤酒沫一样饱满的积雪,到处都没被踩过。

身后的足迹就只剩自己的了,陶欣似乎没往任何方向去,就在这里人间蒸发了?

难道是天上飞下来一只鹰,抓着她……

不可能,那太离谱了。师渊俯下身,仔细查看自己初次经过时留下的鞋印。

虽然不是很确定,但自己踩下的鞋印内部,似乎存在一对更小的鞋印?这会是陶欣留下的吗,或者昏暗的天色和焦虑的心情共同作用,使师渊产生了错觉?

“陶欣那孩子很贪玩,从这里开始踩着我的鞋印追赶不无可能,我没准撤过头了。”师渊这样自我安慰,但更深一层的,他想到,这样的话他应该在回溯的路上撞见陶欣才对。

所以失踪了就是失踪了,即便这些鞋印中确实有和陶欣重叠的部分,但在如此暗的天色下,师渊已经无法仔细分辨哪些足迹有重叠了。因此他决定放弃搜救继续前进。

师渊步履沉重,心头的罪恶感逐渐加码。如果自己不是像独行侠一样自顾自带路,而是迁就陶欣的速度,牵着她一起走,是不是就不会走散了。或者,哪怕走几步就喊她一声、催她快点儿呢?

好像也不行,师渊想起来他之所以跑得那么急,就是因为粮食快吃完了,他必须跑得够快才能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个村子买到给养,然而这番折腾之后,天已经黑了,他可不能摸黑去敲村民的门。

话说回来,粮食吃得快也是因为拖了一个陶欣,原本师渊是一个人漫游的,打打零工换来的食品刚好够自己吃,还能有点积蓄。

但是遇到了陶欣,她请求师渊带她离开村子,远离祭邪神徒们,带她去最近的市镇触摸传闻中的箴言之壁。

师渊心一软就同意了,谁能想到这姑娘这么能吃。

回想起这几天历险中陶欣种种有意思的举动,师渊发觉自己脸上竟掠过一丝笑意。

师渊可耻于这种没心没肺的态度,强迫自己回到加害了同伴的愧疚之中,他用屏住呼吸来惩罚自己。

但是当他的脑海中浮现了陶欣被狼群撕咬的画面时,他又立即如同迎头泼凉水一样把自己从幻境中捞了出来。太可怕了,这种残酷的可能性,师渊无法面对哪怕一秒。

说是迎头泼凉水,其实这个郡的冬夜比凉水还要冰冷得多。师渊可能是太冷太累了,返回一处陡坡时幻听到“吭哧吭哧”的声音。

不对,不是幻听!

师渊向坡下探头,两人深的断崖底下,正是陶欣!

陶欣正在一个大坑里头,卖力地堆雪堡!

“陶欣!你有没有受伤?”师渊按捺不住这份惊喜,如释重负。

陶欣循着呼唤声抬头:“啊!我上不去了,你等我堆个斜坡。”原来她不是在玩,而是想用雪堆一个靠墙的坡好爬上来,这得堆到猴年马月啊。

“省省吧,明天再赶路。”师渊把背上的露营工具包解下来丢进坑里,然后把脚边的枯枝和碎石往坑里划拉,“你把你的帐篷支起来,我马上就下来。”师渊觉得今天已经有点晚了,这个坑位置隐蔽又背风,不如将就在此歇息。

师渊在坑边的枯树桩上系好了绳索,索降下去。陶欣是知道师渊有绳子的,不喊师渊放绳子下来拉自己上去,还惦记堆雪人。师渊知道陶欣不是反应很慢的人,那就是真的想多玩一会儿吧。

师渊不会去责怪她,他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好,明天开始一定要两个人一起行动了。

踏到坑中的积雪时,师渊察觉这可比山路上的厚多了,快没过膝盖。这大概是因为四周山坡上的雪都滑向坑里,而热空气却不易向低处集中吧。

这样的话,要起营火,就得先扒开一部分雪,露出地面。

这坑很大,陶欣在堆雪的时候已经挖过很多位置了,但她这会儿支帐篷的位置却有点远,于是师渊也走到靠近帐篷的位置刨雪。

刚扒拉两下子,师渊就感到明显的不对劲,这是挖到什么不妙的东西了?

陶欣注意到师渊停了动作,凑上来看。

月色下,埋在雪中的是一个男人,已经冻得硬邦邦了。

“这?!”陶欣感到一阵恶寒,接连后退。

师渊用颤抖的手继续挖这个人:“呃,帐篷搭在这么近的位置啊,待会我把这人丢远些。”

但是越挖越让人好奇这人的身份,他的扮相明显不是附近的农民,这件中蓝色冬羊毛长衣比师渊自己穿的还高档,要不是沾雪湿透了师渊可能会考虑把它带走。

男子腰间别着长剑,由一枚精致的黄铜带钩与腰带相连。师渊将那剑连鞘一起卸下,丢到陶欣脚边示意归她用了。

陶欣端详那长剑,笔直修长,光可鉴人,剑鞘以硬木为基,蒙着牛皮,称不上宝剑,但朴实庄重,能感觉到匠心。再看师渊自用的那把短剑,是他不知何时与谁交手取得的战利品,做工比起本地税兵的还要逊色一点。

“这把长剑你不留着自己用吗?我可以用你那把短的。”陶欣从未战斗过,她觉得更好的剑交给师渊应该能发挥更大作用。

师渊继续收拾那个人,回答:“我是短剑派。”

摸出来一个钱袋,可惜只有四十来枚铜币,师渊以为应该再多一些才对。现在加上师渊自己的积蓄三十五枚,快有八十枚了。接下来只要来得及做买卖,短时间应该不会再缺少食材。师渊没细数,将铜币尽数全收。

摸出来一本薄薄的笔记,被雪浸透了,这可能是推测此人身份的最佳物证了。只不过现在还没把火点起来,何况得等这笔记晾干。任何有字的东西可都是宝贝,毕竟绝大多数人都没读过书。希望沾水不要导致这笔记的太多内容无法辨认,师渊怀着激动的心情收下了。

不过,笔记的存在也意味着眼前这个安详的男人很可能认得字,一个有学识的人本来可以在这文盲率极高的天地间做出许多事业,他这个年纪咽了气真是太可惜了。

师渊借着月光最后打量了一番,这个男子浑身均无明显外伤,肤色发色都像更北方民族的样子。身材较高,比师渊更高一个头左右,营养状况良好,穿的靴子也不错,用的是和剑鞘一样的皮革,师渊有点想拿,但考虑到传播皮肤病的风险还是算了。

初步估计也不是本地人,得是个军官子弟或者地主家庭什么的,是从别的郡来的,而且是北边的郡。没有携带宿营工具包可能是因为由随从携带,或者在逃亡中仓促丢弃了。

最近一次下雪是昨夜,此人被积雪掩埋,或许最早是一天之前就变成这样了?师渊不清楚低温和冰雪能将人的身体保存到何种程度,法医的学识也是他的知识盲区。考虑到积雪之前摔下来可能会骨折,师渊专门留意了那个人的腿部,不过无论是自己还是对方都已经冻得很僵了,并不能摸出个什么结果。

陶欣趁师渊处理那个人的时候把师渊的帐篷也支好了,这会儿抱臂瑟瑟发抖:“快点起营火吧,我冻得不行了。”

“这就点火。”师渊把那个男子往坑的边缘拖,拖到了陶欣堆的雪堆下,然后师渊将雪堆推倒,再次掩埋了那个人。

师渊拾起枯枝和碎石,抱到帐篷这边来,这些枯枝是他下坑之前划拉进来的。

火堆点起来之后,陶欣和师渊回到各自的帐篷,带着疲惫感沉沉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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