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曲已响,粉墨青衣初登场,笑靥似花,引得台下一阵阵鼓掌。
“又一场啊。”我坐在台下,手握着那支描眉笔,不禁轻叹道。
自打我七岁进这戏楼子,现在也二十有三了。算不得名动天下,也算是名满京城了。
“是啊,转眼间小娃娃出落成大姑娘了。”老妪站在一旁笑眯眯地说。
我听了,也不说话。摆弄着旁边的水仙花。
楼子里皆道那个戏子性子不好,不过有几个熟客捧着罢了。我知道她们背后议论我的是非,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楼里就出了我这么一个好命的,又何必和那些疯婆娘们论个对否呢?
其实抵毁我的那些话要更难听。
嫉妒的女人什么都做的出来。
一阵清风吹过,吹得帘子上系的那个铃铛叮咚作响。
那是一个小乞儿所赠的。
那是我才成角的那一年,台下自然不比现在热闹。放眼望去,不过就那几个熟人罢了。可在人群里扎眼的,是那个小乞儿。
小乞儿身上破破烂烂的。每到我的戏,总是会悄悄地从后门溜进来,就倚在后门那儿,用那一双透亮的眼睛盯着我。
一来二去倒也混个眼熟。我觉着他可怜,便时常去厨房拿两个饼给他。老妪让我们保持身材,吃得也不是什么油饼。但那小乞儿吃得那般香甜,我心尖儿立刻疼了起来。
人道戏子无情,我却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乞儿心疼,真是荒唐。
日子一天天过下去,我上台他便倚着门看我,我下台便分他两个饼。
渐渐地,我也小有名气。看客愈发多了,老妪的嘴也笑得一直没拢上过。乞儿一如往常,倚在后门听戏。
一次,我笑对乞儿说“你倒是好,白能听戏,还有吃食,倒衬得我像个冤大头了。”
乞儿一声不吭,我也只当个玩笑,一笑而过。
第二天,乞儿没来。
台下看客众多,一形一色,众生百态。颜色缭乱中,我没看见乞儿。
下场不久,乞儿来了,脏兮兮的手里有一个小铜铃。
那是我第一次收他的礼物,挂在帘上,直到如今。
自此以后,乞儿如同人间蒸发了般,除了我,再无人记得他,他无影无踪,如同只是我梦中一个倒影。
回忆戛然而止,我梳妆好,去见一位贵客。
听老妪说,他是最近圣上眼前的红人,才华横溢。
我打心里纳闷,如此出众的一个人,不知怎地要见我一个小小戏子。
我推开门,少年翩翩,清逸俊秀,可模样虽已不似那年稚嫩,却也是被我刻在心底的。
他朗声:“在下数年前曾在姑娘那儿留下一个铃铛,在下长辈曾告诫在下那是送给心爱姑娘的,在下仔细琢磨,觉得天底下没有第二个人能比姑娘配这铃铛了,不知姑娘可否愿意……”
“怎么?”我声音哽咽,“给你供了那么长时间的饼,现在还想把我也搭起去?那些饼钱你忘了吗?”
“当然没忘,”他语气温柔,“打算用一辈子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