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店

红与白的结合。

小巧的，惹惹人怜爱的一生。

曾经是划时代的设计。

这就是世上第一台卡带式游戏机：任天堂红白机。

15：00

马路上。

轩辕隐的卖钱计划失败，没精打采地走着，穿过几条陋巷，不觉已到街上，抬高眼所及，都是外墙剥落得像患处上皮肤浅的旧屋。

那一刻，轩辕隐的目光，停在马路一侧的栅栏上。

以铁线悬吊着的木牌上写着一行喷雾字：高价上门收烂电视录冰箱像机。

轩辕隐正在想如何处置自己的红白机，看到这则广告之后，忽然触电似的瞪大了眼，循着箭头所指的方向走。

才不过半条街，已找到那家收破烂的店铺。

绿布篷下，槁木招牌，一家小店。

店里的旧电器像叠罗汉一样堆集，又灰又黑，随时会倒坍塌似在的。

这个破铜烂铁筑成的店里，夹道之间空出一片地，正放着一张小孩儿用的折叠木桌。木桌旁边有两个小木椅，其中一张小木椅上，坐着一个扎马尾的小女孩。

木台上放着一个课本，那小女孩正在写作业。

轩辕隐见她跟自己一样是小孩，便上前几步，壮着胆子问：

轩辕隐这家店的主人在不在？

那个小女孩抬起头，一对七彩的眼珠转了转。

余小乔主人？

小女孩诱惑的笑了一声道：

余小乔你的意思是说老板吧！

轩辕隐哦哦，是的。

余小乔在呀。

轩辕隐探头往店里望了几眼，却发现在这里除了小女孩外，便不见其它人。

店里空间狭隘，没有大人可以躲在里面。

轩辕隐非常生气，向着那小女孩道：

轩辕隐你骗人！老板根本不在这里。

余小乔我没有骗你呀。

轩辕隐反驳道：

轩辕隐可这里除了，根本就没有其它人啊！

那小女孩笑了笑，机灵调皮道：

余小乔我就是这里的老板娘呀！

轩辕隐傻眼看着她，与其说是有眼不识泰山，倒不如说是感到难以置信。

轩辕隐不知所措之时，他头上的阳光突然间被一个大人挡住。

回头一看，店外正站着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

这男人衣装朴素，有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眼睛，看来已有把年纪。

不过，说这个人老，他赭黄的脸却不见皱纹；说这个人不老，他的头发却已小半花白。

余小乔爹！

小女孩看着那个男人叫道。

那个人满身风尘，声声音却出奇的温文儒雅：

余易小乔，有朋友来找你呀？

那个叫小乔的女孩摇了摇头，以大人般的口吻道：

余小乔不，他是来的光顾的客人。

那人看着轩辕隐，逗趣笑道：

余易小朋友，我叫余老爹，因为我是拾破烂的，这一区的街坊都叫我电器老爹。

余易小朋友，你有什么关照？

轩辕隐垂着头，看着布袋子里的红白机已出神。

然后他一脸诚恳，将布袋扣到余老爹的指头上，决然道：

轩辕隐这台游戏机我不要了，我把它送给你，你帮我把它送给中国农村的贫苦儿童吧！

余老爹接过布袋子，看着袋子里的红白机，又看着轩辕隐。

这小孩儿的行径令人费解，余老爹一直留意他的表情，知他难舍难却，心里觉得奇怪，便问：

余易这是一台很好的游戏机啊！除非是坏掉了，你怎么不要它？

轩辕隐听到这话，心一阵晃动。

从有新的游戏机来问世之后，大家纷纷说超级任天堂有多好，多棒，对旧的红白机自然是觉得不值一提。

如今他也是这一年以来，第一次听到有人称赞他的红白机。

想到此处，轩辕隐含着一把泪，说道：

轩辕隐我的游戏机太旧了，我的朋友都不肯跟我玩啦。

轩辕隐就算我觉得它可以玩，人都说它落伍，都说它一文不值，我也不得不放弃它……

余老爹听了，蹲了下来，跟他面朝着面，温言道：

余易它带给你的欢乐，你有没有忘记过？

轩辕隐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余老爹按着轩辕隐的肩膀，笑道：

余易傻孩子，有些东西虽然会被人遗忘，但它的价值，仍然是永恒不变的。

轩辕隐似懂非懂地看着余老爹。

他们的对话，小乔一一听在耳内。

小乔想了一个办法，悄悄拿着红白机，摆在贴满胶布的电视机前。

然后将连接线一一连好。

一切就绪，启动。

彩颜色荧荧光幕一闪，用粒点砌成的电玩人物出现在电视里。

喇叭里奏出沙哑的游戏配乐。

小乔握着控制杆，向着轩辕隐大声道：

余小乔你不会没有朋友的，我跟你一起玩吧！

轩辕隐的眼里出现着异样的涟漪。

是激动？

还是感动？

轩辕隐瞬间被治愈了。

余老爹在他背后推了一下，他的脚步便不由自主的往前走到发光的荧幕前，并与笑着的小乔打了个照面。

那张小椅子，就是特地为他而设的贵宾椅。

魂斗罗，双截龙，忍者龟，冒泡龙，玛利奥二代，热血进行曲，拳皇……

一盒又一盒的卡带，换来又换去。

破铜烂铁里的小女孩。

捧着着红白机的小男孩儿。

在画面不时有横纹浮起的电视荧幕前，开心地玩着两人喜欢的游戏。

小时候，本就应该快快乐乐，何必为那些大人和那些朋友的讽刺而感到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