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大结局（下）

碧云峰

正值梅雨季节，这雨毫无征兆的说来就来了，雨水湍急，汹涌而来，冲刷罪恶与杀戮，带着浓郁的土腥味儿，也卷走了了黎泽的尸身，说来也奇怪，那朵小小的白花居然纹丝不动。

薛茜跪在南宫刕的墓前泣不成声：“师父，你可真是个急性子，说走就走，说好了教我功夫的……那套刀法我始终发挥不出它真正的威力……”

薛茜苦笑一下接着说：“师父啊师父，就连兵器都是认主人的……我始终还是一个替身啊……我也不是责怪抱怨什么，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薛茜为了照顾栾苏凡日渐消瘦，也无心打理自己的仪容仪表，整个人也是无精打采的。

“师父，都半个多月了，该用的方法我都用了，那个老东西还是毫无反应，我该怎么办啊！师父，你告诉我……我真的很害怕……别留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诗如瑾最擅长听墙角，他双手环胸无奈的摇了摇头，闪身到了切近，像模像样的给南宫刕上了柱香：“大护法，你要是在天有灵，就告诉这蠢家伙，别钻牛角尖了，你看看你，挑徒弟的眼光可真不怎么样……”

然后诗如瑾不由分说的拎起薛茜进了茅屋：“喂！好歹你也是个大夫，这点常识没有啊，你要是病了，我可不管你！”

天气渐凉，她们又是住在山上，薛茜一大早就来了，露水沾湿了她的衣裳。

“喂，你在那自言自语多久了。”诗如瑾随口问。

薛茜只是冷的打了个哆嗦，随后自顾自的倒了杯热茶，一言不发。

诗如瑾点了个火折子仔细看了看栾苏凡，伸手把他头顶的银针都拔了下来。

薛茜急忙跑了过来阻止他，“你干什么！”

“他已经死了，别白费功夫了。”

“不可能，他还有气息还有温度，他没死！我答应过师父的，他不会有事的！”

“薛茜，你不至于这般自欺欺人吧，他的体温是你用药水一直温着，所谓气息也不过是你用银针给他吊着一口气，有意义吗？他不会醒来的，就算会，你看看他变成什么样子了？他自己能接受吗？他能接受南宫刕已经死了的事实吗？让他解脱吧，这样他还能去陪着南宫刕。”

“诗公子，有句话你说错了，封住他那口气的不是我……我还没有这个本事。”

薛茜心力交瘁：“就让他再多陪我一会儿都不行吗？我……我只是想他还在啊……”

薛茜无助的靠在装着栾苏凡的大木桶边，“诗公子，多谢你带黎泽来让我报仇，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喝杯热茶暖暖身子，你就自己离开吧。”

诗如瑾皱了皱眉，“油盐不进！跟南宫刕一个德行！”

雨毫无征兆的又下了起来，短暂的晴天似乎是在告诉薛茜，她期望的雨过天晴，不过是镜花水月。

诗如瑾站在门口看着这场大雨，都已经快丑时了，他还没有好好陪陪安若呢，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

晨光熹微，绿柳山庄还是一派宁静，这个没有被战争侵袭，到处都是干净整洁的小农院……燕云祁在这里走了一夜，身上还挂着露水，终于在一家小农院里看到了元熹的小小的身影……

元熹正拿着一根树枝在院子里温习燕云祁教他的剑法，一招一式有板有眼的。燕云祁温和的笑了笑，元熹看到燕云祁一步一步的走近，热情的冲了过去，“父皇！”

燕云祁蹲了下来抱着元熹，“以后父亲每天都会陪在你身边，亲自教你读书识字，骑马射箭，好不好。”

“好啊，那……母后呢？”

燕云祁苦笑着，他摸着元熹的小脑袋，犹豫再三，“你母后……已经不在了。”

玉致拿着一碗粥从屋里出来，“元熹，元熹，吃饭了。这孩子……跑哪去了？”

随后一个斯文干净的男子也走了出来，“怎么了？元熹呢？”

玉致把碗递给男子，“我出去找找吧。”

出了小农院，玉致一脸茫然的看着燕云祁，“陛下？”

燕云祁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指了指屋外的那个男子，“玉致，你既然有了新的生活，就把过去都忘了吧，元熹，不是你的责任。”

“那……皇后娘娘呢？”玉致轻声问。

“都过去了……没有北冥了，亡国之君，我自然也不是皇帝了，哪里还有皇后，你好好生活，就是对她……最大的安慰。谢谢你照顾元熹。保重。”

随后，燕云祁领着元熹慢慢消失在玉致的视线里……

蓬莱殿

天已经大亮了，檀香坐在安若的床下睡着了，她悠悠转醒，看到坐在床边一夜未眠的安若。

“娘娘，你……还好吧。”檀香立马爬起来看安若，只见她脸色苍白，像是重病了一样。

“我……”安若的声音已经嘶哑了，似乎有一口痰顶住了一样，不上不下，刚一开口就咳嗦个不停。

檀香立马给安若拍着背，帮她顺气，然后倒了杯热茶喂给她喝，可安若却一口都喝不进去，再次咳嗦的不停……

檀香只好扶着安若先躺下，“娘娘别怕，奴婢去请太医。”

檀香走到房门口，她转过头看着床上虚弱的安若，微微一笑，看来她的牺牲还是没有白费的，她特意在宫中火化过那些染上瘟疫而死的宫人的地方捡了不少碎片，混在了给安若用的香料里，她的牡丹头油、衣服的香薰和这宫殿里用的香料都有疫病之人的病气，就这样檀香还是不放心，还在锦被之中放了一条毒虫……

檀香悄悄走回安若的身边，发现安若整个人很是痛苦的痉挛抽搐着，想喊喊不出来。

“皇后娘娘，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肠子都在打结啊？奴婢告诉你个秘密，您的锦被里有一条蛊虫，只要你身上有一点点的伤口它就能钻进去，然后在你的奇经八脉四处乱窜，直到把你咬的肠穿肚烂……”

檀香神情有些癫狂：“说起来，奴婢能得到这样的这宝贝还要感谢皇后您的推波助澜，若不是你逼走了我家小姐，我们也不会走遍这大好河山，自然您也享受不到这样的好东西了。皇后娘娘，奴婢真的是很讨厌你啊！你的出现带来了那么多变故，罪魁祸首都是你，你以为你那些手段当真可以瞒过所有人吗？我家小姐心地善良，从不与你相争，可你呢，变本加厉祸国殃民！可为什么拼命的却是我家小姐？戍守边关战死沙场……我家老爷、少爷……

想到洛峰，檀香心如刀绞。

“皇后娘娘，你瞧啊，他们来找你索命了！你已经拥有那么多了，为什么还逼着我家小姐去送命！该死的人明明是你！”她轻轻的笑了笑，“如今你染上了瘟疫，奴婢知道你疑心重，所以都是陪你同吃同住，这才让我有机会得手，想必奴婢也已经病入膏肓了，不过能为我家小姐报仇，檀香死而无憾，安若，你就去下面向我家赔罪吧。”说着，檀香拔下头发上淬了剧毒的簪子狠狠地向安若心口刺去，她猛烈的刺了不知道多少下，看着安若伤口不断地流血，檀香笑的狰狞，“安若，你可千万别怪我，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进展的如此顺利，幸好诗如瑾昨晚没来，想必他也不在宫里，你的好运用完了！”

安若口中也吐出一大口血，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了，眼中尽是绝望的泪水……

檀香的嘴唇都已经成了紫青色，她也染上了瘟疫，看着安若还没断气，突然发了狠，掐在安若的脖子上，“你去死！从一开始，你就不该出现！你这个妖女！”

诗如瑾这才推门进来，一个掌风过去，檀香瞬间四分五裂的摔在了一边，诗如瑾抱起安若，“若儿，你醒醒。”

只可惜安若的脸上胸口已经全都是血了，她再也醒不过来了……

“若儿……”诗如瑾慌了神，只知道不停地为安若输送内力……

只是他输送的内力泥牛入海，他浑然不觉只是偏激的想要救活她！

整个屋子都已经摇摇欲坠了……

可安若已经再也没有任何反应了。

柏棠闻风而来，“魔尊，出什么事了……”他看到眼前的场景……一时不知所措。

诗如瑾的眼睛已经猩红了，他像发了疯一样的继续为安若灌输着真气……

柏棠拉住诗如瑾，“魔尊，没用的……”

“走开！”诗如瑾一把推开柏棠，柏棠摔了出去，整个屋子彻底坍塌……

柏棠爬了起来，大声喊道，“魔尊，你现在就是化了我的内丹出来也救不回皇后了！”

诗如瑾这才冷静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燕云祁可以起死回生？柏棠，你想想办法好不好？”

诗如瑾居然跪下来求柏棠……

柏棠叹了一口气，也跪下来下来扶着诗如瑾，“魔尊，燕云祁还有一息尚存他才有救啊，可是皇后已经断气了，而且不知为何，皇后三魂七魄并不完整，真的没有办法了。”

诗如瑾无力的坐在地上，抱着安若，口中喃喃道，“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弹琴唱歌，一起骑马打猎，我还答应过你要教你吹笛子的啊，都还没来得及，我还没带你去看江南烟雨，没带你品尽天下美食呢……”

他径直把安若从坍塌的废墟中抱了出来，静静地走着，柏棠不远不近的跟着，他是明白的，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能救回林清欢啊，可……他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尸骨在哪里都不知道……

诗如瑾抱着安若走进了昭阳殿，那里还有沈娴冰的牌位呢。他回过头对柏棠说，“你先走吧，我想跟若儿单独待一会儿。”

柏棠目送着诗如瑾走了进去，就在昭阳殿外一直等着。

诗如瑾把安若放在榻上，“若儿，你是不是去找你的父皇和母后了，你这么爱漂亮，不能这样满身满脸的血迹。”随后他指尖轻点，消除了安若脸上身上的鲜血，此刻的安若就像睡着了一样，面色红润，一点病入膏肓的迹象都没有了。

诗如瑾突然抱住安若，“若儿，你还会醒过来的对不对……”他终于明白了薛茜的执拗，她那句我只是想他还在……一直在诗如瑾耳畔萦绕不去。

他的一滴泪落在安若的脸颊上，顺着她的脸颊落在她胸口的九龙珏上，那九龙珏充满的阴冷的煞气，通体鲜红，像是活的一样，此刻沾染了诗如瑾的泪水，竟然一点一点的变成紫色，可诗如瑾并没有发现。

他跪在沈娴冰的灵位前，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您是若儿的母亲，就也是我的母亲，诗如瑾有负当日所托，没能护若儿一生周全，母亲，若您在天有灵，在那边好好照顾若儿。”他再次重重磕了一个头，随后像是下定决心了一样站了起来坐到安若身边，轻轻抚摸着安若的脸颊，“若儿，我怎么舍得你就这样离开呢？怎么舍得让你躺进那个冰冷的棺材里，从此形单影只呢？”

诗如瑾温柔的一笑，群芳失色，他看着放在角落的铜镜，默念了一遍咒语，如萤火虫一般紫色的小星星从他的卢顶散开，汇聚成一道七彩的光晕均匀的撒在安若身上。

只见，安若猛的睁开眼坐了起来，她的眼中全是泪水，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颤抖着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是安若吗？不……若儿死了，我……我是诗如瑾。”

她回过头来看着倒在地上的诗如瑾，她闭了闭眼睛，不忍的凑了过去，她的手停在半空中，她不敢触碰，怕碰到了就后悔了……

她再次看向铜镜，这样也好，以后她可以继续带她的若儿去看遍世间繁华，她们可以共生共存，江山为聘，不就是把江山都送给她吗？燕云祁没有做到的，他诗如瑾做到了……

她再次看向已经没有生命气息的那具肉身，狠了狠心，指尖轻点，瞬间灰飞烟灭……

如此，她再无后悔的余地，她要以安若的样子继续活下去，长长久久的活着，一个人的天长地久，一个人的无尽孤独，这是帝王的荣耀，也是悲哀……

她走出昭明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柏棠就在这里从早到晚的等着。他看到出来的人居然是安若，也是大吃一惊？他连忙迎了上去，“你……你，你没事？那……魔尊呢”

而‘安若’目不斜视的径直走了出去，柏棠进入昭明殿找了一圈也没有诗如瑾的踪影。他急匆匆的追了上去，“怎么回事？魔尊呢？你到底知不知道，魔尊他……他不能死，人间、魔界都需要他来重整！你个妖女，说话！”

柏棠情绪激动的捏住了‘安若’的肩膀，“你这个女人！你到底还要魔尊为你做多少才够！”

“说够了没有？”‘安若’冰冷的开口，随即弹开了柏棠的双手。

“你……”柏棠不可思议的上下打量着。

‘安若’折扇轻摇，嘴脸挂着一抹邪魅慵懒的笑意。

“你是……魔尊？”柏棠诧异。

“还不算太笨！”‘安若’折扇一合打了柏棠的额头一下，“再说本尊是妖女，敲碎你项上狗头！”

柏棠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以后你是叫诗如瑾还是叫安若啊？”

“随便吧！叫什么不吃饭啊，传膳传膳，饿两天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