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吐。
薛茜似模似样的在院子练武,她仿照南宫刕的九环刀也打了一口刀,回忆着她的一招一式对着木桩一阵乒乒乓乓。
楼上睡觉的栾苏凡被吵醒特别的烦躁猛的推开窗大声嚷嚷着:“一大清早你发什么神经!”
“呦,还嫌我吵?你个老东西吃我的住我的,还敢跟我发脾气!从今天开始,你跟厨房的伙计一块给我帮忙去。不然,看你姑奶奶我大刀伺候!”
栾苏凡搜了揉眼睛这才勉强施舍了她一个轻蔑的眼神:“就你这刀法?”
“怎么也比你强吧!”
“老姑婆,你仔细回忆回忆,你欺负的人里有一个会武功的吗?”
“你……”
“练刀不适合你。”栾苏凡一语中的。“所谓剑走轻盈,刀行厚重。你根基太差,还急于求成,你这一招不就是白白的声东击西么?你挥刀都不稳,再扎自己脚面上。”
“给我下来!会轻功了不起啊,等我跟师父学会了轻功,把你剁成馅!”
“等你学会?下辈子吧……”
薛茜仰着脖子看楼上的栾苏凡,气的咬牙切齿的。“最近怎么不见我你缠我师父了?”
“要你管!”栾苏凡神色一暗把窗户关上不理她了。
还没等薛茜说什么,彤彤就跑过来跟她说金陵郡王妃来拜访。
她是开门做生意的,有些人会提早订酒席这也没什么,可是犯不着堂堂郡王妃亲自来督办吧,什么人面子这么大?
难不成郡王不安分,得陇望蜀,这郡王妃也养了面首?薛茜不厚道的想着。
“我知道了,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前厅
“郡王妃驾到真是蓬荜生辉,有失远迎还请王妃恕罪。”薛茜客套的说。
南乔上下打量她,似乎很喜欢薛茜一样,亲切又热情的对她说:“薛姑娘不必客气。姑娘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言谈举止得体大方,难怪郡王对姑娘念念不忘。”
薛茜眉头微动,暗忖这郡王妃怕不是兴师问罪找错了对象吧?金陵郡王纠缠的明明就是师父啊……
“郡王妃误会了,小女子与郡王不过一面之缘。开酒楼做生意,难免打个照面……”
南乔打断了她的话:“姑娘别怕,怪本宫不好,没说清楚。我是替郡王向姑娘提亲的。”
“提亲?我?”薛茜这倒是始料未及。
“郡王仰慕姑娘已久,所以本宫这才贸然登门,得罪之处还请姑娘见谅。”南乔突然伸手拉住薛茜的手:“本宫看到姑娘,就觉得十分投缘,英姿飒爽为人直率若是能跟姑娘成为一家人,那也是郡王的福分。”
“郡王妃谬赞了。只是我不想嫁人。”薛茜直截了当的拒绝。
突然有个欠扁的声音传来:“有人娶你你就该烧高香了,更何况还是个郡王。哎?那郡王比你小六七岁吧?长得也人模狗样的,还是你赚了嘛。”栾苏凡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南乔见缝插针:“姑娘也不必急着拒绝,郡王如今自请驻守南疆,说句不好听的,天高皇帝远,什么事尽是郡王做主,也能保证姑娘悠闲随意,姑娘若是喜欢做生意,还可以继续,说起来也不怕姑娘笑话当初郡王也是做过酒楼生意的,只是郡王性子过分随和,不是做生意的材料,所以郡王对姑娘也是真心仰慕和敬佩,不会亏待姑娘的。”
“那不是挺好的。”栾苏凡对她挤眉弄眼。
薛茜看栾苏凡这样的举动就十分恼火。
“容本宫说句不中听的,天子脚下固然繁华,这人也是非富即贵,姑娘虽然经营有道,可是终究没人庇护。太尉府的事想必姑娘也听说了,堂堂一品大员光天化日都有人敢纵火烧了太尉府邸,若有宵小之徒。姑娘孑然一身如何应对?”
栾苏凡一旁偷笑,心里想那个没按好心的郡王要是娶了母老虎薛茜,那场面一定很好看。
“我说,你就答应了吧。王妃说的有道理怎么,你不会真的想当一辈子老姑婆吧……”栾苏凡揶揄道,心想最好断了萧艾对白白那点念想!总来纠缠实在惹人讨厌。
“你给我滚出去!”薛茜愤怒的指了指门口。
栾苏凡还嬉皮笑脸:“这不是为你好嘛。”
薛茜气急了直接动手把栾苏凡扔了出去!
栾苏凡一个踉跄差点摔着:“一个两个,都是没良心的!”他掂了掂从薛茜身上顺手牵羊的钱袋不多不少够他逍遥一整天了:“母老虎惹不得,哥还是喝花酒去吧……”
蓬莱殿。
一大清早的,惜月就说来探望皇后娘娘。
惜月一身秋叶黄的衣裙,头上梳合欢髻,戴一只孔雀梳。
“月儿见过皇嫂。”惜月唯唯诺诺的说。
“公主一大早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安若有些不耐烦,她可不喜欢这个畏畏缩缩的公主。
“没,没什么,我,我就是想谢谢皇后娘娘,要不是皇嫂,陛下恐怕永远不会想起我们母女,其实月儿早就应该道谢了。”
“公主何必客气,都是一家人,陛下又宽宏仁厚,肯定不会让你们受委屈的。”安若客套的寒暄。
“月儿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惜月紧张的直绞手绢。
“公主但讲无妨。”
“月儿听闻,南宫统领……跟娘娘颇为投缘,所以……禁军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总还是不便,若是她成为娘娘的助力……也,也算月儿报答娘娘一二。”惜月说话结结巴巴,颠三倒四,安若早就有些不耐烦了。本就起得早,还要打起精神跟她费神。
“既然是应国公的意思,本宫自会好好安排的。”
惜月脸色一变,生怕自己搞砸了,却又害怕安若,只好起身告退,“那,月儿告退。”
玉致送惜月出门,夕颜立马凑到安若身边:“娘娘,这惜月公主想做什么?她不是想让南宫刕入宫吧?这南宫家也太贪心了吧,军中有他们的人,这南宫皓身有不周做了应国公还不够,还攀龙附凤成了驸马,这怎么后宫也要塞进一个人来?”夕颜对他们表示不满。
“如今陛下倚重南宫世家,亲上加亲又有什么奇怪的,应国公敢让惜月公主来说项就说明,陛下应允了……”安若嘴角浮起冷笑,南宫刕秘密如此之多,她在宫外安若想调查她反而不容易,可是入了宫很多事就由不得南宫刕了。
所以当天夜里安若亲自册封南宫刕为惠妃的懿旨就晓谕六宫了。
“夕颜,你带着人去传旨。想也知道,阿刕的表情一定很有趣。玉致,你安排人去把永喜宫收拾一下,择日迎惠妃入宫。”
当南宫刕捧着安若的懿旨有些不知所措,她拎起夕颜的衣襟。
“这,这是皇后娘娘的旨意?为什么啊?”
夕颜好不容易脱离南宫刕的钳制:“松手松手,你以为皇后娘娘希望你入宫伴驾啊!还不是你那个应国公的哥哥给皇后娘娘施压,皇后娘娘哪敢怠慢你啊,惠妃娘娘!”
“我明白了。旨意我收到了,你们先回去吧。”南宫刕冷着脸说。
夕颜看她样子怪怪的,一副随时爆发的样子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居然生出一丝恐惧。
恐惧什么呢?
她也不知道。
夕颜本来是想看热闹的,谁知道热闹没看成,反而弄得自己心里发毛。只能先行离去。
南宫刕看着懿旨,心里一阵无奈。“呵呵!我该认命吗?”
她把懿旨放进抽屉,心里悲凉。她这一生看似风光,可是半点由不得自己。
“武功高有什么用?还不是做不了自己的主。”
这个时候,她突然很想见栾苏凡一面。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想这个人。
那天看过烟花之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面,再也没有得到关于他的只言片语。她甚至为栾苏凡在心里开脱,眼见不一定是真的,会不会是她误会了?
南宫刕想见栾苏凡,就起身去找他?意外的是极乐楼今天没有营业。静悄悄的让人觉得可怕。
虽然没营业,可是也没上板。没有伙计,也不点灯,薛茜就一个人坐在黑暗里。
“你怎么了?”南宫刕关心的问。
“是师父啊,吓了我一跳。”薛茜岔开话题。
两个人沉默了大概一盏茶的时候,薛茜先开口:“师父是来找那个家伙的吧?”
“是。”南宫刕并不遮掩。
“他有什么好,值得别人牵肠挂肚。”薛茜也分不清自己是在问南宫刕,还是问她自己。
“是啊,他有什么好。”南宫刕苦笑:“我死士出身,后来从军一辈子都在听命行事。这次我的任务是入宫为妃,堂堂惠妃,我却只想跟他远走高飞。”
薛茜震惊的看着南宫刕:“你,你不是南宫家的……”
“不过是个笑话罢了。”南宫刕淡淡的说。
“你为什么把这些事告诉我?”
“你不是我徒弟吗?”南宫刕理所当然。
“所以,你是想问他的意思?”
“大概吧。我只知道我想见他,所以我就来了。”
“他不在。”薛茜叹气:“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我也不相信他会老老实实的待在极乐楼。”南宫刕苦笑,其实她找了他很久,极乐楼是她最后的希望。
“不说他了,难得你今天不营业,我教你武功。”
南宫刕让自己放轻松,还没等薛茜反应过来,她拎起薛茜就去了郊外。
“所谓剑走轻盈,刀行厚重,你臂力不足,内功根基也不稳,刀法并不适合你。”南宫刕看薛茜比划几招就叫停了。
薛茜忍不住想,这两人的话还真是如出一辙。
南宫刕捡了两根柳条递给薛茜:“你更适合练剑。”
“我传你一套我自创的剑法。”
“好啊。”薛茜兴奋的说。“不过,师父你还会剑法?”
“你师父我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只不过武功这种东西,学的太多太杂会互相干扰,你可要引以为戒,否则走火入魔。”
南宫刕还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疤。
“为师传你三十六剑。”
“好奇怪的名字。”
“这剑法结合了兵法的三十六计,根据特性随时变化招式,因势利导因地制宜。”
她们一练就是两个时辰。
子时刚过,薛茜就说着:“师父,我们回去吧,很晚了。”
“我还想去个地方……”南宫刕很想再看看那片花海。
“我陪你。”
“谢谢。”
南宫刕到了栾苏凡带她去的花海,刚刚走进,烟花骤然腾空……
南宫刕和薛茜面面相觑。
只见花海中,栾苏凡带着几个身姿曼妙的姑娘。
“美吧。”栾苏凡一脸得意。
“好美啊,好美!”
“金色的烟花,如果不是亲眼得见我从没见过如此美丽的烟花。”
几个姑娘兴奋的跳脚。
“那,见过这样烟花还能赌气离去的女人,那可真是不知好歹!”姑娘们凑在栾苏凡身边揶揄道。
薛茜很想冲进去教训一下栾苏凡,他凭什么!凭什么如此伤害别人!
凭什么践踏别人的一颗真心!
南宫刕却拉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
薛茜心里悲凉,看着南宫刕的感觉就有了那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原来南宫刕也不是幸运的那个。
她突然觉得栾苏凡很过分。
“师父,你不生气吗。”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只是既然他给我的跟别人一样,那么他对我来说也很别人没有半分不同。”南宫刕反而异常冷静。
“可是他……”
南宫刕轻轻一笑:“谁还不做个梦啊,只是谁会把梦里的事儿当真呢?随他去吧。”
南宫刕伸手从袖口里摸出来那只黄眼睛的紫光檀小猫,就要扔掉。
“师父,送给我吧。丢了怪可惜的。”
南宫刕也不在意,就给了薛茜,然后不再看烟花。落寞的离开,薛茜连忙跟了上去
“师父,你有什么打算?”
“入宫吧。”南宫刕耸了耸肩。
“师父你可想好了?一入宫门深似海,再无转圜的余地,你这样的性格,你还是……你走吧,改头换面,凭你的武功哪里还不是一片天地,何必为了这么一个不值得的人跟自己赌气。”
“我入宫也不全是跟他赌气,宫里还有我承诺过要保护的人。我也没什么能送你的,我要入宫了,也不能带着它,这把刀就归你了。这是当初你师公传给我的,现在传给你。希望它能护你周全。”
“师父,你入宫的时候,我去给你送亲好不好?”
“不必了。我孑然一身,不想再有什么牵挂,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南宫刕把薛茜送回去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潇洒去,她背对着薛茜说。
“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