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庐·傍晚)
炊烟袅袅升起,空气里飘着米饭和腊肉的香气。蚩梦手脚麻利地在灶台前翻炒着野菜,嘴里哼着不成调的苗疆小曲。
李星云(靠在门框上,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出神)“二师兄要是知道你把他的宝贝铁锅拿来炒野菜,非得念叨三天不可。”
蚩梦(头也不回)“龙天浪那个小气鬼!上次我来他就藏起锅!这次我特意带了我自己的!”
她得意地晃了晃手里明显是苗疆风格的铜锅。
李星云笑了笑,心里那点因为姬如雪而起的阴霾散了些许。是啊,二师兄龙天浪,那个总是一身劲装、看着严肃实则最护短的家伙,要是知道他们回了剑庐,肯定早该咋咋呼呼跑来了。只是半年前他有事消失了。至今未归。
李星云“算算日子,二师兄也该回来了…”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
主屋方向传来轻微的、瓷器碰撞的声音。
是姬如雪。她正在摆放碗筷,动作依旧轻柔,只是指尖似乎有些不稳,一只陶碗在桌沿轻轻磕了一下。
李星云走过去,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碗。
李星云“我来吧。雪儿,你坐。”
姬如雪(顺从地松开手,抬眼看他,眼神温软)“嗯。”
李星云看着她这副全然依赖的样子,心里那点不对劲的感觉又像水草一样缠了上来。他深吸一口气,把碗摆好,状似随意地开口
李星云“说起来,雪儿,你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微微偏头,似乎在回忆,然后柔声道」“记得。是在渝州城百里之外的竹林。,我被人追杀,重伤昏迷,是你救了我。”
对,没错。李星云点头,可紧接着,他听到姬如雪继续说:
姬如雪“那时你和你小师妹陆林轩一起下山,我为了火灵芝被玄冥教的人追杀,走投无路。是你…把火灵芝喂给了我。”
李星云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僵住。
李星云(细节都对。可感觉不对。)
真正的姬如雪,回忆起那段经历时,眼神不会是现在这样平静无波甚至带着点柔和的感激。她会蹙眉,会带着点清冷的倔强,或许还会因为他提起“火灵芝”而瞪他一眼。毕竟当初他救她是真,但两人最初的相遇充满了戒备和算计。
李星云(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仿佛在背诵一段与己无关的故事。)
李星云(压下心头翻涌的寒意,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是啊…那时候你可凶了,差点没把我跟林轩一起冻成冰碴子。对了,你还记得当时,除了我和轩儿,还有谁在场吗?”
他紧紧盯着姬如雪的眼睛。
姬如雪眼神迷茫了一瞬,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思索着。
姬如雪“还有…玄冥教的人?具体是谁,记不清了。”
她摇摇头,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歉意
姬如雪“时间太久,有些细节模糊了。”
李星云( 模糊了?)
李星云的心直直往下沉。
李星云(不是模糊了。是错了。)
当时在场的,除了他和陆林轩玄冥教追兵,还有一个人,冥若倾!那个一身红衣、骤然出现又带着玄冥教人马撤离的玄冥教少主!虽然那时他们还不认识冥若倾,但事后回想,那个身影和后来多次出现的冥若倾重叠在了一起。
姬如雪怎么可能完全忘记那个鲜明的存在?
除非…眼前这个姬如雪,关于那段记忆的某些部分,被覆盖或者修改了。
蚩梦(端着菜走过来,正好听到最后几句,大眼睛忽闪了一下,脆生生插话)“哎呀,吃饭啦吃饭啦!过去的事有什么好想的!小姐姐,快来尝尝我炒的野菜,加了苗疆的香料哦!”
她放下菜盘,趁机凑近姬如雪,鼻尖又快速耸动了两下,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那香味,似乎比下午更明显了一点点。
姬如雪被蚩梦打断,也没再继续回想,顺从地坐到桌边。
李星云也坐下,拿起筷子,却味同嚼蜡。
(客房内)
李存惠盘膝坐在榻上,耳廓微动。他的听力极佳,方才堂屋里的对话,一字不漏地传了进来。
李存惠“记忆模糊…细节出错…”
他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果然是“惑心蛊”。而且下蛊之人手段颇高,并非粗暴地抹去记忆,而是进行巧妙的扭曲和覆盖,让中蛊者在大部分时候表现正常,只在关键细节上露出马脚。若非极为熟悉姬如雪原本性情且心细如发之人,很难察觉。
只是,李星云似乎已经开始怀疑了。
李存惠(只是有些奇怪,这个蛊有什么特殊的吗?为什么要查清楚?)
那么,计划得稍微调整一下。李存惠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晋王想要试探李星云如今的实力和心性,同时查探姬如雪中蛊的根源。或许可以一箭双雕。
夜深,剑庐陷入寂静。
蚩梦悄悄从自己房间溜出来,像只灵巧的猫儿,摸到姬如雪房门外。她指尖捏着一只几乎透明的细小蛊虫,这是“探神蛊”,能感知极细微的神魂波动和异常气息。
她刚要把蛊虫从门缝送进去。
一声极轻的、带着古怪韵律的哨音,从远处林间传来,瞬间即逝!
那哨音入耳,蚩梦指尖的探神蛊猛地一颤,竟直接僵死,化作一小撮灰烬!
蚩梦(脸色一变,猛地扭头看向哨音传来的黑暗山林)“谁?!”
林中寂静无声,仿佛刚才只是幻听。
但死去的蛊虫是真的。有人在她探查的关键时刻,用某种方法干扰甚至“杀死”了她的探神蛊!而且手段极其高明,绝非普通高手能做到!
蚩梦心头警铃大作。她收起蛊虫残骸,看了一眼姬如雪紧闭的房门,咬了咬牙,转身飞快退回自己房间。
蚩梦(看来,小姐姐身上的问题,比我想的更麻烦,而且…暗处有眼睛在盯着!)
(苗疆·瘴疠之谷外围密林)
月色被浓密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林间弥漫着稀薄的瘴气。
常昊灵(身影如鬼魅般从一棵古树后闪出,指尖一点黑芒无声没入前方一个通文馆装束的探子后心)第七个。
常宣灵(从另一侧掠来,手中短刃滴血不沾)“西南方向还有三个,正在往万毒窟旧寨方向摸。领头的像是李存勇身边的亲卫,功夫不弱。”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冰冷杀意。少主命令要“留点痕迹给万毒窟”,但没说不可以杀得干净利落。
他们正准备向西南包抄,忽然,常宣灵脚步一顿,鼻翼微动。
常宣灵“哥哥,有血腥味…不是我们刚杀的这些人。”
常昊灵(也嗅了嗅,眼神一凝)“新鲜的血,还有一股很邪门的腥甜气,跟普通毒物不一样。”
两人悄无声息地朝气味来源处潜去。
穿过一片灌木,眼前景象让他们瞳孔微缩。
林间一小块空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五具尸体,皆着通文馆服饰,死状极惨。浑身精血仿佛被抽干,皮肤紧贴骨骼,呈灰败色,眼眶空洞。而他们的伤口…并非刀剑利器造成,更像是被什么活活吸干了血肉。
在尸体中间,站着一个黑衣人。他背对着常氏兄妹,正低头看着手中一个微微发光的血色小鼎,鼎中似乎有液体在翻滚。
万能角色黑衣人 (似乎察觉到来人,缓缓转身,声音沙哑带笑)“哦?玄冥教的勾魂无常?倒是省了我去找的功夫。”
月光照亮他半边脸,那脸上纹着诡异的血色藤蔓刺青,一直延伸到脖颈。
常宣灵(短刃横在胸前,厉声)“血溪宗?!”
万能角色黑衣人: (舔了舔嘴唇,眼神贪婪地扫过常氏兄妹)“看来玄冥教的少主,消息还算灵通。不过…”
他晃了晃手中的血鼎
万能角色黑衣人:“这几只通文馆的‘虫子’,是我的猎物。你们…想抢?”
常昊灵(冷笑)“你的猎物?杀了我们玄冥教要杀的人,还问我们想不想抢?”
万能角色黑衣人 (嘿嘿一笑,手中血鼎光芒骤盛)“那就……看看谁的本事大了!”
话音未落,他周身爆开一团血雾,猛地朝常氏兄妹扑来!
(剑庐外·山林)
李存惠站在一棵大树阴影下,面对着林中黑暗处。
李存惠(声音冰冷)“惑心蛊是你们血溪宗的手笔?谁让你们对姬如雪下手的?目标是李星云,还是幻音坊?”
黑暗中,一个懒洋洋的、带着点笑意的声音传来:
宁奕泽“李十三太保,话别说得这么难听嘛。什么叫‘我们血溪宗’的手笔?我宗秘传的惑心蛊,外人可拿不到,也用不了。”
一个修长的身影从树后踱步而出。月白衣衫,外罩浅绯长袍,衣襟袖口绣着精致的暗血色溪流纹路。他面容俊美,眼角微挑,天生带笑,手里漫不经心地转着一支青玉笛。
正是血溪宗少主,宁奕泽。
李存惠(“看”向宁奕泽的方向,竹杖微顿)“血溪宗少主,宁奕泽。久仰。若不是你们,那姬如雪身上的惑心蛊作何解释?”
宁奕泽(走到月光下,笑容不变,眼神却幽深)“解释?我也很好奇啊。我血溪宗的独门蛊术,怎么跑到幻音坊的人身上去了?而且…”
他凑近一步,声音压低,带着狐狸般的狡黠
宁奕泽“下蛊的手法,虽然模仿得不错,但细节处还是嫩了点。这不是我宗核心弟子的手笔。”
李存惠「眉头紧锁」“你的意思是…有人冒充血溪宗?”
宁奕泽(耸耸肩)“不然呢?我大老远跑来这荒山野岭,难道是为了欣赏李大侠的田园生活?”
他顿了顿,看向剑庐方向,笑容淡了些
宁奕泽“不过,既然有人敢用我宗的名头搞事,还把主意打到了…某些我感兴趣的人附近,那我自然得管管。”
李存惠“感兴趣的人?”
李存惠捕捉到他话里的停顿。
宁奕泽「却不再解释,只是摆了摆手」“你的试探可以继续,姬如雪的事我也会查。但记住,别真的伤到剑庐里的人,尤其是…”
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
宁奕泽“那位李公子。他要是出了事,有人会很不高兴的。”
说完,他身形一晃,竟如轻烟般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句带着笑意的余音
宁奕泽“对了,替我向晋王问好。告诉他,苗疆的水浑,别伸太长的脚,小心…被‘渊’吞了。”
李存惠站在原地,竹杖握紧,脸色阴沉变幻。
李存惠(不是血溪宗?还有人冒充?宁奕泽最后那句话里的“渊”又是什么?还有,他口中那个“会很不高兴”的人…)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某处隐秘山谷·月下)
粉衣少年或者说,假李星云站在溪边,手里捏着那枚粉色玉蝉。玉蝉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假李(低声)“孟安宁…你给我的这枚‘同命蝉’,到底是想帮我,还是想锁住我?”
玉蝉毫无反应。
他收起玉蝉,从怀中取出一张小小的、绘制精细的地图碎片。那是他从龙泉宝藏卷轴的夹层里偷偷拓印下来的,关于某个“钥匙”真正藏匿点的线索。
地图指向的地点,赫然是青城山后山禁地。
假李(嘴角勾起一抹偏执而兴奋的弧度)“青城山……孟安宁的老巢。老大,你让我找的‘阴钥’,就在那里吧?”
假李“等着我。等我拿到‘阴钥’,融合‘阳钥’李星云的力量…我就会成为你最完美的作品,最趁手的‘钥匙’。”
他看向东方,那是青城山的方向。
假李(轻声)“李星云,好好享受你最后的平静日子吧。我们的‘游戏’,很快就要进入下一轮了。”
月色下,他身影孤单,眼底的火焰却燃烧得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