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三章 闲时易镜思娘容

安抚了马儿，回屋子摘卸了簪鼎，发儿散乱的贯在后背上，发丝里掺了雪粒，加上屋内的明火，燥热起来，被雪粒绞杂的发丝湿润了，沾在颊侧，好像添了假鬓。

或许是加了假鬓的缘故，肖战在面前的铜镜里，闪烁恍惚，灯烛闪灭一下，铜镜也光泽明灭了，肖战在镜子里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娘亲，那张停刻在自己十二岁的脸，婉柔又不失烈性的青熟女子的面容，嘴角带着一丝温慈生暖的笑意，在镜子里带了无尽拨念的眼光看着自己，肖战心里有点恍惚，自己内心的几寸久压在黄土归梦里的想念，被悬刻心想的镜子映射出来，点着了自己的念想。

娘亲，肖战眼里悲吟的气息卷上来，自己好久好久没有在这光晃晃的世道里再熟眼看过这张脸了，似乎家破庭冷，熟人们如鱼贯一般迮门而逃时，就是自己印象中见到娘亲的最后一面。

娘亲在大好明堂却没有人息的院子里，被推倒在粉粉黄黄的大片花丛，发髻凌乱，鬓角在花刺的刮蹭下染了血，跌落在一片鲜艳明媚的花儿里，自己却好像那一朵最惹人怜，却没有驻足听她的心诉的荻花，只能无泪无言的悲泣。

那一丛花儿里无助的母亲，是肖战印象里对这个给自己骨血的人最后的图画了，肖战闭了眼，在脑袋里仔细冥想过去那些三口之家合意美满的日子，听见一声凝琴垂露的破裂之声敲在妆柜上，睁眼一看，是自己心里戚悯下，落的一滴泪。

再抬眼看那面铜镜，娘亲的音容笑貌已经荡然无存，空空印了自己泪痕未干的面容，落在镜面上，肖战擦了眼泪，去把镜子上自己的脸面上那丝戚意的笑容也携扬起嘴角，指尖触在镜面上，却触了指尖仿佛被电流点拨。

镜面的材质不是金石的铜打磨的锃亮，薄的清晰见影，而是摸起来透凉，光滑的令人不可相信的平齐，肖战凑近了瞧，镜面上映出一个大大的自己，五官曝露在镜子的窥探下，这样平白着瞧，怕也是看不出什么，敲打下来一块，细细的观摩了，才能知道这铸镜石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肖战手放在镜侧的石框上摸索，感觉质地亲切，似乎自己不在此处，游走于梦乡之中，会以为还轻遐美满的在王一博的房子里，开了客厅里百宝箱一样冰箱的门，手探进去拿一罐蓝莓味的凉饮，味道正好，地点正好。

这铜镜的质地，肖战知道这个藏在天子长安城的繁华锦簇之外，山水窕潇之内的寺庙，隐藏着什么可以改变自己人生重要走向的关键，心里隐隐的波涛壮阔了一回，把手离了铜镜，清理了发丝上的湿润雪片，换了身寺庙里备着的干净衣衫。

小和尚也赶回来了，给肖战带了些笔墨纸砚，虽然是杂旧的黄蔥纸，可寺庙里不是就兴用这个纸吗，图个驱邪避灵的意头，小和尚把纸张铺了一张在桌案上，“先生，你要是想带点什么话给你藕轩畔的友人，可以写了信，我们院子里有信鸽，帮你捎带去。”

肖战感恩小和尚的帮忙，在纸上写了数言，交给小和尚，“我记得没错的话，藕轩畔山雅水清，不少崇礼吃素之人，都喜欢退宦之后，在藕轩畔置处宅院，将养老年，那里的香火也因此繁盛，你们可是在那里还有个别号寺庙，才可以让这信鸽来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