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昔年往事

　　从清府市回到这草原城市赫勒市已经二年了，秦康是带着失望离开清府市那个家庭，离开一起生活八年的妻子姜玉惠。

　　回到老家后，他没有选择和年迈的父亲挤在那40平米的小房同住。

　　一是房子太小，二是母亲去世后父亲又续了老伴，秦康习惯清静自由。

　　此时正好亲戚一个公寓暂时一两年不住，同意交给他暂时居住。

　　秦康的电瓶车驶进自己住处的小区，开入小区公共车棚里。

　　电动车虽然有驾驶舱室，但车内没有暖风，下车时感觉双脚被冻的疼痛，戴着手套的手也僵硬，棉服帽子护脸的两侧都挂满了寒霜。

　　这辆电动车还是他回来不久后，父亲从邻居手里买的二手货。

　　秦康从车内取出充电器，连接好电瓶接口插进旁边的充电桩插座上，这才拄着拐向住的那楼单元门走去。

　　电梯，8楼…

　　回到房间的秦康坐在椅子上，立刻先脱掉鞋握住自己的右脚，双腿的残疾属右腿最严重，大腿小腿的肌肉在7岁以后就萎缩，整体外观枯萎干瘦，左腿稍健壮一些，所以只靠左腿着地双拐辅助走路。

　　泰康不停地搓揉着自己的右脚，尤其是脚尖，被冻得钻心的疼痛，这滋味又让他想起了小时候上学的情景。

　　冬天走在乡村小学的路上，迎着寒风，忍着手脚冻痛，常常走进教室就迟到，还挨老师的批。

　　放学时同样遭一番罪，同路的同学早就不见踪影他才回到家，到家就上了火炕妈妈帮他搓揉双脚，脚后来冻伤，也因此辍学。

　　想到这里，秦康突然怀念妈妈了，妈妈为什么走的那么早？她47岁那年得了肝癌去世，叹我这个儿子，一直没有能力回报您一天！

　　秦康的妈妈共生子女四人，秦康排行老二，大哥秦月景，妹妹排行老三叫秦颖，弟弟秦月峰，本来秦康随辈谱叫秦月康。

　　7岁患了小儿麻痹症后，奶奶希望他以后能恢复长久健康，嫌“月”字时间短，就把中间月字去掉只留康字，就叫秦康了。

　　如今大哥因在90年代时借高利贷和朋友集资小煤矿，赔了钱后债主们逼上门，无奈全家去了一个海滨城市谋生。

　　弟弟去国外做生意，只有妹妹和父亲和他在这座城市。

　　秦康出生在70年代初，那是北大荒一个贫穷的农村，出生后和其他男孩一样健康成长，好动，顽皮。

　　在他7岁那年夏天不幸患上了脊髓灰质炎（俗称：儿麻），这种传染性病毒，是那个时代很多孩子的厄运。

　　患病后家人带他四处求医问药，可当时的医学都无法诊断这是什么病，一年后才在省城一家医院确诊疾患名称。

　　秦康9岁才开始上学，那时经济落后，农村更是无法想象的贫穷，终于熬不住冬天的寒冷，只上了两年的小学就辍学了。

　　可秦康不甘心，多少次梦中还回到课堂，后来就自己在家学字典，自习小学课本，直到跟着大哥的初中、高中课本学习，由于没有规划的自学，还是走向偏科，重文轻理。

　　16岁时不知谁家翻旧箱中翻出来一本中草药理书，他借过来也看得津津有味，竟然学了半年的中草药。

　　后来又爱好上书法，常常整篇的抄写古诗词。也特别喜欢象棋，痴迷于局中的深远，玄妙的变化，经常在一盘残局前久坐不动。

　　20岁那年又自学了无线电维修，同时也在村里开起了食杂店，边经营食杂店，边为村里修理收音机，电视机，但多数都是免费的。

　　两年后，他随全家迁移到内蒙。

　　之后的那些年里，他开始四处漂流生活，开了10年的家电维修店，后被熟人骗到沿海地区做传销，他坚决不从而离开，又投奔大哥去帮他做了两年的物流。

　　而立之年，秦康桃运初开，邂逅了他人生第一次的爱情。

　　也正是他无路可走，举步维艰的时候，相识了陆嫚，一见钟情的开始，后续了与她今后多年的真情陪伴。

　　她给秦康带来了生活信心，在他心灰意冷时，她总能用温情抚慰他的忧伤，也在秦康贫困无助时，她还常用自己的工资支助他的生活。

　　但相互家庭背景的落差太大，秦康又身患残疾，迫于社会的舆论压力，她家庭的反对，一直不敢公开关系。

　　两人遥遥两地之恋，只能靠网络电话陪伴，一两年都见不上一面。

　　后来姜玉惠的出现，才才结束了秦康相恋多年的那份情缘。

　　第二年，秦康怀着心痛告别了陆嫚，和姜玉惠过上了婚姻生活。

　　秦康这时已把双脚搓揉的温热一些，脱去外穿的棉服挂在身旁的衣架上，看看手机是下午两点多了，腹中感到饥饿，又到每天那顿饭时间了。

　　秦康自己生活每天只吃一顿饭，都是在下午3点多时吃，原因是他一个人吃饭也没食欲。

　　他现在没有任何收入来源，身上的钱还是父亲和妹妹有时给的，偶尔在国外的弟弟也在微信上给他钱，他生活只能拮据，计划花钱。

　　其实秦康一直都很要强，那些年无论在哪里，身无分文时也没向谁张过口借过钱，但是关心他的亲人，总是能感觉到他的窘迫，不愿看到他受苦，就主动帮他解决困难。

　　如今，秦康不止是朝不保夕，而且还身负重债，这一切还要从清府市的那个家庭说起。

　　秦康和二婚的姜玉惠结为家庭，姜玉惠只有一个女儿，秦康和孩子相处的也很好，老婆是个很能干的女人，个体户，开了个服装店。

　　秦康虽然没有工作，但也能给全家做饭，后来考下C5驾照后家里贷款买了车，他也能开车给家里办事，给店里补货。

　　本应该是幸福的家庭，也正是漂泊多年的秦康向往的。

　　可是，姜玉惠虽然很能干，却不是一个懂理财的好手，在社会日渐的通货膨胀悄悄来临时，她还全然不知，到处撒钱乱投资，还无偿的帮自己那些不争气的娘家人。

　　秦康是理性思维，从小家里穷就善于理财，多次劝说她要有计划投资，理性消费。

　　可姜玉惠很霸道，只因秦康在家中没有经济地位，他的主张和意见，姜玉惠从来听不进去，最后很多事情干脆对他隐瞒。

　　才过两年多的时间，很多投资都赔了钱，还有很多银行和小贷公司的贷款，服装店因为不亲自经营也开始亏损，之后就开始走拆东墙补西墙，以贷养贷的路，很快就坚持不下去了。

　　服装店和他们唯一的住房都抵了债，可还是还不清，这时姜玉惠提出让以秦康的身份信息，办信用卡，再办一些金融公司的贷款。

　　但这样只是又加重了负债的压力，又让秦康向老家的兄弟姐妹，亲朋好友借钱，秦康一直不了解到底欠多少债，以为帮她借了钱就能度过难关。

　　秦康一直担心的结果出现了，贷款和借的钱还不够，债务却越来越多，秦康心里憋着火，因为她的强势，还一直不让秦康都问这些。

　　如今秦康自己名下就背了40多万的债，姜玉惠名下欠多少秦康也不清楚，因为问她也不会说。

　　从这以后家庭的和谐也就此打破，两人说不上几句话就会吵起来，秦康的心痛病也比以前发病频繁，以前是一周发病最多两次。

　　发病时间也很奇怪，每次发病都在晚上十点后，白天只有阴天无日光情况也会发病，现在一两天就发病，如果没有那神秘的佛经怕是真的就危险了。

　　家中爆发这样的经济危机，让秦康突然想到普济寺抽的那掛签，应该是在警示这个家庭。

　　秦康内心苦闷，觉得这个家也不再温馨，更没有关心，在这家中也无所作为，就和姜玉惠提出说自己想回老家养病，二人暂时分开，姜玉惠也觉得这样挺好，就同意了。

　　春节刚过后，秦康回到了赫勒市，回来后要面对生活问题，暂时都是妹妹花钱帮安排的。

　　他不想给妹妹增加更多的负担，想找点事做，赚点钱先养活自己。

　　可是谈何容易啊！48岁还身患残疾，什么单位能需要他？这个社会年轻的无业人还那么多呢。

　　可事也凑巧，表哥的快递公司因那个管账的人家中有事辞退了工作，一时没招到合适的人，听说秦康回来要找事做，就对秦康说：

　　“你会电脑操作，只要你身体行来我这干几天试试。”这真是个好机会，秦康很高兴就答应了。

　　公司离自己住处很远，秦康身上就只带着那本佛经住在公司，而且还有一天两顿的工作餐，也不用自己做饭了。

　　那些电脑处理帐的工作对秦康一点都不难，在普通百姓家没有电脑那年代，秦康在做家电维修时，就买了一个政府单位淘汰的586电脑，开始学习五笔打字，文档编辑等。

　　后来和陆嫚相识后，父亲给他5000元钱，知道秦康特别喜欢电脑，就支持他买一个，有了新电脑后他又学会很多东西，可也浪费不少时间去玩网游。

　　转眼在公司工作了半年多，虽然有佛经每晚压制着奇怪的心痛病，但在白天阴天的时候，有时正在工作也突然发作。

　　有人在时，秦康不便拿出佛经，怕被人发现他那出神入定的状态，他自己都无法了解的秘密，怎么向别人解释？

　　发病时如果房间有别人在，他就强忍着离开假装去卫生间方便，可时间久了还是被人发现他的不正常。

　　这半年多，清府市的家里更是过得很艰难，姜玉惠一边拆东补西的堵债，一边还要挣钱，还要打官司维权。

　　这个时候女儿倩倩大学还没毕业，就生了病住进医院，一次次给秦康电话急用钱，秦康也一次次的预支工资取给老婆转去，每月3000元的工资没到一年就预支完了。

　　秦康坚强的在公司干了一年整，由于最近发病频繁，请了三天假，表哥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知道他有严重的心脏病，不敢再让秦康工作了，就通知他在家休息不用去公司了。

　　秦康很沮丧，但更多的是无奈，自己的身体不争气，以后要面对的生活怎么办？

　　刚暖过来的秦康，在厨房开始给自己做饭了，好多天没做菜吃了，一连几天都在吃挂面，冰箱里有些妹妹给他的鱼和肉，可他自己也舍不得吃。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今年老婆说还要回来和他过年，虽然她脾气越来越不好，电话里还经常和秦康吵，总埋怨他为家里付出的少，一生气就提离婚。

　　可是秦康还是希望能在一起过个团圆年，家人给他一些好吃的就留着，要不等她和倩倩回来哪有钱再买。

　　但是今天秦康顶着寒冷外出大半天，消耗很多体力，也需要热量，决定给自己改善一下生活，就在冰箱里取出一袋带鱼，秦康最喜欢吃鱼。

　　厨房里出现秦康拄着双拐忙碌的身影，半小时后又飘出带鱼的香味儿。

　　电饭锅的米饭好了，带鱼也出锅了。

　　秦康一个人吃饭从不把饭菜端到大房间的桌子上，因为拄着拐，端来端去太不方便，小厨房的灶台下有个凳子，他就把鱼和饭端到灶台上，坐在凳子上吃。

　　突然想喝点儿酒，正好还有半壶二锅头，一壶酒喝了两个月了，只是偶尔秦康在做个菜的时候喝一点。

　　给自己倒上半杯酒，都说酒能解愁，可他每次喝完都是添愁，才吃喝到一半，一首悠扬婉转的《秦淮景》飘进他的耳朵。

　　是放在床上的手机铃声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