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的奋斗史

　　花开两支，各表一枝。

　　这厢高晞月看望舒莲，弘历见她精神头不错，心里也高兴，“你三五不时地病着，现在瞧着气色总算好多了。”

　　如今已经是深秋，高晞月又怕冷畏寒，穿了湖绿缎子滚边玉色小袄，挽了一个家常髻，只簪了两支珍珠花钿并一支银镀金镶珠宝翠耳挖钗，又戴了一对金累丝葫芦耳坠。她娇俏一笑：“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王爷新得了一子，大阿哥可见是个小福星，连妾身都感觉自己身子好了不少呢。”

　　弘历听得高兴，说晚些时候去泠音阁用膳，便离开了。

　　高晞月低头看着乳母怀里的永琥，艳羡道：“这孩子长得真好，以后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女子呢。”

　　舒莲笑道：“才刚满月呢，晞月你就能看出来日后了？”见她目光脉脉流连于永琥粉嘟嘟的小脸上，问道：“要抱一抱他吗？”

　　高晞月且惊且喜：“我？还是算了，我怕摔了他。”

　　舒莲说道无妨，便指引着她要怎么去抱孩子。那小小的、软软的一个小人儿放在怀里，热乎乎的，正如大冷天捧了一碗热汤在手。高晞月忍不住吻一吻永琥的小脸，双目莹然，“对了，我还给永琥带了一些礼物。”

　　舒莲一看，是两匣松烟墨，一盒上用各色湖笔，还有一整套汝窑雨过天青莲瓣文房用具，包括笔洗、笔筒、墨床、砚滴、镇纸等等，造型秀美，釉面蕴润，清素雅致。

　　“永琥这么小的一个人，哪里就能用得上这些东西。”

　　高晞月笑容满面道：“如今用不上，不代表以后用不上。你就当是我这个姨娘给他存着的吧。”

　　舒莲恬和微笑：“你这么喜欢小孩子，以后要是有了自己的孩子，真不知道要爱成什么样儿？”

　　高晞月笑意一收，眉目间有淡如烟雾的厌倦，“或许我这辈子就只能心疼心疼别人家的孩子。”

　　高晞月这情绪不太对啊，之前哪怕是知道了零陵香，也能打起精神来养身体，怎么如今却是一副了无念想的模样？

　　舒莲回想起青樱对富察琅嬅隐隐的敌意，还有弘历对正院的冷漠纠结。看来是高晞月将零陵香之事告诉了青樱，青樱将事情捅到了弘历面前。弘历知道了真相却不愿意重罚富察琅嬅，让高晞月心灰意冷，甚至可能高晞月也觉察到了弘历不愿意让她生下孩子。

　　舒莲眼波流转，“这是何意？你早晚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高晞月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多说。舒莲见此也拣了几件趣事儿和她聊聊天，见天色不早了，高晞月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舒莲让乳母将永琥抱下去，邓金泉提了食盒进来，斟酌着说道：“格格，方才福晋来过了。”

　　舒莲看一眼何姑姑，“怎么没请进来？”

　　何姑姑忙道：“奴婢没见到福晋啊。”

　　邓金泉道：“奴才也奇怪呢，前后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福晋进去了，又出来了。”

　　舒莲夹起一筷子龙井竹荪，“福晋当时怎么样？”

　　邓金泉回想了一下，“奴才说不准，总之失魂落魄的。”

　　那应该是没什么事，舒莲也就置之不理。用完了午膳，何姑姑待四下无人，替她捶捏着手臂道：“主子，高格格有意与您亲近，又十分喜欢大阿哥——是不是动了心思想抱养咱们大阿哥啊。”

　　舒莲微微凝眸，睇她一眼，婉然道：“高氏的家世比我要好太多，但是彼此都是格格，她如何能抱养永琥？有资格的，只有福晋和侧福晋。”

　　何姑姑愁道：“那万一高格格被抬为侧福晋呢？”

　　“不会。”舒莲道：“王爷和福晋都不会同意。”

　　何姑姑心中一凛，口中道：“是奴婢多嘴了。大阿哥是您的亲子，又是王爷的长子，怎么会舍得让您母子分离呢。”

　　舒莲笑意凉薄如浮光，“永琥是王爷的第一子，王爷初为人父，对永琥总会有些优待，至于日后，就难说了。”

　　富察琅嬅被弘历忽冷忽热的态度搞得提心吊胆，又见舒莲平安生下大阿哥永琥，心里升起一股子急迫，在弘历来正院时，给莹心开了脸。

　　事情已成定局，茹心夜里躲在被窝里哭了一场。她性子稳重，也一直谨记着凡事不要强出头。知道自己容貌平平，不敢肖想能一步登天。可是青云路一朝就在眼前，茹心也不免动心。毕竟这是福晋认可的，而且莹心还长得没有她好看呢！

　　她哭，是因为做主子的美梦醒了，还有就是茹心身为一个曾经被主子挑选中要开脸的奴才，以后福晋心里一定会有疙瘩，她也做不成福晋的心腹。

　　进退维谷，茹心只想为自己好好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