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姑姑不一会儿就到了,二话不说就跪在地上请罪。
弘历本来就是想发火宣泄一下情绪,说道:“你既是茶房的掌事姑姑,那爷就问你。”他伸指点一点半凉了的的茶水,“这么次的茶是怎么端来给我的?”
何姑姑回道:“爷恕罪。奴婢知道爷喝惯了舒莲泡的茶,只是舒莲那丫头今日身子不爽利,这才指了另一个侍茶宫女。”
弘历饶有兴致道:“既然平日里爷喝的都是她泡的茶,那怎么没见过啊?”
何姑姑故作迟疑地开口:“舒莲规矩还不太好……”
弘历冷笑道:“你这嘴里是没一句真话啊,但凡宫女小选入宫,不学好规矩怎么分配到各宫伺候主子?还是说,爷被人瞧不起了,分给爷的全是歪瓜裂枣?!”
“不敢不敢!奴婢不敢!”
弘历冷哼一声,指着王钦道:“你去,把那个叫什么舒莲的给爷‘请’过来!”
王钦打了个千儿,“是!”
王钦一到宫女厢房,见了舒莲的面,顿时收了几分气焰,“舒莲姑娘是吧,爷要见你,随我走一趟吧。”
舒莲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恶意,“是,王公公。”
书房里,何姑姑仍就跪着。舒莲低眉顺眼地走进去,“奴婢舒莲给爷请安,爷如意吉祥。”
弘历的目光如细细透明的蚕丝,在舒莲身上流连了片刻,屈指轻叩几下桌面,“茶房的姑姑说你是茶道高手,你来尝一尝这茶有什么不对?”
舒莲举起茶水轻轻一抿,“这泡茶的水不对。《梅花草堂笔谈》:‘茶性必发于水,八分之茶,遇十分之水,茶亦十分矣;八分之水,试十分之茶,茶只八分耳。’这泡茶的水以泉水最佳,可是这杯茶应该用的是雨水。”
弘历凝神瞧她,只见舒莲素净着一张面孔,似乎是匆匆忙忙被叫来,她一头乌发只用深青色的头绳缠了,再无半点儿装饰,显得她肤白如玉,丽质天生。
弘历轻声吟道:“得佳茗不易,觅美泉尤难。你既然识字,日后不用在茶房了,就在书房侍奉纸墨吧。”
舒莲一怔,情不自禁抬头看向弘历,见他一双笑眼盈盈,面色微红,不胜娇羞,“是,奴婢遵命。”
舒莲一跃成为了四阿哥近前伺候的宫女,明眼人都知道这位舒莲姑娘即将成为四阿哥的房中人。
正是午后转阴,松色照石。室内窗明几净,花开疏疏而杂入,有兽脚香炉冉冉生香,弥漫一室。弘历在书桌上奋笔疾书,舒莲则是在一旁添水磨墨,她的手势极轻,手腕运力,墨汁磨得浓淡恰到好处。
弘历蘸了蘸墨笑道:“红袖添香果真是一种乐趣。”
舒莲羞涩地一笑,大着胆子问道:“爷写了些什么?”
弘历吹一吹纸上未干的墨迹,示意她来看。
“妾弄青梅凭短墙,君骑白马傍垂杨。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弘历的眼角带了轻俏的笑意,“昨日看的那一折《墙头马上》,唱的真好!”
《墙头马上》啊?是和青樱格格一块儿听的吧。
他和青樱的事情,舒莲管不到,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富察琅嬅等人嫁过来之前,努力在弘历心中留下一点位置。弘历好为人师,她就装着好学的样子一点一点地去请教,琴棋书画她本来就会,重新捡起来没有难度,落到弘历眼里那就是她十分聪慧,举一反三,让弘历有良师之感。
不过也没有多喜欢,大概就是一种精心装扮一比一还原人物手办的那种喜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