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意殿大而空阔,殿中墙壁栋梁与柱子皆饰以云彩花纹,意态多姿,斑斓绚丽,全无龙凤等宫中常用的花饰。周玄凌端坐在赤金九龙金宝璀璨的宝座上,体态微斜,微微露疲惫之色。
宜修珠冠凤裳,端庄秀丽,眉目和善,转头向周玄凌低语道:“今年得选的宫嫔都是绝色,臣妾看皇上好似并无十分意可之人?”
周玄凌面带疲色,笑了笑,“皇后多虑了,朕只是有些许疲惫罢了。”
宜修心知他是被朝臣和宗室催着过继嗣子给催烦躁了,周玄凌二十五岁了,寻常人家这样的年纪不说儿女双全,也不至于好几年都没个好消息,眼下他也有些急了,只瞧着今年的被留牌子的秀女大多都是一些看起来好生养的类型就知道了。
又一批秀女整衣肃容走了进来,随着一旁引导太监的口令下跪行礼,然后一齐站起来,垂手站立一旁等待司礼太监唱名然后一一出列参见。
周玄凌已经看了一天的秀女已然眼花,听她们请安也只点头示意,没问什么话便挥了挥手让她们退下。
“松阳县县丞安比槐之女安陵容,年十五。”
宜修目光轻动,道:“松阳县离京城可不远啊,你既然能经过重重选拔面见圣上,可见还是有过人之处,抬起头来本宫看看。”
殿堂空阔,宜修的声音夹着缥缈的回音,远远听来不太真实,如在幻境。
安陵容紧张地抬起头,谨记着目光不能直视皇上皇后。
安陵容在一众衣着稍显寒酸的秀女之中确实别有一番楚楚动人之处,周玄凌就留了牌子。
安陵容声音颤抖,语气中有遮掩不住的欢喜:“臣女谢皇上恩典,谢皇后娘娘垂爱!”安陵容心知若非有皇后的问话,皇上是不可能注意到她的。
甄嬛低着头,目不斜视地盯着地上,听着身边安陵容衣角裙边发出轻微的唏娑碰撞的的声音。藏在袖中的手悄悄紧握,以她的聪慧如何不知皇上看了一天已然身心俱疲,她虽然自负貌美,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被皇上瞧见。
正想着,司礼太监已经唱到她的名字:“太常博士甄远逸之女甄嬛,年十五。”
甄嬛没有动作,直到司礼太监又唱了一遍名字,甄嬛才上前两步,盈盈拜倒,垂首说:“臣女甄嬛参见皇上皇后,愿皇上万岁万福,皇后千岁吉祥。”
皇帝轻轻“唔”一声,问道:“旁人都谨守着规矩,怎么就你还要唱两次名字?”
甄嬛言语婉转:“皇上恕罪。臣女蒲柳之姿,一朝得见天颜,天子威重,又见皇后娘娘凤仪万千,正是因为心中时刻警惕不可御前失礼,这才走了神。”
“心中警惕不可失礼这才失了礼仪么?你很会说话。”皇帝抚掌笑道:“抬起头来让朕瞧瞧是怎么样的蒲柳之姿!”
甄嬛应言抬头,只见其臻首娥眉,灵秀动人。
周玄凌抬手略微掀起垂在面前的十二旒白玉珠,愣了一愣。
甄嬛见皇上不说话,有些慌乱,好在皇后很快开口:“果然貌美清丽,鬓边的秋海棠很是得衬。”
周玄凌含笑点点头,“既然你戴了花,那就不用赐你花了。”
司礼太监道“秀女甄嬛留牌子,赐香囊——”
甄嬛心中一松,上面高高端坐的那个男子就是她日后所倚仗终身的夫君了?!她躬身施了一礼,出了云意殿,往毓祥门外走。
毓祥门外等候的马车只剩下零星几辆,等候许久的流朱连忙上前扶住甄嬛的手臂,柔声说:“小姐劳累了。”
甄嬛扶一扶发髻上将要滑落的秋海棠,轻声说:“走吧,宣旨的太监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去报喜了。”
流朱喜不自禁:“恭喜小姐!”
甄嬛上了马车,掀开帘子正好看到一同被选中的秀女安氏与一名中年女子相拥而泣,料想她能被选入宫应该是意料之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