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绛唇（5）

皇帝自回宫之后，多半歇在嬿婉和颖嫔宫中，得闲也往忻嫔、恪常在处去，六宫的其余妃嫔，倒是疏懒了许多。

其他人便罢了，玉妍是头一个不乐意的，庆嫔和晋嫔亦是年轻，嘴上便有些不肯饶人了。

如懿偶尔听见几句，便和言劝道：“莫说年轻貌美的人日子还长，便是嘉贵妃又有什么可说的呢？还不是眼睁睁地看着令妃复宠，如今又何必把这些酸话撂到宫里来。”

玉妍气得银牙暗碎，“皇后娘娘原来已经这般好脾气了？说来臣妾还奇怪呢，令妃不好好地待在紫禁城，能悄无声息地跑去了避暑山庄，可见背后有高人指点啊。”

晋嫔自上次鹿血酒一事被降位，恩宠便大不如前，如今虽说复了位分，却也失了脸面，她扬一扬手里的浅杏色绢子，“说来皇后娘娘也是许久没见到皇上了吧。如今皇上一心在令妃身上，或许昆曲儿听得骨头一酥便忘了。令妃姐姐既然受了皇后娘娘的恩惠，怎么也不在跟前提一提翊坤宫呢？”

嬿婉本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听见提及自己，忙笑道：“皇上不过得闲在我那里坐坐，听听曲儿罢了，心意还是都在皇后娘娘身上呢。”

颖嫔和忻嫔等人资历浅，原不知这些底细，当下也认为是如懿故意以嬿婉邀宠。如懿本来想解释，但又觉得清者自清，也不在多说。而嬿婉倒是十分殷勤地给如懿请安，便是如懿对她不过尔尔，也会去坐上一坐。

这几日来皇帝在前朝忙于准噶尔之事。皇帝对车凌率万余众倾心来归的行为极为满意，为显郑重，皇帝特命永琪筹备接风的礼仪，以表对车凌来归的喜悦之心。

这一来，永琪自然在前朝备受瞩目，连着鸿雪亦在后宫十分得脸。

阳光曛暖，寝殿前的拾花垂珠帘帐安静低垂，正睡意蒙眬间，却听小磊子进来悄悄站在了身边。鸿雪听得动静，亦懒怠睁眼，只慵倦道：“什么事？”

小磊子的语气有一丝难掩的焦灼：“五阿哥受了皇上的叱责，不大好呢。”

鸿雪霍然睁开眼眸，睡意全消。

却原来是永琪年轻，说话不知轻重，私下里说了句‘皇阿玛这般厚待车凌，是要将端淑姑母的夫君放在何地呢？’

永琪说者无心，可是居然被有心人听了去，还告诉了皇帝。皇帝听了大为生气，说永琪心中只有家事，而无国事；只有亲眷，没有君臣。罚他在御书房跪了一个时辰，再不许他理杜尔伯特部亲王之事。

为此，鸿雪亲自走了一趟养心殿，在殿外跪着请罪。

储秀宫里，永琪瞧着双腿都有些伸不直的鸿雪，眼中含泪，“都是儿子的不是，让额娘受苦了。”

鸿雪摆了摆手，“到底是年纪上来了，想当年，额娘在潜邸那会儿被慧贤皇贵妃罚跪，第二天还有精神去跟你皇阿玛告状呢。”

永琪破涕而笑：“额娘总是这般风趣。”

鸿雪道：“登高愈险，咱们娘俩儿太得意了也不好，眼下退下来，也好看看究竟有多少盼着咱们不好。”

永琪点点头，“儿子都明白。”

此后，永琪便沉寂了下来，连着鸿雪的储秀宫也冷清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