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来（3）

守在门口的周全进来，瞥了一眼鸿雪，恭声道：“皇上，皇后娘娘求见皇上。”

皇帝松开鸿雪的手，疑道：“皇后？请进来吧。”

不仅是皇后来了，连好几日不面圣的玫答应也来了，脸上多了一块素白的纱巾，将一张清水芙蓉般的秀净面庞遮去了大半。

鸿雪从皇帝身边走开，“皇后万福金安。”随后又在一旁的绣墩上坐了。

皇帝让皇后坐下，方微微扬了扬嘴角：“外头下着冻雨，皇后怎么还过来？”

皇后身上一件紫棠色芍药长寿纹缂丝袄，热闹簇绣的芍药蜂蝶图案，绣着万年青的寿字滚边，沉稳又不失艳丽。皇后微微笑了笑：“午膳过后，玫答应来找臣妾，给臣妾看了看她的脸，臣妾一时间不敢定夺，只好带了她过来见皇上。”皇后见皇帝眉心渐渐起了曲折，便道，“玫答应，你过来给皇上看一看你的脸吧。”

玫答应哭着，便将脸上的纱巾霍地扯下——一张脸肿成青紫斑驳的一块一块，嘴角的破损也溃烂开来，蔓延到酒窝处，起了一层层雪白的皮屑，像落着一层霜花似的，底下露出鲜红的嫩肉来。

皇帝惊得脸色一变：“你的脸……”

鸿雪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玫答应对自己下手可真是够狠的，说白了宫里头的女人大多是以色事他人，玫答应这张脸哪怕最后能好，皇帝心里也怕是会留下阴影了。

玫答应跪倒在地上，眼波哀哀如夜色中滴落的冷露，哭诉道：“得罪了贵妃是臣妾的不是，挨了打臣妾也该受着，但臣妾已经饮食清淡，按时用药了。脸却坏得越来越厉害，臣妾心里又慌又怕，不敢面见皇上，只得告诉了皇后娘娘。”

鸿雪起身道：“玫答应被罚时臣妾也在场，并没有这么严重啊。”

皇帝立刻让周全去请了赵太医进来，皇后看着周全的背影，微微疑道：“素日里不都是王钦在御前伺候吗？怎么如今换了周全？”

皇帝淡淡道：“宫里针头线脑的事情太多，王钦一时也忙不过来。”皇后遂不再说话。

赵太医是个办事极利索的人，请过安一看玫答应脸上的红肿，再闻了闻药膏，沾了一点在手指上捻开了，立刻辨认出是被人加了些白花丹，消肿祛淤的好药就成了引发红肿蜕皮的下作药了。

玫答应一听便哭了出来，指着素心道：“皇上，皇上，臣妾不知得罪了什么人，竟叫素心拿了这样的药来害臣妾！”她虽说的是素心，眼睛却瞪着皇后。

皇后神色大变，立刻起身道：“皇上明鉴。药虽然是臣妾让素心去拿的，可若是臣妾做下的这等天理不容的事，臣妾还怎敢带玫答应来养心殿，一定百般阻挠才是啊。”

素心那日取药的时候，手臂被裁药的小剪子误伤了，当时就用这钵里的药取了一点涂上，并没有溃烂。这事儿太医院好些太医见着的，都可以为她作证。

而唯一碰过这个药膏就只有一个娴妃了。

玫答应绞着帕子，恨得银牙暗咬：“是了。那日素心送了药，娴妃陪臣妾坐了会儿也走了。之后再没旁人来探视过臣妾了。”

皇后覷着皇帝的脸色，道：“臣妾想那日玫答应被掌掴的事娴妃是亲眼看着的，又送她回了永和宫，不如召娴妃过来问一问吧。”

皇帝慢慢拣了一枚剥好的核桃肉吃了，“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