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做了个很沉很沉的梦,醒来感觉浑身好舒服,我坐起来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帐篷的拉链开着,帐篷里只有我一人,我的心咯噔一下,又看到角落里堆着的几个大书包才放了心。
唰一下,帐篷的帘子被扯开,阿树一见我醒了就一顿指责:"卧槽?你醒了?"
我无奈地冲他翻翻白眼:"你能不能文明点?"
他看也不看一屁股坐我腿上,我疼得一脚把他踢开,他迅速凑过来暧昧地说:"你小子昨天做了什么梦了那么久不醒,喊你也不应?"
"咦?我睡很久?"
"可不是啊,拽你都不醒的,快说,梦见啥了嘿嘿嘿。"
说实话,自从我睁眼,我对梦里的一切都不记得了就像是清空了主板内存那样什么也不剩下,我挠了挠后脑勺:"我梦见啥了?我不记得了......"
他不服地白了我一眼:"哼,不说就不说吧,我又不会跟你抢梦中情人......"我还想解释什么又被他伸手打断,"不说了不说!快起来去找柴火,柴火没了......要不是你睡那么久我们今晚就能下山回家了。"说完,他钻出了帐篷。
我叹了口气,套上外套,跟着钻了出来,呼吸到林间傍晚潮湿的空气顿时心旷神怡,林深在帮着那些学生搬着材料,也没注意到我,我独自往林子深处跑了进去。太阳渐渐西沉,树木与树木之间弥漫起一层又一层的青雾,我捡了些或粗或细的断枝,走着走着,便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了,四处都是雾,我根本看不清我的方位,我有点慌了,站在原地东看西看。
"阿树?"
"林深?嗯?"
"有没有人啊?"
这下完了,采树枝采得太认真完全忘记分辨方向,我想着还有手机,但是刚掏出来一看,信号空格!这下怎么联系到他们呀,我原地站定,反复做了三遍深呼吸,希望睁开眼的时候是梦醒了,希望我的迷路只是一个梦。
我等到我的心恢复了平静,才缓缓睁眼,我见到的依然是一团浓雾!与此同时,肚子咕咕叫着,我像只瘪了气的气球,沮丧地坐在了地上。我知道时间在一点点过去,却无能为力。不行,这么下去和等死没区别,想着,我倏地从地上站起来,但由于蹲太久头部血流供应不上又软趴趴地摔了下去,脸被树枝划破了,我吃痛地揉了揉,我的脚底下好像踩了什么纸,拿起一看,是张泛黄了的旧报纸,下面的日期写的竟然是1937年!
"哇塞,这什么鬼......"我一面惊叹,一面反复翻看这老古董,报纸上一条热点新闻吸引了我,"大金主陆之霜豪府一夜之间化为泡影?.......这都什么啊,唉,算了算了跟我无关........"肚子再次发出了抗议的旗号,我随手将报纸揉作一团扔了老远,捧着肚子无力地靠在树桩上等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畔窸窸窣窣的响声越来越大,我被一个蛮力推了一下,从空白的梦里跌了出来,浑身打了个激灵,抬头望去,一阵欣喜,欣喜的我像个孩子一样跳起来抱住了阿树的脖子:"卧槽!你去哪儿了你!我迷路了知不知道!"
"喂喂喂!这句话该我问你,让你捡个柴火回来怎么捡了几小时还没回来?"他甩开我的胳膊,戳了戳我的胸膛,质问道。
"我哪知道这里路况那么差,晚上竟然起雾了,我都看不见一个鬼影......."
"等等!"林深伸手打断我,"这里我们来过几次了,晚上都不存在起雾的现象,你是不是肚子饿得睡着了以为起雾了?"还没说完,他捂着嘴噗嗤笑出声。
我争辩:"不可能!这么大的雾,我看不见路,只能原地等了....."
阿树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好了不争了,我估计你就是捡柴捡得睡着了,真厉害你,睡了十几个小时还能睡。"
我也不想去争论,起码最后我和他们团聚了,围着篝火堆吃着烧烤,来度过这最后的夜晚,林深语重心长地和这些学生做着两天来的总结心语,大致讲的就是希望他们都能认真面对这次高考,认真对待自己将来的梦想,他说的同时,我的眼前仿佛蒙起一层浓浓的白雾,那些模糊的、深刻的回忆在眼前肆无忌惮地播放着,说实话,读书比工作更快乐,只不过当时的我并没把握住。
正式进入寒假期间,无聊的我想着用什么方法来消耗这漫长的时间,对于极度缺钱的人来说,只有工作、工作、工作!
一月的某一天,这座南方小城终于下起了雪,细碎繁多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了下来,落满整个天地间,路人纷纷拿起手机抓住这美丽的瞬间,美丽的同时带来的也是刺骨的严寒,我把垂落下来的围巾甩到了背后,缩着脖子不自觉地打颤,肚子透过厚厚的几层衣服传来一声闷响。
与此同时,酒店门口一阵嬉笑,我循声望去,几个西装革履的老板们互拍彼此的啤酒肚调着侃,脸都是清一色醉脸,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他们中间穿了出来,我一阵欣喜,没枉我等那么久。
"嘿!阿树!"我向他招了招手。
他诧异地抬头看向我,一脸又惊又喜甚至有些哭笑不得?"你,你怎么来接我下班了啊?"
"高兴吧?"
"不是有求与我就是有求与我......"虽然说得很小心,但配合着他那多疑的表情,我也听得一清二楚。
我有些不满:"拜托我有那么心机吗?"
他向上翻了翻白眼,细数着,"哦,天蝎座的腹黑指数是,嗯......99%,除此以外......."
我一手臂挥过去,勾住了他的脖子,打断道:"好了好了好了,帮我介绍给你们的人事吧,我想趁放假做点兼职。"
"兼职?"他向前趔趄了下,转身看了看我。
"嗯,学校放假了,我正处于无业游民的状态,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多打一份工呢,你说是吧?"我勉为其难地冲他笑笑,其实我缺的就是钱,恨不得现在就中个百万大奖,哦不,十万也行,把戚郁那份人情债还了心里就踏实了。
他点点头:"ok,明天去帮你问下,不过你会开电动车吗?"
我对他极度怀疑的眼神非常不满,撇过头去,说,"我跟你分开那些年,早就学会了你想都没想到的新技能,我连大卡车的A照都有,别小瞧我!"
他一面惊叹一面拍着我的后背:"哦,不错哦~学那么多技能是为了.......我懂......."
我瞪了他一眼,"我只是想丰富我的大脑而已。"
他还想开口调侃两句,我忙转移话题,捧着肚子无辜地冲他眨了眨眼,"哦哟,肚子饿了......"
"哎,算了算了!吃饭去!"他总是拿我没辙。
十五分钟后,我们在一家简单的店里点了两碗饭,一份烤鱼,两听冰啤,我觉得我肚子饿得都能啃下一头牛,于是我顾不上喝酒,只在那儿扒着米饭,烤鱼都被我吃掉了一大半。阿树没吃几口,捧着酒杯,望着外边出神。
我说,"你不饿啊?"
他皱了皱眉,说:"我还是喜欢外头吃饭,摆张桌子,看看车,看看美女......."
"汽车尾气排出来直接当胡椒粉撒我们菜上,不卫生。"
"这里也没见多少卫生,只不过搭了个外表而已。"
"嘁,吃吃吃,都是我在吃......你忙一天你不饿啊......"说着,我抄起玻璃杯,抿了口冰啤,瞬间一阵刺辣的感觉滑下肚。
他一面低头弄着手机一面说:"我在等人事给我回消息.......哎哎哎哎!回了回了!"
我好奇地向前探了探身子,"怎么说?"
"人事说,让你后天去面试下。"
"太好了。"
吃过饭,漫步在纷飞的雪花里,那些细碎的雪花打着我的眼帘竟有一丝丝生冷的疼,路上结了冰,我俩走得很慢,走到车站阿树突然冲我指了指前面:"你看那人,要风度不要温度,啧啧啧......"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一个穿着古怪搭配的女人正看着车子来的方向,说她古怪,她上身穿着一件米白色的西短,下身只着了一条未过膝的红色百褶裙,蹬着一双高跟皮靴,像极了约会的样子。她也不怕这南方的湿冷把她冻出关节炎,我不禁打心底佩服,当她转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她的手机举着电话,像在通话,并且表情非常焦躁,熟悉的脸上刻印着不耐烦,熟悉的脸.......熟悉的......
"你等我下,阿树。"甩下这一句话,我匆匆跑上前去,刚巧她电话摁掉了,我疑惑地问,"小姐,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
她在看到我之后,眉头舒展开了,但是眉宇间却透着股傲气,"哦?你是那个新来的......助教吧?"
我四下张望着最后转向她,"我不止一次见过你,好像是来找林深的吧,你是他谁呀?林深人呢?"
"你.....找他?"
"没有。"
接着,她清咳了下,说道:"我是林深的妻子,今天本来他说请我看电影的,结果没来,不过没关系,他忙呗。"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她,试探性地问:"那,他没来,我送你回家吧,你穿成这样子不赶紧回家不是感冒就是关节炎。"
"回家?回谁的家?"她突然警觉地捂住胸口。
我仰天长叹,无奈地解释:"当然是回你们两个的家咯,你这样很容易遭色狼的,你要有什么闪失,我在他面前都不好交待。"说罢,转身冲身后不远处等候已久的阿树招了招手,"阿树!你先回去,我送她回家!"
阿树思量了片刻,冲我富有深意地翘起了大拇指?拜托,就送她回家,也不算把妹成功吧,何况还是已婚人士,这小子想啥呢。
我拦了一辆出租车,我一边打开车门一边转头问她,"地址。"
她想了想,弯腰冲车窗内的师傅说:"松庭豪园。"
车里,她忍不住问我,为什么要打车而不能走路回家。我对她的智商堪忧,去松庭豪园的路上已经行驶了有二十分钟了,从灯光灿烂的景色到黑得只剩大马路的路灯,哪个傻子会在这寒冷的冬夜走那么远的路,我托着腮望着窗外,说:"那么远,走回去岂不是要感冒?"
"哦,你是在关心我?"她兀自欢喜地想着。
"呵呵呵,我都说了你要是有啥闪失,林深得把我剥皮抽筋吧。"我冷笑。
"你是不是很怕他......"
"我怕他?怎么可能!只是......我比较尊敬上级!......"
我说的是实话,我的确没害怕过他,他待学生有独特的一套教育方式,亦师亦友,我很崇拜他这样子,就像.......
六岁那年,遇到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