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宣泄

　　一路胡思乱想地回到了宿舍，推开门，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不用想，肯定是麦穗那家伙搞的鬼，还说自己有洁癖呢，这像有洁癖？我看他的洁癖八成就是心血来潮吧，我真看不惯自己住的地方那么凌乱，也不会刻意去弄乱，这跟住在猪窝有啥区别。真没想到，我竟然和猪一样的队友合住，等他回来狠狠锤他一顿。我嘴里一边埋怨着一边收拾着满地乱扔的衣服裤子甚至臭袜子。

　　我先把宿舍打扫了一下，脏衣服丢进了洗衣机，才从衣柜翻出一件洗的泛白的格子衬衫，这是前两年就一直穿着的了，我的衣服不多，也没心思去逛街买新衣服，反正一个单身大老爷们没必要整天捯饬自己。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努力笑了一下，突然垂眉，我真的那么讨人厌吗，很想去融入集体，却遭遇这样的恶作剧，当冰冰冷的水浇灌在我全身时，我的心底不仅是尴尬，而是...

　　暂时称之为自卑吧。没错，我一直都是自卑的人，不合群的性格导致从小到大的朋友只有阿树一个人罢了，他在没认识我之前也是个自卑带点自闭的孩子，我俩认识后他的性格逐渐开朗，自卑的情怀传染到我身上了。

　　唉，也不知道他这两天工作怎么样了，电动车拿回来了没有，发了消息也不回，到底在做什么呢。我晃了晃脑袋，重新振作起精神走出了宿舍。

　　我回到了办公室，瞥到舒馨正对着电脑敲着键盘，面前的桌上摆着叠起来的A4纸，她好像听到了我的脚步声，抬起头来，我俩视线对上了她慌忙低下头去从凌乱的书架里翻找起来:“小麓老师啊，这里有份邮件，麻烦你投到学校门口那个邮筒里，是林老师的。”

　　“林深？他人呢？”​我顺便扫了眼林深空荡荡的书桌。

　　“有学生家长找就出去了。”

　　“哦。”​我接过她递过来的邮件，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邮件很薄很轻，像是文件，粟色的封皮有股淡淡的墨香。经过楼梯转角的时候，我刻意停了停脚步，朝走廊的另一端望了望，那边是C班的教室，此刻隐隐传来整齐的翻书声。那场恶作剧像是做了一个梦，我摇了摇头，继续往楼下走去。

　　老远就看到校门口停着的电动车，车上的人我再熟悉不过。阿树正将手里的外卖袋递给高高瘦瘦的学生，那孩子推了推眼镜框，道了声谢谢便拎着袋子匆忙离去。我快步上前，他这天穿的是工作服，背后印着酒店的名字。

　　“阿树，你在这儿啊...”​我忙高兴地上前打招呼。

　　他回头看到我的一瞬间又把脑袋撇回去，闷声不响。我没管那么多，拍了拍电动车的车把:“怎样，车子拿回来还顺利吧，没少挨训吧，哈哈，叫你开快。”

　　他看着我谈笑风生的样子，不忍再去板着脸了，只是皱眉的模样在阳光里刻上了些许沧桑，轻言细语地问我:“你怎么出来了？不用上班？”

　　“喏，”我抬了抬胳膊，把手里薄薄的文件扬了扬便塞进了邮筒，“我是来给林深寄信的。”

　　“林深？”他略感兴趣地追问。

　　“你这两天都不理我，要不然学校发生的事我天天对你发牢骚，林深是我现在班级的班主任老师，而我刚好是他底下的助教。”说罢，我耸了耸肩。

　　他垂眉，想了会，抬起眼异常温柔地问我:“累不累？”

　　我叉起腰板:“还好，你也知道，整天跟十八九岁的小朋友待一块管理他们日常功课、上课纪律的确挺磨人的，况且这个C班是年级分类出来最调皮捣蛋的一群人，我第一天报道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冰冰冷的水从我头顶灌下来....”

　　“你说什么？”阿树从电动车上跳起来，揪着眉头，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紧张兮兮地看着我。

　　我看着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说话的语速:“就是打开教室门的时候，门上放着一桶冰水掉我身上，其实他们还小都是闹着玩儿的我也没生气，呵呵....”

　　“没王法了，闹着玩？”他一边说着一边从电动车上跨下来，“带我去教室！”

　　“喂，拜托...”我拦都拦不住，这家伙腿长立刻就甩我好几十米，我赶紧追随其后。

　　我气喘吁吁地跑到C班的时候，阿树刚好到达，只见他来势汹汹地踹开了虚掩着的门，庆幸林深不在，数学老师是个年过半百的男人，谢了一圈顶，大声讲解习题的声音戛然而止，诧异地朝我们看过来。阿树揪着眉头故作镇定地走向教室中央，压抑住心中的怒火环视了一圈:“是哪个小王八羔子挑事儿的，站出来。”

　　数学老师吞了吞喉咙，伸手指了指他:“呃，你是来做什么的，学生都在上课，请不要打扰。”

　　阿树慢慢转过身来，“你们学生都什么素质，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懂，还上什么课？”

　　我预感到再这样下去，他的嗓门可能会越来越大，把隔壁办公室的林深也招过来，忙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说:“好了，你快走吧。”

　　“你别拉我！”他一怒之下拍在我肩膀上的力度有点猛，又伸出手指指了一圈，“新来的老师就得受你们的恶作剧是不是，你们又不是小孩子，一个个都成年人有意思吗？知不知道尊重两个字怎么写啊？我这朋友智商有点低但我不傻，你们要是再惹他，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说完，我看到他脸涨得通红，一股股内力像火山爆发似的喷涌而出，最后他抬起一条腿，就把第一排的课桌踢翻，第一排戴眼镜的小女生瞬间尖叫了下。

　　阿树冷眼扫了一遍鸦雀无声的教室，冷哼一声便转身就走，谁料到刚推开门就与林深撞了个正着，林深皱着眉问:“怎么就你们班那么吵...你是？”

　　“你是班主任吧？”阿树不慌不忙地正眼看向他。

　　“你是？”林深又问了一遍。

　　“管好你的学生，哼。”说完，他重重地与他擦肩而过。

　　待他走后，林深用将我碎尸万段的眼神看着我，没问任何一句话，但是我也知道他要问什么，尴尬地立在原地，心里对阿树一顿谴责。卧槽，自己跑来教室大闹一顿就没事一样地走了，留下我一个人收拾烂摊子，阿树，有你的！“那个，我没让他这么做，他只是...”还没等我解释一通，他把我拽了出来，并且不停朝数学老师道歉，“不好意思，程老师，您继续上课，不好意思了，刚才发生的就当没发生吧。”

　　他拉着我气势汹汹地走进了办公室，像丢包一样把我丢了进去，我转过头看到他正抱着胸倚靠在门上，冷眼看着我:“他的到来严重影响学生的学习和老师的教学质量，他到底是什么来历？什么背景？为什么如此没有素质没有教养？”

　　“他是我朋友！！”我突然冲林深怒吼，兴许办公室现在只有我俩，舒馨老师这会也出去了，我实在不想听到任何人对我朋友指手画脚更评论什么没素质。“第一，他是我朋友，是我兄弟，第二，他是我最重要的人，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比亲兄弟还亲，我不允许你这么评论他，我就算被你扣工资也好，我也要反驳。”

　　他有一时被我吓蒙了，很快回过神来，撇起嘴角:“继续。”

　　我一点都不怕他扣工资，一字一句地道:“他只是见不惯我被人这么欺负，说实话，哪有学生这么戏弄老师的，何况我第一天报道，一点面子都不给我，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带毕业班的，我是觉得你这样不管不问就是在害他们，我朋友只是替我出气，我支持他。”最后我睁大双眼死死盯住林深。

　　“呵，我没能力改变他们淘气的性格，那你呢，你有本事改变他们？”他慢慢朝我逼近，一股阴冷的气息自我脚踝缓缓升起，直到我被逼到了墙角。

　　“改变就改变！”我毫不示弱，“我告诉你吧，我天生就是训练小屁孩的料，小心你别被我抢了饭碗还哭着求我，哼。”

　　“是么。”他单手撑在了我旁边的墙上，我被困在一半的阴影里动弹不得，刚才的士气说散就散。

　　妈呀，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张脸我就说不出完整的话....

　　空气凝滞。

　　“不好意思有人吗我来拿资料....呃....”

　　我俩一同回过头去，门突然被打开，一个戴着黑框眼镜、扎着两条马尾的女生冲了进来，正好撞见我们的交谈，她看到我们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好一会才反应回来，红着脸顺手抄起门口舒馨办公桌上的一袋文件，轻轻地掩嘴说了句:“打扰了打扰...”便悄悄退出，走的时候还把文件袋捂住嘴像是偷偷笑什么？

　　待她走后，我把他推开，严肃地说:“我会告诉我朋友不要再冲动行事了，但也请你放尊重饶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