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美人骨16

此后年轻的女帝再无出宫，一心专政，性格变得愈发淡漠，让人捉摸不透。

就连那些往昔的旧臣也曾私下问阿青，陛下这是怎么了？

阿青只是沉默不语，只是在背地里收集来自西洲的消息，收集那人的消息，在她忙碌后，缓解一下她的疲惫，以奢望她能够开心。

也确实，每当女帝听到关于那人的消息后，眼神会变得很温柔，很温柔。

乾元七年，阿青听到坊间传闻，小南辰王与太子妃行苟且事，罔顾师徒名分，罔顾纲常伦理时皱了皱眉，而后这坊间传闻愈演愈烈。

阿青将这些传闻告知女帝后，她只是笑笑，沉默不语。

后来，坊间传闻小南辰王有意举兵，将这天下改姓自立；坊间亦有传闻，清河崔氏已与小南辰王府联手，美人天下，双手供奉，只为分疆裂土，由望族一跃成王。

阿青看到了这些传闻背后的深意，她有些担忧，于是向秦姝提议。

路人甲陛下，既然北陈如此忌惮小南辰王，您何不书信一封让其来我们东离？

秦姝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清冷。

女主他不会来的。

路人甲为何？这传闻明显是从北陈都城中传出的，他若还留在北陈，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秦姝呢喃道。

女主这是他的选择，我们无权干预。

阿青有些急了。

路人甲可陛下您不去问怎么知道他不同意呢？

女主因为我懂他。

阿青抬头看着年轻的女帝望着窗外笑了笑，她迄今忘不掉那个眼神，她那瞳孔最深处仿若有光，温柔而缱绻，哀伤而欣慰……

那时候她不懂，想着怎么可能有人这么傻？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

所以她第一次违背陛下的意思，去信给小南辰王，邀他来东离。

那封信没有回音。

她带着疑惑找到陛下，问为何？陛下只反问了一句。

女主阿青，若我还在，你会改投他国？

阿青摇头，肯定道。

路人甲当然不会，您是我誓死效忠的陛下！

秦姝悠然道。

女主他亦一样。

阿青还是不懂，所以后来在北陈内乱时，她再一次违抗了圣命，私自见了周生辰，邀请他逃亡东离避难。

可他拒绝了。

凤俏满脸血泪哭着对周生辰说。

路人甲师父，求您自私一回，朝廷已容不下您？

周生辰却对他们说。

周生辰你既拿情义要挟我，便知我已不会逃。你们要走就走吧！

阿青低头笑了笑，看着伤痕累累的周生辰道。

路人甲我今日来并不是陛下的意思，陛下她早已猜到你不会逃。

周生辰愣了一下，低头断断续续地笑着。

阿青看着他那神情，眼眶泛红悲愤道。

路人甲可我不甘心啊！周生辰，我不甘心，你是陛下此生唯一的心愿，你在，则陛下在，你若不在了，我的陛下怎么办啊！你让她如何活？

周生辰愣了一下，想到那人，眼底满是不舍与留恋。

宏晓誉见此哽咽道。

路人甲师父，于你而言，她是你生命中最深沉克制的爱意，是你记忆中的柔软心思，是是此生求得的一份欢颜。您舍得丢下他吗？

阿青又一次哀求道。

路人甲周生辰，你总要为自己活一次吧！

周生辰淡淡笑着，眉目间清绝不掩疲倦。

周生辰你怎知我此刻不是在为自己活？

阿青神情冷了下来。

路人甲周生辰，在儿女情长和家国天下面前，你终究是选了家国天下，你怎配得上我的陛下！

说完她甩手而去，周生辰的弟子一个都没跟着她。

……

阿青回去后正逢群臣宴于永乐宫，吃喝到一半却发现陛下不见了，宴官不敢声张差人去寻，便告诉了阿青。

阿青找到女帝的时候，她正抱着一坛子酒坐在屋顶上，独自一人落寞的看着远处的星点灯火。

暮春已经有了些许夏日的燥热，虫鸣聒噪，晚风静谧。

她还穿着那身冕服，玉带裙裾铺满台阶，发冠束得太紧头皮生疼，被她不耐烦的扯了下来，蓬松的长发在夜风里吹得到处飞舞。

阿青上前，她听到声音，转过头来，一脸了然的说道。

女主你回来啦？

阿青愣了一下，原来陛下早知自己比此行的目的和结局。

于是她跪下请罪。

秦姝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

女主起来吧！不怪你！

说完，她仰着头，嘴角微微扬起，脸很红，眼睛里有一层细碎的的光，那光像是破碎的星辰一般。

阿青闻到了一股很浓的酒味。

路人甲陛下，你喝了多少？

秦姝迷迷瞪瞪的竖起一根手指。

女主一坛，就一坛。

阿青有些无奈。

路人甲您喝醉了。

她胡乱的摇着头，揪着他的袖子高兴的指给他看。

女主阿青，你看，好不好看！

阿青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屋顶的位置居高，在这里，可以看见都城万家灯火，星星点点。

秦姝雀跃的表情忽然又落寞起来，放下酒坛抱着自己的膝盖。

女主阿青，我明明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我明明已经为我哥哥报仇了，我也成为女帝了，可是……我为什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呢？

阿青在她身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如同小时候那般摸了摸她的头，一脸怜惜地看着她。

秦姝的眼里突然落下泪来。

女主阿青，你说我为什么不高兴呢？

路人甲小九，你后悔吗？

秦姝摇摇头。

女主我不后悔我的所有决定，因为我知道我是对的，可是阿青，我现在觉得很无趣，我在宴席上看着他们喝酒聊天，他们好像很容易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我不知道，我自己想要什么，好像除了他，又没什么是我真正想要的。

阿青眼神哀恸，她在为自己的陛下心酸，她拥有了天下却无法挽留自己所爱之人，这一刻她有些怨怼那周生辰。

女主我好像站在一个无人到达的地方，举目四望皆是虚无，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又要如何去做。

说完秦姝看着阿青歪着头问道。

女主阿青，你有想要的东西吗？

阿青听着这些只觉心酸落泪，听到女帝的问话，她侧身擦拭了一下眼角，声音沙哑道。

路人甲陛下，我不懂这些！

秦姝浅浅一笑。

她最近很少笑了，此刻笑起来便是一派纯净无垢的样子。

女主就是让你觉得无论如何都无法舍弃，甚至与生命同等重要时，那就是你最想要的，是初心，亦是本心。

阿青怔怔的看着，听见心脏在猛烈跳动的声音，几乎脱口而出。

我放不下的，不能舍弃的。

是你啊。

那坛开封的就搁在屋顶上，酒香肆意，月色与酒之间，清风皎皎。

秦姝醉了，不停呢喃道。

女主阿青。

路人甲臣在！

女主你会一直在吗？

路人甲嗯。

秦姝呢喃了一声。

#女主周生辰……

阿青低头哽咽着应了一句。

路人甲嗯！

满足的闭上眼睛，嘴角弯起一个细小的弧度，眼眶有一滴泪滑落，眨眼间消失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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