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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归纳51~60

关于我被迫穿越遇见爹娘的那件事

关于我被迫穿越遇见爹娘的那件事【60】

51、

这是什么话?!

周子舒皱了皱眉,用眼神询问道,所以呢?

温客行有些干涩地滑动了一下喉结,咽了咽口水,所以……

你不能这么勾人的……

温大谷主想,我忍不住的。

周子舒也不知道温客行突然跳跃的脑回路是怎么一回事情,明明好端端的在说些关于谷云和五湖盟的事情,这货怎么就把思路引向了他白里透红,与众不同的性向了?

怎么,莫不是淋了一场雨,淋开窍了?

周子舒暗想着,有些不解。

事实上,这场关于知己和爱情的博弈对于周子舒和温客行而言并没有落下序幕,这两个人仍旧在各自的底线范围内来回不停的试探较量。

而温归云之所以能一举刺中他娘柔软而温和的心底,让他娘自动思考了一下少见的儿女情事,也不过是仗着自己对于父母爱情的熟知和对他们的了解罢了。

温客行掀了被子,也不下床,就在床上随便地摆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一双风流的桃花眼似勾非勾地看向周子舒微微含着些笑意“阿絮啊,人言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看……”

“没门,闭嘴,我不喜欢。”周子舒回嘴回的很是绝情“你再这样我把你丢出去。”

“阿絮~你怎么这样?”温客行长长的叹了口气,很是伤心“不解风情!”

“我觉得尚可,”周子舒不咸不淡的回到,目光瞥见温客行落寞下来的眉眼,心下一软,放缓了语气,又道“我差不多一个的废人,没几年可活了,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撩拨我?还是看我笑话呢?”

“才没有!”温客行姿势也不摆了,跟个小孩子似得急道,而后又像是反应过来前面这人怕是在逗他呢,顺便检验一下他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这人实在是精明,前面说了那么一大堆有的没的,可能为的只是这一句也说不定。

“我怎么会呢……”温客行牵了牵嘴角,又叹气“阿絮,你这个人呐……”

像一声呢喃的耳语,又似情人间带着甜腻香气的絮声,温客行看着周子舒,轻声道“我可是最喜欢你了。”

后者的回应是站起来把他从床上赶了下来“给老子滚回自己房间去!!!”

“别啊,阿絮,今晚就姑且让我在此凑合一晚上呗~我可是个柔弱的刚淋过一场大雨的小小书生啊……”

“不行!出去!”

笑闹的声音即使隔着门都能听得见,晚归的工具人温归云拿着刚从自己地盘拿来的一叠资料,听着声在门外僵持好久,最终还是没有敲下那扇门。

他穿着那身白色的锦衣,衣摆和袖口上沾着些血色的痕迹,听了会儿墙角,失笑一声,把那叠纸小心的折好,妥贴放进了衣襟,还是算了吧……

就当是为了自己也好,还是不去打扰他们了,应该说不愧是提前了的时间线吗?

这里的你们和之后尘埃落定的你们处事的方式完全不同啊……

即使我插了一手,撬开了一丝心防,还是没有完全的交付彼此啊,出生之路还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真是的,为什么他一个小孩子还要这么操心自己能不能出生啊?!

什么不靠谱的爹娘啊这是!!!

现在连媳妇温柔的怀抱都不能去蹭蹭安慰一下他受伤的心灵了……

算了算了,能者多劳,温归云安慰自己道,等几天之后的武林大会可就有好戏看了。

至于策反蝎王的话,这一世还是细细谋划好了,像前世那样靠着艳鬼效忠和喜丧鬼清醒误打误撞可太没有保险了,再说了,把他老爹这个鬼谷之主架空这件事情总要算算总账的。

月色森凉,孟皎和顾湘睡的正香,隔壁的房间笑闹着熄了灯,走廊上没有任何走动的声音,他那个心软的娘亲还是让那个无赖的老头子歇下了。

只有温归云的房间里挑着昏暗的灯,正在连夜奋战,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才停下了笔,伸了个懒腰,起身把东西就这已经快要燃尽的蜡烛燃烧殆尽,陈旧的文书在此化为一堆无用的飞灰。

温归云微微一笑,俯下身吹熄了灯,然后嫌弃地掸了掸他那身金贵的袍子,啧了一声,走去里间换了身差不多骚包的粉衣,然后推开窗户,看了看这座还没有完全苏醒的城市,从窗口一跃而下。

那道身影似流云一般在屋檐上起落几下,消失在了晨雾中。

清风剑派如今差不多也齐了,之前他不在的那段时间里,师兄经过他娘的指导,应该也已经把他体内的那块琉璃甲交给了高崇,这样的话,晋王那里有一块,赵敬那块名义上不知所踪实际上被他送给蝎王笼络人心的,剩下三块就应该在高崇处集齐了。

虽然那几块破东西对他没什么用,在之后的岁月中,那座宝库简直就是他们家可以随意进出的私人书房和他的童年噩梦,钥匙也早就被他和师兄研究出来了。

但是就这么被高崇交给莫怀阳还是让他有点不爽啊,事实上,不是一个不爽就能概括的恨意。

莫怀阳,莫怀阳……

温归云把这个名字咬在唇间捻了捻,然后缓缓地勾出一个冷笑。

等着吧,既然我来了,这一世,我要让你一无所有,背负骂名,受尽苦楚,即使碎尸万段,五马分尸,都不能让我对你的恨意消灭分毫……

自鬼谷大战那日,四季山庄和莫怀阳就是不死不休。

52、

阳光暖融融的透过窗棂,照到大厅的一个隐秘的角落里头。

如今已经是日上三竿。

“唉,孤家寡人,孤家寡人啊……”

温归云拿着刻刀在玉石上比划了两下,长叹一声“我不过留书出去了几日,竟然连一个人都不见了踪迹,委实是太过分了些。”

那块玉石已经有了一个簪子差不多的雏形,在他的对面,倚着柱子站着一个黑衣抱着剑的男人,听了他这话,丝毫不为所动“阁主,我不明白。”

“有什么不明白的?”温归云心情很好的吹了吹玉屑,抬眸看了眼这个新下属“不明白我掺和进去五湖盟的事情吗?”

“嗯。”黑衣男人点了点头“我认为,没必要。”

那个人身长玉立,一身冷肃的黑衣劲装,看着十分冷酷,样子倒是长得十分不错,乌黑的长发,深邃的眼睛和五官,隐隐看去,有一种异域风情的美丽。

可惜就是话太少,而且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跶。

温归云倒也不在意“是挺没必要的,凡事儿和琉璃甲这玩意儿扯上关系能有什么好事儿,嗯?坐吧,杵在那里干嘛?我又不吃人。”

黑衣男人一愣,然后有些无措的坐了下来“阁主,我不是……”

“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承影,”温归云到是好说话的很“我了解你的疑问,但是你也知道,我这个所谓阁主用了点手段得到,算得上名不正言不顺。”

“阁主,百晓阁传承几代,从来没有一代是靠血脉延续的,”承影抱着剑道“百晓阁虽然对外说是情报集散地,但是也没有那么单纯。”

“我知道。百晓阁现在是歇下来了,但在这江湖里没点沉厚的底蕴是没能力察觉到有这么一个组织存在的,”温归云轻描淡写的道“百晓阁的创立是最初的开国皇帝私下里创造的暗杀组织,后来渐渐转为幕后,沉入江湖,也不再以官家身份自居了,但这么多年下来,力量盘根错节,深入江湖庙堂。”

“只认令牌不认人,这就是百晓阁的道理。”温归云落下最后一句,笑了。

少年阁主语调轻慢,颇有自嘲之意“但是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么,胸无大志,亦无点墨,侥幸得到了这个令牌,上任之后什么都没做呢……唉,实在是有负教诲,有负我爹的教诲啊……”

承影听到这事的时候,冰冷的面孔看不出什么别的情绪,唯有嘴角轻轻抽搐。

他想起了那天少年拿着令牌找上门来的情形——

一脸笑容可掬的少年拿着一把泛着寒光的折扇,如冷月坠空的流光般华丽异常的飞扇在空中飞舞,伴着血色和人们惊慌失措的怒斥声和惨叫声,他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少年那天穿了一身颇为华贵的红衣,绣着金色的纹路,鲜血浸染其上,像是给红衣掩上了一层美丽而朦胧的轻纱,而且很有分寸地只清了些百晓阁里面的搅屎棍子,剩下能办实事的人几乎都被留了一条命,提拔了上来。

而他就是作为杀手部的一员被提拔上来的新阁主亲信,因为他第一个执剑加入了少年单方面的屠杀。

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拿到令牌,就是阁主。

而且,百晓阁虽说年岁深厚,势力庞大,但是内部也已经腐朽,有这么一个大刀阔斧的新阁主一定会让现在这个已经在残破边缘的百晓阁焕发别样的光彩。

承影当初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他很亲幸当初没站错队,不然……

总坛边上的荒地里的坟头又要另起一茬了。

也不知道这个现在的顶头上司到底是什么来路,杀人的手段是一等一的利落,武功集各家的招式之长,变幻莫测,还懂医术和机关术。

正这么想着,却听那个自谦地格外令人汗颜的上司开口道“当然,虽然我是比不过我爹的,但是我长这么大,总不会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吧?我要百晓阁帮我做事,我作为回报,让他延续下去,这不是很公平么?你说是吧,承影?”

这个时候能说什么?

老板的话都是对的。

承影默然,只得道“您说的是。”

“那就好,”温归云温和的笑笑“那咱们的好戏也快开场了,这就走着?岳阳派,五湖盟,镜湖,三白山庄,还真的是个好大好大的舞台啊……”

 

温归云带着承影赶到地方的时候,好戏已经差不多了。

这一世,没了傲睐子的死,赵敬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帮子所谓知情人士,还装的有模有样,连于邱峰那个狗尾巴草都有浓墨重彩的一笔。

“阁主?”承影抱着剑,有些不明白现在是要唱什么戏,只能无奈的站在一边。

温归云稍作观望就发现了远处亭子上的他爹,啧,这么远能见着什么,而且,这么认真严肃的时刻,你们居然还有心思在上面喝小酒!

太过分了!

“大家都听到了吧!沈慎!你果然为了琉璃甲对他们下此毒手!”黄鹤的声音传出老远。

温归云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这老头怎么还没死?

“哎哎哎,黄长老!”有人连忙站出来和稀泥“这五湖盟固然有些误会,可你也不必把这两者混为一谈吧?!”

温归云好奇地挑了挑眉,莫怀空?

还真是个和稀泥的,也罢,这不论是看戏还是唱戏,还是要加点料才够味道嘛!

“哎,你说,我把清风剑派弄得半死不活的几率有多大?”温归云突然好奇开口。

承影先是一愣,随即又想默默望天,他这到底为什么要陪着阁主来蹚这一趟雷啊?阁主夫人呢?

哦,资料显示她在陪着鬼谷的紫煞到处玩……

“百分之一百,阁主。”

“哦……你还真的挺看的起我的。”温归云可有可无地说道,一看台上,顿时兴奋“呀!高盟主出来了!”

承影“……”

“哦?高崇出来了?”一道女声突然插过来,孟皎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包点心,吃得正欢。

原本高深莫测,挥手间可令百万樯橹灰飞烟灭的阁主立刻满面笑脸的迎了过去,像极了客栈外面迎宾的小厮,格外的温顺和谄媚道“你怎么来了?不是在陪着湘姐姐么?”

“哦,这个么,那个傻小子过去了,我就来找你了。就知道你在这里看戏呢!”孟皎笑开来,瞥了一眼一边抱着剑当石柱子的承影,眨了眨眼,语调轻快地调笑了声“哟~这小哥谁啊?”

温归云斜眼看向承影。

正在一边看戏的承影不知为何突然背后一凉,连忙行礼“夫人。”

“新手下,怎么样,模样正吧?”温归云笑起来,收回了有些危险的眼神,心中暗道这手下上道!

温归云道“身手也不错,来做个牌面。”

“哦,”孟皎显然对此兴致缺缺,她看着高台之上几乎被千夫所指却还在侃侃而谈的高崇,转头问温归云“你是来这里看高崇是怎么死的?”

“算是吧?”温归云耸了耸肩“我是来唱戏的。”

“你唱什么戏啊?”孟皎翻了个白眼,有点嫌弃地道“你会吗?”

“虽然有点难度,但是我会努力的。”温归云握拳立志道,然后立刻本性毕露,贴近了孟皎身边,撒娇道“皎皎啊,结束之后我们去吃一顿好的吧?行不行?行不行?我都好些天没见着你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仔细算算,我们都有大半辈子没见了,皎皎——”

“好好说话!”孟皎嘴上冷硬,手上动作倒是温柔的很“不就是吃个饭嘛,出息!”

工具人承影一脸麻木的看着平日里对着这他们这群下属拽天拽地的阁主跟只猫一样对着自己媳妇无耻地撒娇,默默地移步亭子下面,这亭子和山对面的另外一处亭子遥遥相对,只是比那处亭子能为靠近和隐秘,是以视线极佳。

承影望了望楼上打闹的身影,一言难尽将视线移到了下面的狗咬狗一嘴毛上面。

只觉得这有时候吧……

还是阴谋诡计适合他。

高台上的上司并不想底下凄凉的单身下属想的那么美妙,温归云也只和孟皎打闹了一会,就收了玩笑地心思,孟皎看着他,叹了口气,道“你来这里,是看高崇死的么?”

温归云站在亭子的边缘处,闻言笑了“你猜呢,皎皎,你可是现在此处最懂我的人了。”

孟皎没有答话,又或许,她好像也不需要回答温归云的玩笑话,她站在温归云身后,看着青年烈烈飞扬的玄衣,叹了口气。

世间众生百相,此间也算得上一处了。

他站在这在这高台之上,俯视而下,看着底下的百相之景——

有人声讨,有人控诉,有人奔波,有人疾呼,有人生死相依,有人落井下石……

人间百态丑恶,似乎都熔铸在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之中。

可怜了其中的人,至今不知道谁是螳螂,谁是黄雀,只是可悲地沦为背后之人指哪打哪的可悲棋子,碌碌的进行着他们自以为是的正义罢了。

没有约束的正义就跟迟到的正义,又何尝不是一种邪恶呢?

可话又说回来,只要有人一旦起了局,无论是螳螂,还是黄雀,现下都只能可悲的沦为棋盘上任人操纵的棋子了。

高崇的重剑刷的颇有大将之风,乃是大开大合的正气之道,他轮着重剑,飞向那些向他攻去的弟子,剑应声而断,而弟子却只是受了轻伤罢了。

这个五湖盟颇受争议的盟主,时至今日,在这一条必死的路上,还在坚守着他的正道。

他在只守不攻。

他在负隅顽抗。

他在……以身殉道。

五湖盟的荣耀,已故兄弟的清白……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压在了他身上。

这位五湖盟盟主,是带着怎样的心情,收到一个个兄弟死去的消息,筹谋着收回所有的琉璃甲,扶持张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子,罔顾自己女儿的幸福,执意要将自己的岳阳派名正言顺地交到他的手上,成为那个傻小子安身立命的筹码。

他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在一年最重要的五湖盟祭祖仪典上,面对一群所谓武林志士的千夫所指,满身骂名,被那个素昧平生的龙渊阁少阁主针对,被那个昏迷至今的徒弟污蔑,被认作薄情寡义,机关算尽的虚伪之徒,遭到众人的围攻堵截。

举目望去,天色欲晚,尽是死路,不见丝毫生机,这一生到头来,清名,恩义,什么都没有留下,死后还要……

 

温归云想着,突然道“我没想这样的,皎皎。”

“我知道,”孟皎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轻声道“我什么都知道,虽然你素日里看似对这些人毫不关心,但是,你心里是有一杆秤的,你若是布局,定然不会这样布置,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是他自己选择了这个结局,他自己选择了死亡,明明知道所有的真相,却仍旧选择相信赵敬那个小人,最后落得一个在众目睽睽之下,背负着骂名,罪恶,然后死去的下场,就跟……当年的容炫一模一样,只是……”

只是当年对兄弟一切都深信不疑的温如玉,变成了如今的沈慎。

这两个人,何其有幸啊……

温归云看着底下混乱的大战,不忍的闭了闭眼“算了,如今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能够以身殉道,于他而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爹娘接了我师兄,应该也已经离开了吧?”

“不离开,也没有关系,”温归云惨笑一声“我少不得上去给他们添点堵,我救不了高崇,但是我可以救他的遗体。傲睐子的死算得上偶然,可以避开,但是高崇去意已决,现下地府的阴差估计都收到消息了,我不得贸然插手死生之事,不过人死如灯灭,那副皮囊,我到还是能保的下来。”

“如此也算尽力,你不必多想。”孟皎轻声道。

53、

一代光明磊落的大侠终于还是在这场阴诡的暗谋中走到了人生的末路。

此时的他一身狼狈,满是伤痕,披头散发,状如厉鬼。

到了最后的最后,那么不堪的境地之下,他却依旧身姿挺拔,直着那根永不弯曲的脊骨,面对千夫所指,试图进行最后的辩白。

可是没有人听他的,那些所谓武林志士像是中了魔一样,被贪婪,欲望,和其他的一切蒙蔽了眼睛,再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琉璃甲和它背后代表的滔天利益终于将这群品德高尚的大侠们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只要利益,只要那个天下武库的钥匙,哪怕背负罪恶,哪怕把人逼死在此。

这个带有私欲和煽动性的可怕群体以一种合乎常理的团结把高崇当成了他们追寻正道上面的一个旗帜鲜明的靶子,围堵攻讦,批判讨伐。

乃至把他逼上绝路,高崇站在那里,人声鼎沸,各有说法,他一夜之间,从一介盟主,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魔头小人。

他执着剑,目光空渺地看着前赴后继的人们,突然就觉得可笑了起来。

可是,渐渐地,他却又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哀,虽然早知如此,可当初的容大哥,也是这个样子么?

于是他笑起来,拿出了那方巾帕,想象着着里面好看的琉璃甲。

这东西光论品相,其实算不得珍绝,可却能引起人心里最深沉的欲望和贪婪,那便比世间一切珍宝都厉害。

所谓真相,英名,武功……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都显得那么的可有可无。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并不是藏在史书中一句有感而发的话,这是大部分人永生追求的道。

在此刻,几乎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高崇的思绪漫无目的地飘过,他最后所能想起来的,也无非是一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罢了。

于是他举行那个该死的琉璃甲,高呼——

“我高崇被奸人所害,百口莫辩,今日高崇与五湖盟断绝关系,以此明志!这琉璃甲危害江湖,为绝后患,高某今日,就毁了他!!”

雄浑的内力在瞬间灌注于手中,震荡开去,他听见了手中物件寸寸碎裂的声音。

雨声淅沥,电闪雷鸣,却挡不住那群心有贪欲之人扭曲的面孔在高崇面前一一闪现。

他握着锦帕,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快意。

临死之前,身负千百骂名,若是还能让他们不舒服,也算死得值。

他把那块带着琉璃碎屑的帕子随手一扬,像是甩掉了一个足以沉重半生的背负之物,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轻快了起来。

琉璃的碎屑扬在空中,晶莹闪耀地如同天空中美丽的星子,可是高崇却连看都不看一眼,他跑了起来,乘着风,在雨中奔跑。

那一瞬间恍如时光流逝,他看到了虚幻影像中死去的兄弟,他们在向他招手,在笑闹。

——“高大哥!”

——“嘿嘿,高大哥,我错怪你啦!”

——“好小子,没想到你现在才来呢,不错不错!”

——“高大哥!咱们喝酒去!不醉不归!”

倒塌的五湖碑被淅淅沥沥的雨打的湿透,在那里,岳阳派的大字下面,高崇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带着炫目的色彩,周围是挚友的笑闹,外界一切喧嚣的声音都与他无关。

而在那个名字上面,他看到了自己的归宿。

于是头破血流,于是叩首以敬。

那方刻满了五湖盟先人名讳的石碑上,最终还是留下了五湖盟时至今日最正直,却也是最可悲的一任盟主的鲜血。

伴着挚友的声音,他跪着死在了一场磅礴的雨夜。

死在了众人的声讨罪恶之下。

他在众人的谩骂中死去,却未能在死后留下一具全尸,那不是太可悲,太令人心寒了吗?

宁可枝头抱香死,不曾吹落北风中。

今日一战,中原武林一把正直凛然的重剑折戟于此。

而自今日之后,武林之中,再无一个如此德高望重的侠客了。

底下随着一代大侠的自尽乱成了一锅粥,温归云站在上面,不由得想起前几日他去找高崇的时候。

他和柳千巧分头行动,他去找高崇,顺便打探喜丧鬼的消息。

柳千巧则是负责接应他,顺便探清岳阳派的内部结构。

他的新名号很是好用,给高崇送的东西也没出差错。

是以在他潜入之后被高崇发现的那一刻,这位五湖盟盟主也只是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挂上了一张公式化的笑脸“阁主大驾,有何贵干?”

“高盟主,我是来警告你的。”他说。

“高某自认问心无愧,何来警告之说?”

“你会死,”温归云听见自己这么说“你会死在众人的声讨之下,因为琉璃甲。”

高崇听了这话,对他的言论不置可否“人固有一死,阁主,高某命大,阁主多虑了。”

“我有证据可以证明你的好二弟在暗中筹谋,妄图掌控五湖盟。”温归云想起他从毒蝎那里拿到的那几张染血的纸,有几张涉及他事的被他焚毁了,好在还剩几张。

只是还没等他拿出证据,高崇就已经沉了脸色“阁主,我知你势力极大,可称无所不知,但我二弟此人心思单纯,又岂会加害于我?若你深夜来访只是为了说这个,那还是请回吧。”

温归云并不意外他的遭遇,要是高崇真的只听他说就相信了他的话,他的到来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不,应该说他根本就不会做出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于是温归云心情很不错地拿出了一些陈年的旧事,带着隔世的血腥气,浇了高崇一头一脸。

“这……怎么可能……”高崇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几张泛黄的纸“二弟他……”

惊慌只是一瞬,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把纸用手按在桌子上,一双眼冷厉而严肃地看向温归云“谷阁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得活着,仅此而已。”

“我活不下来。”高崇说“我没有办法不相信他,他是我的兄弟,如果真如你所言,有人针对五湖盟和我手中的琉璃甲谋划了这些事。”

“我势必会死于此,这是无可置疑的事情。”

“你都知道了,你为什么还会死?”温归云不解“我不明白。”

高崇看着少年,他看着年轻极了,实在是不像在这个年纪就能做到这个位置,但面对他的疑问,少年少见的迟缓。

这是个阳谋,无论是赵敬,沈慎,还是岳阳派,五湖盟。

在这个算得上多方算计堪成天衣无缝的局下,势必会站上风口浪尖,危机频现。

众人对琉璃甲的贪欲会把五湖盟引向一个深渊,而要跳出这个深渊,让他作为跳板,是个不错的法子。

这是背后之人的目的,也是高崇目前所能破局的下策,也是唯一的一策。

“若能以此身赴幽冥,保全五湖盟和我的兄弟,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54、

可这并不是一件幸事。

温归云看着底下纷纭的闹剧,想。

那里有焦急痛恨的武林中人,声嘶力竭的张成岭,拉着师兄的亲娘,站在一边面带错愕的赵敬……

他看到了冲上前去的岳阳门人,看到了悲痛欲绝的沈慎……

最后的最后,他叹了口气,敲了敲木栏杆。

    底下的承影立刻如一道冷冽的寒光,飞身下去。

再这样一个堪称混乱的场景下,几个带着火花的弹丸在高崇身边炸开,把那些弟子们轰得后退一步。

承影一身黑色的劲装,举剑挥退了几个不怕死的所谓正道魁首。

“住手。”他沉寂道。

“你是何人!”有人破口而出!

“无知小儿!你来此作甚!竟敢胡乱伤人!”

 

众人熙熙攘攘,吵得承影耳边聒噪,他看着一群傻了吧唧的蝉,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要不是为了阁主,他才懒得趟这一趟浑水呢。

垃圾武林,吃枣药丸。

“我没伤人,”他不耐烦的说“和你们这一群菜鸡打有什么意思,我只是来阻止而已。”

“口出狂言!”有人叫嚣道“让我来会会你!”

一道劲风而过,那人被击飞了出去。

“我说了我无意和你们为敌,我只是来传话的。”承影越加不耐“我们家阁主和高盟主有交易,所以江湖上投帖子问琉璃甲下落的都回答一律不知,现今高盟主亡故,我们家阁主没必要遵守这一纸合约。”

“高崇手里只有三块琉璃甲,剩下的在别人那里,余下三片,我们在查。”承影利落的说完,回头一瞥楼阁之上,却见人影空空,阁主已然不见了踪迹。

好家伙,自己果然是个收拾烂摊子的工具人……

承影欲哭无泪,他终于知道阁主召唤他出来干什么了,想必是自己要开溜,找个下属当个顶包的,果然啊,每一代阁主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一代的阁主更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就不是个东西!!!

 

“阿嚏——”温归云走在路上,突然俯身,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身边的孟皎嫌弃的躲开“喂,我说你该不会是伤风了吧?”

“胡说!”温归云下意识反驳“我怎么可能会伤风!”

“你怎么不会伤风?”孟皎斜眼看他“呵,小心着点吧你,一会见到你爹娘病恹恹的可不好。”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找我爹娘?”

孟皎已经看透了这个人爹娘控的内心,所以只是高深莫测一笑。

温归云也不闹,也好脾气的笑笑“皎皎可真是的,这么了解我啊?哎——”

“闭嘴,到了。”

那是一个简单的山洞,七拐八拐的绕着弯,温归云从一侧的入口进去,没走几步,就看见了拿着烧饼无心吃饭的张成岭,心说可真是缘分。

“你们是谁?”虽然张成岭现在很弱,但并不妨碍他的反应极快“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找人啊。”温归云轻快地应着“你师父和温叔呢?”

“你……”张成岭一噎,有些狐疑地道“你知道我师父和温叔……”

“啊,我当然知道,这里不在啊,那怕是在外间,那里宽敞透风还有好风景,得了——”

温归云找了块石头随便扫了扫自己坐下,有殷勤的拿出帕子干干静静地把边上的石头擦好,宛如舔狗。

孟皎不知道这人又抽的什么风,只好随他去,顺便配合他的无聊戏码,矜持的在那块干净石头上坐下。

“看来这两口子又有什么闺房秘事要谈,皎皎,我们还是坐在这里等一下吧。”温归云叹了口气,十分深沉,有一种经年的沧桑。

张成岭“……”

张成岭“……两口子?”

“那不重要……”温归云随口敷衍师兄“重要的是不打扰他们。”

孟皎“你良心不会痛吗?”拐带师兄什么的。

温归云笑得像只狐狸“我怎么会做这种事?皎皎,我可是个好人哦~”

就这么坐了一会。

有人的声音不断地传来,又像是静了一会,接着,温归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秦怀章的徒弟,没想到你武功不行,跑的还挺快,叫我好找。”

老怪物!他怎么在这?

温归云暗叫不好,他娘觉得他和他爹有关系,这老怪物看出了他的武功路数和四季山庄有关系,万一这一碰头,他的马甲岂不是要掉?!

那怎么可以?!

温归云想了想那个令人胆寒的后果,不行!他会被他娘大卸八块再让他爹喂了十大恶鬼的!!

怎么办?!

俗话说破而后立,实在不行,自己抖落吧……

“前辈,又见面了,”周子舒心里怎么想暂且不论,面上倒是一副极其欢欣的样子。

而对于地上某个被老怪物扔进来的蠕动的东西,前天窗首领连个眼皮都懒得掀过去。

温客行倒是默不作声地翻了个白眼,心道这老怪物怎的阴魂不散,这时候还来打扰他和阿絮的二人世界。

“什么又见面了,我追着你呢!还有两个小朋友,走的比我慢,到的比我早,哎——”

老怪物十分欠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里面那小子,出来吧。”

“前辈,您可真是……好讨人厌。”温归云没办法,慢悠悠地从里面出了来,极其敷衍的行了一礼“叶前辈。”

地上的麻袋突然一个剧烈的抖动。

温归云故作惊吓道“这是何物?温兄,周兄,你们是来此处野餐带的野鸡吗?”

“你有病吗?”叶白衣讽刺道“谁出来会自带野鸡,随便打一只不就结了?”

温归云好奇地蹲下身戳了两下麻袋“所以这个是什么玩意儿?野猪?”

孟皎捂住了脸,很想表示我不认识他。

手贱的温归云终究还是没有经受得住野味的诱惑,打开袋子一瞧,顿时僵硬在原地,面无表情的又把袋子扎了回去。

刚出来的张成岭“……?”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说前辈,您把这玩意儿抓来干嘛,简直有碍观瞻啊……”温归云站起身来到一边摇着扇子“啧啧啧,龙渊阁的人,还生得这么鬼斧神工的,怎么您想去龙渊阁?”

55、

“可说呢,我方才一直追着你们,这是这家伙太难搞了,迫不得已才落后一步。”叶白衣撇了撇嘴,有点不爽的说着。

“师父!”正说着,张成岭自一遍走了过来,他站在周子舒身边,有些乖巧但又有些警惕地看着对面这群形态各异的怪蜀黍怪阿姨。

“成岭?”

周子舒看到他的眼神,不免有些乐呵,在这么一堆老狐狸面前,这傻孩子能藏得住点什么?

但心里却十分熨帖,又感觉这孩子其实真心不错。

于是他笑起来,指着叶白衣对着张成岭道“成岭,这位是叶白衣,叶前辈,前辈,这位是小徒成岭。”

叶白衣微抬下巴,眯着一双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孩子看着长得是不错,就是呆了点,瞧着傻了吧唧的,和这几只老狐狸一点都不挨着边儿。

老怪物看罢,品鉴了一下,随即淡淡的评价道“傻了吧唧的,一代不如一代咯~”

这话说得戏谑。

温客行转回脸来,哼道“我家孩子再傻,也总比那些张嘴不会说人话的老妖怪强多了!”

叶白衣平生最是听不得挑衅,无论行动还是言语。

于是他当即反驳道“你家孩子?!怎么?你也是四季山庄的人?呵,我瞧着那家伙都比你像是四季山庄的人,臭小子,你说是吧?”

叶白衣看向坐在一边眨巴着桃花眼看戏的无辜温归云。

温归云人在边上坐,锅从天上来,当即就是一阵虚,好在温小公子心理素质过硬,没露怯,还能一本正经地对着叶白衣谦虚道“……前辈可真是说笑,说笑,小子有自知之明,就我这蒲柳之质,哪里敢高攀四季山庄,哈哈,实在是说笑,哈哈,说笑。”

当然,外表游刃有余的温归云内心充满了咆哮体——我是无辜的啊!为什么要拉我下水?!老怪物你坑我爹就算了你还坑我?!

爹!

爹你冷静!

杀人犯法!杀亲儿子罪上加罪!

别说我娘不会放过你,律法也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哈,不如我们来看看这麻袋吧?啊?哈哈哈哈……”温归云尴尬地笑了两声,硬着头皮道,试图不太高明地转移话题。

没成想温客行居然接话,甚至于表情十分愉悦“好啊,唉,老怪物,那里面是谁?”

“你猜是谁?”叶白衣怼道。

“你!”温客行摇着扇子皮笑肉不笑。

“那你希望是谁,就不可能是谁咯!”叶白衣同款皮笑肉不笑。

于是战况逐渐白热化。

“你个脸比小白脸还白的蛤蟆精老妖怪!”温客行骂道。

“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敢和我斗!”叶白衣回应,然后冷笑一声一指洞外“出去啊!”

“出去就出去!阿絮你别拦我!”温客行当即就是一副决定和这老妖怪拼了的架势,气势汹汹就要往外冲,大有不死不罢休的气场。

可惜却被身边的已经探知到自己真正意图的周子舒牢牢地拉住了前进的路线。

周子舒站出来日常和稀泥“等等!等等!算了算了!叶前辈,你们看,今天外面下着雨呢!能不能挑个晴天在斗鸡啊?”

于是两人偃旗息鼓,稍事休息,各自散去。

张成岭也是个见过大世面的孩子,但他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他温叔和师父的前辈高人吵的脸红脖子粗的样子。

一时觉得十分震惊,像只木鸡呆在原地。

当然,相比之下,温孟二人就显得有见识多了。

孟皎很平静的给了温归云一个手势:你娘,厉害!

温归云挑眉:那是,我娘!永远的神!!

孟皎:你爹和那个叶白衣,最多三岁了吧?

温归云:哪有这回事?最多两岁半。

孟皎暗自点头,表示赞同。

甚至还偷偷咬起了耳朵“你怎么看?”孟皎悄声问。

“能怎么看,我坐着看。”温归云很实诚,然后一瞥眼恍然看见他师兄这停不下来的孩子去揭那麻袋的口子,被里面露出来的人吓了一跳。

然后迅速跳到了他娘身边。

他爹一看这傻孩子怂啦吧唧的样子立刻就乐了,就连方才被叶白衣那老怪物呛声的气都消了不少。

“傻小子!”温客行摇着扇子问道“你以为这里面是谁啊?”

“我以为是小怜师姐。”他师兄怯怯道,蔫头耷脑显然被吓得不轻。

周子舒一如既往地温柔安慰自己这个新出炉不久的宝贝徒弟“成岭,他们要在高小姐身上找到琉璃甲,这个关系只要一天不破,那么她就是安全的,我们自有时间再去寻她。”

温客行听了,又是一笑“我都差点忘了,阿絮还有个流浪在外的徒弟媳妇呢,这个自然是要去救得……”

周子舒无奈一笑。

温归云瞧着他爹三言两语乱点鸳鸯谱,自觉摸了摸鼻子,蹲下身逗龙少阁主玩“喂,你叫什么名字呀?龙孝?龙笑?哪个字啊?笑话的笑?”

龙少阁主回了他一声愤恨的轻嗤以示不屑,温归云立刻嘤嘤嘤地去找自家媳妇要安慰“皎皎!他瞪我!他好凶啊~”

“那你瞪回去啊!”孟皎懒懒洋洋地回他“多大人了,你成熟一点好吗?”

温归云于是正襟危坐“谁说的,我可是很正经的。”

孟皎不屑“昂?”

叶白衣懒得看这俩玩意儿打情骂俏,但这洞里头比和那小子差不多好玩的,也就只有那个叫温客行的小子了,无聊的叶前辈瞅了眼坐在石头上气呼呼的温客行,然后清了清嗓子,对这周子舒道“喂!秦怀章的徒弟!你有吃的吗?”

“前辈,我有名字的。”周子舒温和反驳,试图为自己争取一点姓名权利。

却被无情反驳“我爱叫你什么叫你什么!哪那么多废话!”

周子舒无奈叹了口气,只能顺着这人的话来“前辈说的是。”

“说的是,吃的呢!?”

此时,坐在石头上的温客行站了起来,打开了扇子,慢慢摇着,温归云和孟皎说话的声音消失在叶白衣的尾音里,两双眼睛从一点都不好看的龙少阁主身上移到了此处即将开场的大戏上。

“成岭,你家可有四十卷的《解文说字》?”就在这时,温客行突然道。

张成岭措不及防被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干巴巴的答道“有,有吧?”

“那神憎鬼厌一词旁的解说绘图,配的是不是这幅尊荣?”温客行随手一指叶白衣。

气氛顿时一滞,孟皎看着神情略有兴奋的温归云有点看不明白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但是很快,她就听到身边这货小声道“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就没空管我是谁了!”

孟皎“……”

她有时候真的有点怀疑这货是不是来了趟人间变异了。

“方才有人还在那里豪言壮语地要什么真相,被人耍得团团转,被卖了还要帮着数钱呢,怎么还有脸在这大放厥词?”

叶白衣不甘示弱,甚至技高一筹“唉小子,你家《说文解字》里头贻笑大方这个词配的,应该就是这副尊容吧?”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直到温客行被周子舒的一个眼神止住,才勉强落回了平静。

温归云无不遗憾地叹了口气。

“你以为高崇千里迢迢请他来英雄大会就是说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叶白衣道“龙渊阁在他老爹手里呢,还勉强算是个戏班子,但是现在龙渊阁阁主这个名号已经一文不值了,这臭小子有什么用啊?”

“老妖怪,别卖关子了,你抓他来做什么?”温客行沉声道。

“闭嘴吧,小蠢货!”叶白衣没好气道,这个不开窍的玩意儿啊!“他就是一把钥匙!”

“钥匙?”温客行还是没怎么明白,当年的事情对他而言太过久远,这次行动失利,也不乏有这个原因。

但是温归云已经沉声开口了“有传言说,打开武库的钥匙,就在龙渊阁,所以,龙渊阁和武库一定有所关联,看前辈您的所作所为,此传言也并非空穴来风,我更倾向于龙渊阁主就是参与武库计划的人之一,没错吧?”

“你这小子还不错。”叶白衣笑了笑“确实如此。他是一把能打开二十年岁月尘封往事的唯一钥匙。”

56、

当然是啊。

有这么个爹娘,怪谁呢?

温归云唏嘘不已,只觉得天地倒转,日月无光,还要爬起来教师兄武功基础入门。

不然照他娘的那个棍棒底下出高招的教法,别说从入门到精通了,换个人直接变成从入门到放弃都是可能的。

他是因为前世欠债,他师兄可能要么是今生造孽,要么是真的迟钝,师兄啊,放心吧,反正这个马甲都是要掉的,我还不如趁现在做件好事,先把你的悟性提提,这样以后还能那你当当挡箭牌。

一举多得啊!

张成岭听他这么说,越发觉得此人深不可测,能让叶前辈带着他一起前往,定不是简单人物,于是他恭敬道“没事的,您尽管说。”

“认得这个?”温归云转着他那把黑金折扇,黑色的扇面上撒着零星的金片,比温客行的那把更加骚包一点,但是制作工艺其实相差无几“江湖中少用扇者,我这功夫啊,算是祖传的。”

温归云笑起来“我爹教我用扇子的时候,只教了我几招。”

说着,他伸出了手,演示了一边“挑,劈,转,刺,至此四招,其余什么都不教,然后把我带到一处空旷的地方,让我自己练,每五天他检验一次,若是有一日能用这玩意儿能在他手底下走过百招,他就算我出师,那年我七岁。”

“七岁?!”张成岭惊呼一声“那你……”

“我生在武学世家嘛,三岁就开始扎马步了,摇摇晃晃的跟着我师兄学招,我娘看我练得有模有样,索性就从三岁开始教了,我爹是心疼我,才从七岁开始教的我。”温归云笑哈哈的道“我现在虽然用扇子,但我也是正儿八经学过寻常兵器的人嘛,我娘教我的剑术,他和我爹可不一样,我娘可是武林正统出身的人,身家丰厚,容貌晔丽,但就是看上了我爹这个穷小子,跟着我爹隐居去了。”

“前辈的父母也是性情中人啊!”张成岭向往道“如此神仙眷侣。”

“哈哈,”温归云干笑两声,对此言论不予置评,只是道“别叫前辈啦,我可不敢占你师父和温叔的便宜,你随便称声谷兄就好了。”

张成岭不明所以,却还是乖巧叫道“好的,谷兄。”

“唔,方才说到哪了,哦,说到我爹娘,那咱们回去我的扇子,你知道光是那四招,我练了多少遍吗?”温归云笑眯眯的伸出了一根手指“一万遍哦。”

“一共一万遍?”张成岭惊呼起来。

“不,”温归云笑道“是每一招各一万遍。”

张成岭“……”

不远处的周子舒点了点头“肯下苦功,武艺卓绝,不错。”

温客行摇着扇子不屑反驳“切,不过是耍几万遍扇子罢了,我练的时候,不也如此么?”

周子舒看了他一眼,没理,这老温怎么回事,最近怎么越发粘人了,事事迁就,听他随意说了几句就跟只花孔雀一样去啄人家,然后拼命炫耀自己的尾羽。

“成岭,”温归云尚不知道他爹娘的心理情况,一心一意教导师兄“武功和招式是不一样的,对于招式,只要你肯下苦功,努力练,让它溶入血脉,深深地刻在你的肌理之中,它是有用处的。而对于招式的运用,你要如同呼吸一样自然,水到渠成,这是你成为高手的基础,但是对于武功,从组成看,这是招式的集合,但是从体悟来看,这是心性的打磨。”

“二者是不同的,成岭。”温归云认真道“你就好比这流云九宫步,你看我走一遍,不是偷师,只是教学。”

说罢,他的脚脱离了马鞍,双手在马身上一撑,接力高高跃起,还没落地,就已经和一片云似的飘了出去,轻盈美好的恍若美梦入怀,而在他的步伐中,张成岭看到了一丝流云九宫步的影子,但是下一刻,好像又没了那个感觉,只剩下形如流云的美丽。

“我看出了华山和嵩山的步法,居然还有一丝流云九宫步的灵气,这小子,确实不错啊。”周子舒再次感叹道。

“阿絮,你不觉得这小子可疑吗?”温客行皱着眉头“我从未在江湖上听说过这两号人物。”

“奇怪的是,我也没听说过。”周子舒赞同温客行的话,两只老狐狸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笑,又各自移开了视线。

而此刻的温归云还在孜孜不倦地教育他师兄“看见了吗?成岭,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和,和师父的流云九宫步好像,不是步法像,是,那种感觉!”张成岭恍然道“这是……”

“这是你要体悟的东西,有些武功招式,光练动作不去体悟是没有用处的,我认为体术和心术,一起构成了这门武功,成岭,你认为习武重要的只是修炼体术,达到武学的巅峰吗?”

温归云轻盈的从树梢跃下,如一片叶子稳稳地坐在了马背上“不,武功在于炼心,武学的巅峰,不仅是体术的巅峰,还是人生体悟和心之修炼的巅峰,成岭,你,可有你自己道?”

你,可有你自己的道?

这一声轻问如惊天霹雳炸响在张成岭的头顶,他恍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像是模模糊糊的抓住了什么重要的关窍。

“不是你师父的训戒,不是前辈高人的指点,不是武林那些所谓正统的理论,成岭,是你自己的道,你认为对的,并能为之坚守一生的道。”

我的道吗?

在一片朦胧间,张成岭看到了一片阳光灿烂的大道,无数人前赴后继,光辉灿烂的大道,他看到了他的父亲,高伯伯,还有无数高洁之士。

但只是一瞬,却又消失不见了,化成了温归云那张含笑的脸“你已经找到了吗?”

“好像,是的。”

“那就走下去吧。”

57、

此次入蜀,山高路远,叶白衣带着这几个小鬼一路紧赶慢赶,终于踩着夏天的尾巴进了蜀中。

龙渊阁的具体位置也在众人依次对龙孝和蔼的告诫之后也顺利得知,当然,这次的旅行对他们而言也有了个很好的了解对方的机会。

譬如张成岭对谷云的印象从无关紧要的人,变成了很靠谱的引路人。

而他温叔对谷云的印象则变成了一个完美的挡箭牌到一个可能和当年旧事有很大关系的人。

周子舒坚持原观点不变,这个谷云和温客行绝对有关系,还可能是老温不知道的亲密的关系。

老怪物叶白衣见多识广,很不理解他们明明都半斤八两地存在着什么特别的关系,就是不开口说明,不仅自己不说,还不让别人插嘴,搞得他现在心痒难耐,恨不得温归云自己把所有的事情全都曝光出来。

温归云对此不置一词,专心和他的小媳妇孟皎形影不离的天天撒狗粮,每天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明明入夏却散发着春天的气息。

令还没有完全追到老婆的温客行很是不爽。

“我说,今天你是怎么着?要喝个不醉不归?”温归云从孟皎房里出来,就看见他娘锤了他爹一拳,把他爹锤走了,接着和老怪物说了几句话,自己也走了。

接下来估计是父母爱情的故事,温归云无意掺和,也不想讨嫌,于是只好找老怪物谈心玩。

“呵,你小子到是悠闲快活,怎么?有个老婆了不起啊?”叶白衣喝了口酒,哼笑一声。

“有老婆倒是没什么了不起的。”温归云走上前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笑道“但在一群光棍中间,那就显得难能可贵多了,不是么?”

“哈。光棍怎么了?”叶白衣一抚袖子,指着温归云道“你小子,看不起光棍啊?”

“那倒不是,前辈要我给您介绍个老婆吗?”他笑眯眯的反驳“只要您不张嘴,光凭这张脸,应该还是有小姑娘愿意上当的。”

叶白衣“……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损我呢!”

“夸你,”温归云毫无诚意的说“我怎么敢损前辈呢。”

“我看你和那姓温的小子一样,没什么不敢的,”叶白衣摇了摇头,说道“唉,老咯,还是别去祸害人家小姑娘了,我这个糟老头子自己过得了。你这小子,尽给我出馊主意!”

“我可没有,我只是真诚的提议罢了,再说了,以前辈的条件,也未必没有人愿意吧?”温归云笑眯眯的开口“前辈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温柔大方的?活泼可爱的?还是魅惑多情的?嗯?”

叶白衣方才怀念容长青的满腔酸楚被这个混小子说的一星不剩,哭笑不得地抡起他的剑就往温归云而去“你这臭小子!皮痒痒了?要不要我来给你松松?”

温归云轻盈的越过“那就很不必了,前辈,我还没这个实力和前辈对打。”

“你小子的流云九宫步用的很不错啊,那天,你虽然加上了嵩山和华山的步法,但内核还是流云九宫步,对吧?”叶白衣笑了声,旋身继续挥剑“你的武功路数奇怪极了,虽然尽力拜托武学的匠气,但好像还是会在某些地方暴露出你最底子的东西,你和四季山庄到底是什么关系?”

“前辈,我可没有否认我和四季山庄没关系啊,”温归云觉得今天挨着一顿实在是委屈,他明明都已经实话实说了,为什么还要挨老怪物这一顿揍,爹娘恩爱,孩子挨揍,有这个道理吗?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这个道理,但今天这顿揍其实还是少不了的。

第二天整个人得到升华几欲成仙的温归云想,老怪物果然就是老怪物啊,下手也太狠了。

哦,春风得意马蹄疾啊,继续升华看着温客行从房门里出来的温归云想。

“哟,你这干嘛呢?”温客行今日不知怎么,很好说话没甩脸色地同他道“打算升天?”

“倒也不是,感谢关心。”温归云道“只是在思考人生。”

“那你慢慢思考。”温客行拿了两份早餐用盘子端着,又重新回了屋里,把门砰的一关,十分冷酷无情的模样。

温归云面对这个熟悉的场景微微呆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想到——他娘,今天怎么没出来?

……

……

……

温归云若有所思的悟了,然后端着餐盘子自觉地离开了这里。

啊,春天来了啊。

就这今天这早餐,怎么一股子狗粮味道呢?果然夏天的食物都不好保存。

这两句话怎么有点奇怪?

……一定不是我的问题。

58、

龙渊阁位于蜀中一处茂密的山林中,得益于良好的隐蔽性,几乎无人知晓其地点。

龙渊阁的老阁主龙雀在二十年前宣布退隐江湖,从此在江湖里销声匿迹。

虽然有零星的消息传言说他举家搬迁到了蜀中此处,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无论是拜师的学艺的,有所图谋的,想请他的出山的来这里几乎把地皮都薅起来仔细翻了个遍,愣是没找到龙渊阁的一丝踪迹。

“我说,老怪物,你确定龙渊阁是在这里?”

刚看这个老怪物解决掉一拨机关的温客行一边给周子舒扇着扇子一边问道。

“不确定啊!”叶白衣一边收拾那个使坏的回答得十分理所当然,一度十分欠揍。

“那你还在前面带路!”

现在的周子舒无意掺和这俩货幼稚的斗嘴,无奈,温归云扛起了这个重任,只见他一边帮孟皎扇扇子一边插话哄道“没事,没事,这条路绝对没错,放心走好了,叶前辈,温兄,龙渊阁是隐密了点,但是还是有迹可循的。”

“你这小子,插什么嘴?”叶白衣看了他一眼“怎么,你那个半吊子的机关术是龙渊阁学的?”

温归云浑身一凛“前辈,知道我会机关术?”

“看见了,你的袖口装着袖剑,腰间佩着的那个莲花吊坠是莲杀,自从我说你的鸽子吵之后,来往的都是木鸟和用于传信的铁疙瘩。做得这么明显,你当我老糊涂了?”

叶白衣哼笑一声,慢悠悠的赶着马,漫不经心的说道“你这小子,来历颇为奇怪,当今江湖中,我还没听说过你这号子人物,倒是有个职位和你相配,就是那个破烂组织估计到了现在已经差得乱七八糟了,也不知道你捡那个烂摊子干什么?”

“前辈说的什么话,自然是为了活着。”温归云微弯眉眼,笑着回答道“不然谁乐意去摊这趟浑水?”

“我倒不这么觉得,你这小子绝对是送上门给人家薅羊毛的。”叶白衣一针见血的道。

周子舒在这个时候笑着插话道“这一点我倒是同意前辈的说法,你就算不是龙渊阁门人也和它脱不了关系。”

“这您又是从何得知啊?”温归云摇着扇子。

孟皎冲他翻了个白眼,自从决定了要掉马之后,这人行事真就一点求生欲都不带呗。

“你的莲杀上面刻了个字,在工件的底下,和花纹混合在一起,那是龙渊阁的手艺,工匠的署名都有他们的风采,你的是一朵祥云。我说的可对?”

“……真不愧是。”

温归云没头没尾的说了句什么,然后承认的痛快“对,差不多吧,是一朵祥云,毕竟我的名字里带有云字嘛。龙渊阁,和我也确实有点关系。”

他的目光移到张成岭背上那个小背篓里,危险的眯了眯眼睛,然后笑了起来“我会说的,不过,可不是现在,几位,赶路吧,我给你们指路,保证不会错的,但是陷阱什么的我可不确定。”

“不过,龙渊阁主为什么住这么偏僻的地方啊?”好像察觉到一场刀光剑影落幕,苦力劳动者张成岭小可爱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问道,试图缓和一下气氛。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呗~”他温叔这么对他道。

“可是……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还弄了这么多机关,步步惊心的,万一想要出来一趟,迷路了怎么办?”张成岭仍是不解“这不就和往自己床下放老鼠夹子一样吗?”

这回轮到温客行不解了“往自己床下放老鼠夹子?”

张成岭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解释道“有一次我房里进了老鼠,怎么抓也抓不到,就往床下放了两个老鼠夹子,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忘了,结果便被老鼠夹子夹断了脚。”

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

温客行摇着扇子笑道“臭小子,世人之所以躲起来,无非也就那么几种原因,要么,他总觉得有仇家要追杀他,所以非要躲在一个谁也找不见的地方才行,要么嘛……”

他的话还没说完,叶白衣就道“龙雀是个烂好人,一生只有被欺负的份儿,从不与人结仇,秦怀章的徒弟,这点你师父最明白了。”

周子舒若有所思的垂下了眸子,温客行闻言便笑“那便只有第二种原因了,伤心。他想见的人再也见不到了,索性躲起来谁也不见了,免得见到谁都是一个提醒。”

他淡淡的说道,然后,像是一句戏言,像是他一贯的油腔滑调耍着花腔道“你师父以后要是不在了,我也想找这么一个地方,躲起来,谁也不见了。”

周子张口刚想说什么。

张成岭已经说道“就像,俞伯牙摔琴吗?”

两个大男人的表情同时空白了一下,稍顿,温客行才回神低声道“天下再无人懂高山流水,对……也不对……”

张成岭连忙补救“不会的,不会的,师父武艺精湛,又行善积德……”

话才说到一半,只听龙孝在篮子里笑了出来“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

讽刺意义极其明显,世间的人,多是如此,杀人无数的赵敬此时高高在上,而无数受屈的冤魂不得善终,他们好像都在为了所谓的权势奔忙,都在为了利益尽忠。

世人皆是趋利避害的,真正善良的人好像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一样,魔匠永镇长白,医仙夫妇死于荒野,高洁之士亡于人心,侠之勇者卒于阴谋,但是,尽管这个世界这么黑暗,还是有人站出来带着满身的光芒,举身赴黑暗。

没有人能否认人心的黑暗,可是闪光的,不也正是人心中的善意吗?

于是叶白衣冷声问道。

“想死吗?臭小子?”

孟皎听了这话却笑了起来,她美艳的脸上满是讽刺的笑意“我倒是更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一点,功德罪孽,总会还你的,小子,你猜猜你的罪孽,要在地狱熬过多少酷刑呢?”

温归云也跟着支持老婆,他潇洒的一展扇子,大笑出声“有理,有理,还有成岭啊,之前你这话可就说错咯,是个人总会死的嘛,俞伯牙摔琴姑且算他知音难觅,再无懂他之人,所以绝琴明志,你师父要是死了,他——”

温归云一合扇子,指着一身紫衣微微蹙眉的温客行道“要么疯疯癫癫地活着再疯疯癫癫的给自己找个地儿埋起来,反正他本来就已经够疯了。”

“要么,就随着你师父一起去了,黄泉路上,还能做个伴儿,起码有他陪着你师父这条黄泉路也不孤独,说不定啊,转世之后,又是一段孽缘。”

“这算是俞伯牙摔琴,可你要是真论起来,我倒宁愿说他们是梁祝化蝶,比翼之鸟。”

他说完这句话,也没看这两个大男人的神色,反而径直对着孟皎笑道“皎皎啊,若是你有一日离我而去了,我定会想也不想的抹了脖子找你去了。没有你的世界,那可真是太痛苦了……”

“滚蛋!”孟皎满脸嫌弃地把他推开“你给老娘好好活着,我才懒得看到你。”

“皎皎啊~”温归云粘上去,撒娇道“你可真是好狠的心啊~人家明明这么喜欢你的~”

“你好恶心。”孟皎觉得他们的感情可能已经走到了尽头。

“本来就是么,”温归云没有任何收敛的架势,反而更加放肆“皎皎,在这个世界上,我可最喜欢你了,你要是不在了,就什么意思都没有啦~~”

“闭嘴。”孟皎把他的头温柔的按进自己怀里,揉了揉他的脑袋“怎么会呢,我存在过的世界,也是很有意思的啊。”

“可是我觉得你更有意思一点。”温归云没有挣扎,只是懒洋洋的道。

“……”孟皎的神色柔和的不像话“可我总是想你在这个世界上再看看别的风景,死了就什么都没啦。”

“对啊……”张成岭也道“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活着,不是更好吗?”

“我倒是觉得……”温客行静静的开口,他微微拿着他那把洒金的白扇子,对着周子舒道“那小子说的不错,阿絮,我真的会这样。”

“不,你要活着。”周子舒的回答和孟皎一模一样“我嫌你烦,晚点再下来。”

“行了!”老怪物叶白衣听不下去了,连忙阻止道“说什么死不死的,要死也是我最先死,你们在这里争什么?!出息!”

“这种事怎么说的准?”温归云拆台“阎王要你三更死,谁能留你到五更?也许你不想死了也说不定了呢?”

叶白衣嘿了一声,怀疑这臭小子非要和他杠上了“你是跟我作对呢?”

“我可不敢,”温归云混不吝地道“前辈,还赶路吗?”

“走啊!”叶白衣骑着马道“怎么不走,到了地儿看我不揍死你。”

59、

龙渊阁位于一座静谧的山间,往来云雾缭绕,景色甚美。

期间怪石嶙峋、老松虬节不一而足,更有奇门八卦之流夹杂其间,乍一看,颇有那种隐居世外的美好之感。

可惜的是那龙孝一路上不消停的使了不少坏,温归云懒懒散散的一一化解,实在不行,老怪物超高的武力值也能扫平一切,只要你的实力能够超越一切,那么什么阴谋诡计都不会伤到你分毫。

这是武林不变的真理。

而对于温客行和周子舒而言,再清闲不过了,脑子的事情温归云搞定,实在不行老怪物垫底,就连教导张成岭的活,偶尔也被温归云拦了过去,借着龙渊阁那些小机关教他一点浅薄的机关术。

两个人闲的发毛,只能谈恋爱玩。

温归云见此情形,把机关术的皮毛撇到一边,抓着张成岭就是一通博大精深的填鸭式教育,把可怜的张成岭弄得晕头转向,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时间去找自家师父和温叔诉苦。

同时也有点疑惑,不明白为什么这人这么殷勤,机关术就算了,他甚至连四季山庄的功夫都要对他指导一二,简直完美的暂代了师父的职责。

“前辈,我真的要学机关术吗?”张成岭第十八次对着那只木鸟的部件手足无措地问温归云。

温归云笑眯眯的道“为什么不啊?反正你迟早都是要学的嘛,我只是提前教你罢了,成岭,慢慢来,我相信你。”

张成岭“……”他并不是很想要这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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