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光觉得自己的头痛得快要裂开了。
高原是个残酷的地方,适者生存。独高原反应便将很大部分的人拒之门外。大概是给先前来过一次的人的优惠,初来乍到时,夏之光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十分不适的地方,第一天晚上即使发了高热吃了药也很快好转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高原给他的考验会在他攀登上雪山的C1据点的夜晚卷土重来。
脑子好似被人用重物反复击打,疼痛寸寸蔓延侵占整个头颅,沿着脊柱拉扯着神经,像是要将他整个人撕成两半。
他在混沌疼痛中挣扎着,强撑着意志,拽着加厚的羽绒服、睡袋和野外露营用的防潮垫堆叠,一部分铺在身上另一部分将自己裹得紧实。
即使这样,伴随着高反的发寒、头疼也没有得到半分缓解,他甚至还是能够清楚地感知到身下石头裹挟的铺天盖地的寒冷。
夏之光撑起身体,到帐篷外找到了随时待命的随行教练。
他开口说话时嗓音连他自己都吃惊的沙哑和颤抖。
夏之光教练…我、我想我要先下去。
夏之光有直升飞机吗或者吊索能把我直接送下去…
夏之光我可能又发烧了…整个头都在疼…
他语速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说话的间隙时不时要停顿下来咬紧牙关让自己撑着把话说完,浑身发冷但还在冒冷汗,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般。
“好,安排直升机让你回营地,先到旁边休息一下,我让队医来。”
教练等他说完,将他搀扶到旁边坐下,联络了队医给他检查身体状况后又去紧急调直升机。
队医探过他额头的温度粗略地检查过后,从急救箱里拿了药让他就着温水吃了。
把夏之光送回大本营营地,距离他被头疼惊醒已经有一个小时了,吃了药头疼似乎有所缓解还是疼得厉害。
大概就是从有人砸他脑袋的持续尖锐疼痛到时不时窜入神经的抽痛。
他把衣服换下才发觉后背早已被浸湿,手机从口袋里掉落,屏幕闪动,vx跳出信息。
夏之光半躺在床上身上盖了厚厚的棉被,捡起手机,点开vx下意识拨了个语音通话过去,提示音响起才迟钝地反应,这都凌晨了,不会吵醒她吧……
显然是忘了人刚才给他发信息来着。
秒接。
房间里响起小姑娘经过电子设备过滤但仍然轻软柔和的声音,不吵闹恰到好处的音量,没有让他的头疼加剧。
萧祀珥光光?
萧祀珥今天我看直播和采访啦,第一个到C1了,好棒。
夏之光…祀珥
夏之光只是喊她名字。
萧祀珥察觉到电话那头的夏之光状态不大对劲,语调全然不像今早她看采访和直播时看到的夏之光精神十足的模样,反倒像快要累得虚脱了。
她的脑海中立刻出现刚去的那晚夏之光因为高反整夜发高烧的消息。
萧祀珥是不是高反了?你还好吗?
萧祀珥不要强撑着。
害怕会加重他的不适反应,萧祀珥的语气和语调更放柔了。
对面没有马上回答她,只有粗重的喘息声透过语音传递过来。良久,夏之光才开口,虽然还是很虚弱但是已经慢慢缓过劲了,语调中藏着几分懊悔和不甘。
夏之光我退回大本营了。
说实话他在出发之前也设想过很多意外,但他对登顶还是抱有热切的希望的,更何况他都到C1了,抬头就能到看峰顶,似乎再努力跑一跑就能到了。
夏之光感觉有点…可惜,都快到了。
他闷声说着。
萧祀珥恩,确实是。
萧祀珥征服雪山,可能也是需要点运气的。
萧祀珥运气差了点也没关系,毕竟,还有很多雪山等着你呢,这座也是。
萧祀珥身体健康平平安安,一定还有机会的。
病中的夏之光整个人奶里奶气的,萧祀珥不觉又套上了妈粉的皮子宽慰他,全然是哄幼儿园小朋友的语气。
夏之光肯定,等我锻炼好了会再来的。
从高山上下来氧气充足,神经没那么紧绷,舒缓了很多,精神头也恢复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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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夏之光头脑清醒点之后突然发觉哪不对劲,总感觉萧祀珥把他当小孩哄呢。
这都能忍?
夏之光我说,别把我当小孩啊?
夏之光不管怎么说我也比你大不是。
殊不知他这么一抱怨,好家伙,在萧祀珥听起来更奶乎乎了。
萧祀珥努力憋着笑,都能跟她聊上了,想来是好了不少,那,应该可以放心了。
萧祀珥听起来好像好多了?
夏之光好点了,头没那么疼了,就是可能还有点烧。
说着夏之光往被子里缩了点,发烧这种病,通常来说只要闷出汗就能好得七七八八了,况且他还吃了药。
夏之光其实爬山真的挺有趣的,很安静,自然风景也很好,调整好之后也没那么累。
夏之光就是我想说……
夏之光要不要一起去一次?爬山。
少年人总是这样,会忍不住跟喜欢的人分享经历,也会别扭又满怀期待地发出邀约。
萧祀珥好啊,等你休息好了,我们一起去。
得到含着笑意的回应就会不自觉地期待起来。
萧祀珥快去休息啦,明天不是还要直播吗?
夏之光知道了,还说我,你不也这么晚还没睡吗,早点睡。
夏之光晚安。
漫天的星空和无垠的雪山埋藏了某个少年无疾而终的宏伟理想,也见证了少年少女们藏在未来约定下的情愫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