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回 望春留心（十八）

　　假如，一个男人从窑子里出来时才忽然觉得逛窑子是错的……那么他自以为是良心发现了便可以顺理成章的认为：已经如此高尚的自己并没有任何感到对不起亲近之人的必要了么？

　　然后，下次逛不逛窑子、逛完了窑子还会不会有今次的“良心发现”？依然看心情妄为的话……那他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呢？这样的人也就更不会与“痛改前非”一词系上半丝关联！可自己这一二十年来为了那些身外之物竞与这样一些人混迹……了这么多的年月。岂非更加恬不知耻吗？！

　　一番出现得并没头尾的反思，令沉香止不住叹道：“唉……我或许，还应该庆幸今日不是逛了一天窑子吧……”你说他这句，算什么混账话……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沉香不过脑子的烂花话不得不叫丁香感到生气。

　　“啊啊？”沉香这才恍觉刚才顺嘴溜出了那句最不应该说出口的话……于是赶紧圆啊：“我是说，家里的生意该到此为止了。如此游山玩水，真比那些所谓的生意人整日跑进窑子里高尚得多、也开心得多了。”

　　“你别自作聪明以为我没听到你刚刚的原话！你竟能将如今游玩同‘逛窑子’相提并论！我的天——这么说我在你眼里和你整日里把玩不休的烟花一样卑贱下作不要脸对吧？！”

　　原本细柔明亮的少女声音，此时因为暴怒而吼出来的声音，虽满载着愤怒的力量，却也不免声嘶力竭的似是野兽……

　　“我没有……”

　　“你还敢说！”生气的妹子的话犹如刀子一样，将沉香的话霹雳腰斩，“你什么没有？——荣华富贵、名利权情、功成名就！你缺了哪一样？！你居然还敢说你没有！？

　　你没有什么？你是没有和那些被你定义为‘凡夫俗子’的臭有钱人经常泡在窑子里花天酒地呢？还是你没有整日出去和那些你并不瞧得起的人明争暗斗虚以委蛇……让玉嫂子独自等你一个又一个通宵啊？！

　　你是真不清楚白天家里家外都需她打理，你爹你娘你弟你妹全要她照顾吗！？是个人就知道这些可都不是法力能解决的！她白天已经有多累了？但是你仗着她爱你，就可以这么欺负她！看来你真不知道，现在的你已经没了被算作——“人”，的资格！

　　我现在要告诉你——刘沉香，我瞧不起你。

　　但是请问你凭什么侮辱我、瞧！不！起！我！？”

　　这番话说得沉香瞠目结舌，堪堪竟想后退。不过，他的身躯并无动摇。然而，望着丁香扇愤怒的拂空而去，沉香也是并无意外。不予强留。

　　几十载红尘岁月中的他已尝过了无数逆耳诛心的言语，有了足够的倾听与承受能力。他是心想着让她独自去散散心倒也无不可……

　　更何况丁香扇方才所言，不是正合他所思所想了么？如此忠心耿耿的话，如今的刘沉香求之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