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缘起

老杨今天分外高兴。乘着凉风，眯缝眼，爽得找不着北了。他昨夜梦见菩提老祖打孙悟空三下，孙悟空夜半三更到老祖那求教，学得七十二变、筋斗云，收获满满。乐得他嘴都笑嚯成石榴了。隐约就记得“三星斜月洞，灵台方寸山”。这是神仙告诉他，儿子的工作有着落啦。

小杨名叫杨万里，学医的。本硕连读，当时校方调剂专业，给调到法医。老杨不懂，小杨傻乐。在校学专业期间倒是充实愉快。一到毕业，面对严峻的就业形势傻了眼。医院不要那么多人，医生进去都是打杂的。临时工都是抢破头。最好就业的是牙医。像法医，试试考公吧。百十个人抢一个位置，能不能落自己家头上。心里七上八下的。索性到院子里等吧，想到那个梦，又安心不少。不成，家里还有地。他老杨头早年收破烂呢，不也成家立业，不比人差。当然，现在是养殖业发家，有个养猪场。

大老远就看见自家儿子蹦蹦跳跳跑过来，兴许是考上了。傻憨憨的，一派乐天。诶，地主家的傻儿子。就是这不解风情的木头，从小到大都是校草，那姑娘跟水泼似的往人身上扑。老杨觉得不可思议，儿子不过就是会长，捡父母好的地方长而已。有必要稀罕到堵得水泄不通，连上学都要避开人群，造成极大不便，还没处说理去。难为儿子还没心没肺长到现在。也不是没想过送孩子去娱乐圈，可连门都没有，想什么想。大学期间，当了段时间平面模特，挣了点钱，就2万块吧。后来学业吃紧，就不去了。傻儿子到了眼前，欢天喜地，抱着老杨，“爸，考上了。”

喜得老杨话都说不出来，喜极而泣喜极而泣！这年月，端碗饭吃多不容易呀。“青梅啊，听见了没，儿子考中了。你去买条鸡来，今天加菜！”边擦眼泪边往库房找东西去。“爸，什么要紧的？找老半天了。”“别动”，从小杨身后的衣柜顶上书本里拉出一枚铜镜。高仿的汉代铜镜，葡萄纹边，篆书“长乐未央”。是那年结婚兴头上买的，说要送给新媳妇。哪想碰到个识货的主，偷偷劝自己藏起来，那就不是正品。搁家里看看得了，没必要现眼。180块钱呀，还不如不买呢。买啥不中哇。但现在不一样了，神仙的镜子，如意吉祥，必须供起来。“爸，你找这个呀。都多少年了，一直当书签用，怎么就宝贝起来。没昏头吧。”“没昏头，敢说你老子昏头。你老子是感恩，感恩懂不！”

看看自家这屋里屋外，到底放哪合适。啧啧，怎么才发现自家特洋气，连供个神位都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呢。算了，装月饼盒里，改天再说。打开封面印着“小饼如嚼月，中有饴和酥”的桂花图案盒子，垫上红绒布，小心合上收好。拉着自家小子吃饭去。

派出所所长孙立冬，热情似火地给小杨画饼忽悠，这法医多么多么高大上。其实呢，忙起来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碰上大案要案的，连轴转，半点纰漏都出不得。几百个指纹的检验，够昏天暗地的！年纪轻轻秃顶，没时间找对象，光棍节快乐！比读法医那会还惨，眼看兄弟结婚、满月、送崽上学，酸的想辞职。工资不多，千把块钱。学费都捞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