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学艺

　　三日期过，一位看着十分潇洒不羁的仙人，来接走了漫盈，那仙人自称朔风，乃是现在菩提老祖座下大弟子是也。

　　自此，漫盈便开始了她的千年修行之旅。

　　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漫盈趴在石桌上，对着面前的男子一阵哀嚎，“啊，师兄，为什么修行和我想的都不一样，为什么师傅都没有教我七十二变？为什么都没有教我翻筋斗云？还有法相天地？身外化身？为什么我都不会？为什么他只是每天在讲经书？？？”

　　那男子明明也是一个修道之人，却相貌艳丽，打扮张扬，手上还摇着一把羽扇，对着漫盈的脑袋就是一敲，“谁没教你了？师傅传授经文，为你开化愚昧，师兄我难道没有教你变化之法？没有教你腾云驾雾？没有教你阵法道统、御敌之术？再说了，你是两族少主，如今六界尚且安宁，学那么厉害有什么用？怎么，像你这般胆小，难不成日后你还打算去斩妖除魔上战场不成？我看你啊，就得跟着师傅好好学习经书，宁心静气！”

　　“哼，你不懂，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这是防患于未然。”漫盈吐了吐舌头道。

　　“可拉倒吧，我看你啊，就是不想学经文道法而已！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漫盈不禁一阵气结，却也只能无奈认下。像自己一个思维笔直的人，对什么道法自然的实在是一点兴趣都无，原先拜了师傅是准备学习仙法，想着千年苦修后自己也能厉害一把，武力值不下天龙八部里的扫地僧，从此睥睨天下，可谁想着，几百年了，每天就是跟着学习这经法，那经法，学得漫盈都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出家了。

　　所幸大师兄朔风虽看着浪荡不像个好人，但还算有些良心，朔风本就精通于推演占卜、阵法符咒之类，这几百年下来，倒也是教了漫盈不少，还有朔风住在自在清境的那位好友神农，也是教了漫盈不少岐黄之道。

　　这位神农也是上古神明，寿命悠长、地位尊崇，据说是这天地间最早修行岐黄之道之人，曾遍食六界草植，从而归整出一套详细的草木经书。他医术高绝，数百万年来，活六界生灵无数，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于上清天自辟了一方天地，取名自在清境，就此隐居不问世事。

　　像这样的古神，原本漫盈是没有机会见到的，但是也不知为何，这法相庄严，端庄持重的古神，竟然和自己大师兄朔风那厮交情甚好。这二人一个是慵懒散漫，脾气古怪的尊神大弟子，一个是仿若已看透古今生死，性格沉稳安静，不苟言笑的古神，也不知如何相识，如何相交，还能成为至交好友。

　　这事，漫盈想了百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所幸就不想了，倒是借着大师兄的面子，这些年来也时常出入那自在清境。神农精于药物医理，那仙境中布满了六界珍惜草木，漫盈本体混元清气本有生发之效，最受草木喜爱，神农便也就默许了漫盈来回进出，并时常传授她一些医药之理，乃至也让她偶然带走一两株珍惜草木花品。经年累月，这法术倒是不曾正经提高多少，医术倒是多有长进。

　　漫盈耷拉着脑袋，趴在桌上望着朔风，却把朔风一副懒散模样学了个十成十，“我也想要有自己的小世界，你说过要教我自辟洞府仙居的，可你到现在都没有教我，我连布置设计都想好了，连各类物品都已准备齐全，你还没有教我，你是要鸽掉我吗，朔风你个没良心的老妖怪！”

　　“什么老妖怪！我乃堂堂白泽神兽，菩提尊者座下大弟子，你个没大没小的臭丫头，你的《无相心经》背完了吗？还在这催我？”听了漫盈这话，朔风抬头对着漫盈的脑袋又是一个一敲。

　　“道者，虚无之至真也；术者，变化之玄伎也。道无形，因术以济人，神仙有灵，因修而会道。道之要者，深简而易知也。亏你跟着师傅修行数百年，又由我亲传了斡旋造化之法，这变化之道，本就是对阴阳五行万物律动规律的极致运用，你竟还不能变通？”

　　眼看着漫盈真的有些神色恹恹，目露委屈，顿时又软下心来，“其实你原先设想不错的，这自在创造之法，便随本心，你本体混元清气，当是这六界最擅创造生发之物，天地初开之时甚至可孕育万物，你该静下心来仔细去感受。若此刻你之灵力尚无法掌控支撑，可借外物灵宝为媒，只要有你自身气息沟通，就没有问题。”

　　说罢，看着漫盈又陷入沉思，无奈一叹，摇着自己的羽扇，大步离开了，倒是漫盈，一下子进入状态，思索了片刻，又化出纸笔写写画画起来。

　　专注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待漫盈回过神来，已是月色高悬。山间清冷，四方寂静，只余风吹草木，沙沙一片。

　　漫盈抬头见朔风已然离开，便也收拾东西走出石洞。

　　黑夜铺开，星子林立，漫盈一下子就想起了此刻在天的另一边的那个人。

　　取下腰间溯风铃，轻轻摇动，不一会，清润的声音便响起在耳边。

　　“盈儿。”

　　那声音跟记忆里的一般无二，柔如春水，暗含着关怀与笑意，让漫盈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却又好似一下子欢悦不已。

　　“哥哥，我看到你布的星啦！”铃铛那头只是轻笑，漫盈却不在意，“哥哥你都不知道，今天师父还是没有教我法术，还是在教我经文，啊你说他不会是准备真的让我念一千年的经吧？”

　　“盈儿，经书言简意丰、博大精深，想来尊上是想要借此磨练你的心性，教你洗去浮躁、沉稳心性、明白道理，盈儿也该体会他的一番苦心。”听出了漫盈的不满，那边的仙人出声安抚，声音里尽是温柔的哄劝。

　　“可是我就想学各种厉害的法术，做个无往不胜的厉害神仙！”

　　那边的人笑了笑，“盈儿如此资质，早晚要成为最厉害的大神仙的。便是不成也没关系，润玉亦会帮你。”

　　听着这话，漫盈禁不住地感到欢喜，却又不自觉有几分羞涩，抿了抿唇想要压下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住，终于还是笑了开怀。然后又对着铃铛那边的人诉说着灵台方寸山上的各种趣事。

　　其实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可偏偏两人就是聊的开怀，不甚欢喜。

　　直至夜色渐深，漫盈躺在了床上，在铃铛那边陆续传来的温软嗓音里，沉入睡眠，那铃铛便落在她枕边，伴着她一夜的好梦。

　　而黑夜的那一头，手握溯风铃的白衣仙人，静立在寒潭边的棋树下，朦胧夜色里，俊逸非凡。

　　他静静听着铃铛那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唇边温柔的笑意如何也止不住。

　　长夜漫漫，可有一个女孩的气息，隔着遥远的距离传到他的身边，点亮了孤寒的夜。

　　在他手边的石桌上，有一个漂亮的锦囊，里面光团闪耀，边上还摆着一幅画，那画上正是这白衣仙人，静坐品茶时的模样。一笔一划，风流尽显，足见作画之人的用心细致。

　　画边还有题词，笔法潇洒古淡，奇正相生，正是魏碑。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