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庄生晓梦

襄王和神女听完老者的话都是一惊！

他们正是因为冥冥之中似乎被天意牵引着，却又无力挣脱，这才定下这个计划，想要凭云、雨二人这支奇兵，与飘渺的天道一搏，如今被老者说破，焉能不惊。

“不管阁下是谁，能有这份见识和胆魄，教小王好生佩服……”

襄王抱拳，由衷道。

“不过，你真的放心把他们二人交给我们夫妇……”

瑶姬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老子亲自来会故人，便是想将他们亲手交给你们，你们还有什么疑虑么……”

老者恳切地说道。

“好了，该说的老子都说完了，你们随我一起去把他们带来吧……”

襄王和神女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随即便撤了梦境。

当夫妇二人落到了神女峰上的时候，老者已然悠悠醒转。

三人看了眼面前的景象，不觉呆了：

云、雨二人已然不知去向，只有小青还在一旁悠闲踱步。牛背上的阴鱼正不停发出诡异黑光！

老者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怀里的阳鱼，发现东西还在，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良久，瑶姬倒吸一口凉气，道：

“老不死的不会是你搞的鬼吧……”

老者脸上肌肉抽搐着，道：

“老子也没想到就这一会儿工夫竟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再说，如果真是老子做的手脚，我还会站在这里么……”

瑶姬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问道：

“那怎么办，你可有什么追踪之法……”

“敌人极为狡猾，他故意留下这阴鱼，便是要让我们无法追踪……”

老者无奈摇头道。

一旁的襄王猜测道：

“会不会是他们醒来之后自己跑了……”

“基本不可能……如果是他们自己跑了，万万不会丢下这阴鱼……”

老者否决了这种可能性。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对方并不是冲着这如梦令来的……而且此人来头绝对不小，否则不可能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地带走两个人……”

瑶姬冷静分析道。

“不错，而且对方劫走他们二人，想必另有图谋……”

老者赞同地点头。

“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找出他们的下落，免得遭遇不测……”

襄王提醒道。

“对方费尽心思将二人掳走，应该不是为了害他们性命……不过，说到找人你们可有什么办法？”

老者问夫妇二人。

襄王闻言，神秘一笑：

“你可听说过庄生晓梦么……”

“庄生晓梦……那不是庄周梦蝶的典故么，和追寻他们的下落有什么关系？”

老者疑惑不解。

“自然有关系……庄周之梦巧就巧在一个晓字……”

襄王故意卖了个关子。

老者挠挠头，沉吟半晌喃喃道：

“晓梦，白日之梦……蝶即我，我即蝶，难道……”

老者眼睛霍然一亮，似有所悟。

“看来你已经想到了其中的关键了。”

襄王笑道。

“是了，既是白日梦便不是真的梦，而是灵魂出窍一类，既然蝶我难分，那任凭它飞得再远，也不难找到了……”

老者恍然。

“阁下果然是聪明人，我忽然能理解你的选择了……”

瑶姬颇为欣赏地看着老者，笑道。

“不过这中间有一桩难处。”

襄王面露为难之色。

“什么难处？”

老者连忙问道。

“此法最难的地方莫过于必须找到一个半梦半醒的状态，由于这种状态正常情况下几乎无法达到，因此必须有一个人从旁协助……”

说罢，他看了一眼瑶姬，瑶姬对他笑了笑。

才听他接下去说道：“此法凶险万分，对二人的默契度要求极高，稍有不慎便永远无法从这种状态中醒来，变成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痴人……”

……

九幽。

落九天和阿修罗既已握手言和，阿修罗便答应暂时不找阎王麻烦，随即他率众准备离去。

他刚走没几步，又霍然停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阎王，凶神恶煞的模样可是把阎王吓了一跳。

“阿修罗王可是还有什么事？”

“本座刚刚想起一事，事关重大，要报与阎君知晓。”

他语气颇为恭敬，说完还微一抱拳，态度与之前截然不同。

“什么事？”

阎王惊魂甫定，铁青着脸问道。

“实不相瞒，本座此次之所以屡次向阎君施压，除了存心试探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阎王看他表情有些凝重，急忙问道。

“还请阎君尽快让圣女和圣物回归九幽……”

“阿修罗王这便有些为难小王了……且不说本王尚不知圣女和圣物的下落，便是这九幽也是人手不足，又各司其职……纵要去找也抽不出人手……”

“不是本王故意刁难，实是本王也有苦衷……”

他叹了口气，才接下去道：

“您派本座镇守鬼门关，以维护阴阳两界的秩序，实在是看得起本座……”

说罢，竟然感激地看了一眼阎王。

“但圣女多日未归，圣物又下落不明……本座实在是无法镇住那些阴气，现在已有冲破鬼门关向人间扩散的趋势……再这样下去，阴阳两界恐怕都将大乱！”

阿修罗不安道。

原来雨霖铃和那阴鱼，一人一物均属至阴，能凝住这些阴气，不令扩散。

阎王闻言大惊：

“这可如何是好啊！”

一旁的落九天欣赏地看着阿修罗：

“想不到阿修罗王竟然具此仁心，难得，难得啊……”

他转头向阎王说道：

“阎君若还信得过在下，在下愿前往人间一行，誓要迎回圣女和圣物……”

他说得斩钉截铁。

“好，既然先生愿意前往，小王便放心了，若顺利迎回圣女和圣物，先生便是小王和九幽的大恩人，小王愿奉先生为九幽之主……”

阎王一番话说得很真诚。

“阎君说的什么话，在下既已蒙阎君大恩，又岂敢在您面前以恩人自居……况且九幽在您治下，秩序井然；至于在下不过是做了我辈该做的事罢了。”

落九天由衷道。

……

蜀地，西山。

一座巍峨的宫观里，一位五六十岁的老者穿着杏黄色的道袍，气度非凡，一派仙风道骨。

此时，他手捏符诀，闭着双目，似乎正在做着什么法事。

忽然，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直咳得面色发紫，嘴里咳出血来。

他拿袖子擦擦，便开始自言自语。

“本王自从经历了那次剧变之后，忧思过度，这咳血的病根便落下了，一直没好……”

听他话中之意，似乎竟然曾身居高位！

“如今这蜀地已然大乱，你们是本王最后的希望，本王纵使不忍，也只有牺牲你们方能救这蜀中百姓了……”

“都怪本王当初一念之差，竟然将这王位传与那贼子，以致铸成大错……如今也只有想办法挽回才能赎罪了……”

老者说完，看了眼躺在旁边床上的一男一女，这一男一女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了的云雨二人！

“要怪便怪你们命不好，本王可是找了好久才找到你们……至阴至阳，完美之极，正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老者说着脸上浮现出一抹狠厉的神色，却又显得有些无奈，看样子颇为挣扎。

老者只顾说话，却没有注意到云不雨此时身子微微动了动。

原来老者又是咳嗽又是说话，已然将他吵醒，这一句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心中大震，却装作一副仍未醒来的样子。

他想听老者继续说下去。

但老者并未继续往下说，或许是已经说完了。

云不雨这才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

“你醒啦……”

老者问道。

云不雨翻身坐起，睡眼惺忪地含糊应道：“嗯，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睁开，看到老者和周围陌生的一切，吃惊道：

“我在哪儿……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接连问出三个问题，似乎极平常，又好像哲学上探讨的那样高深莫测。

老者并不回答，而是自顾自说道：

“本王注意你们很久了……此次趁那三人不备，方才将你们虏来，实是冒了极大风险……此地不宜久留，他们应该就要寻来了。”

说罢，老者化作一只硕大无朋的杜鹃，张开大嘴，将云不雨和仍昏迷不醒的雨霖铃衔在嘴里，飞走了……

云不雨想要反抗挣扎，但他见了眼前的这一幕不由得惊得张开了嘴。

等他反应过来，想要大叫的时候，已经身处半空却只觉风不断灌入他口中，堵住他的喉咙，硬是发不出一点声响。

这怪异大鸟飞行速度竟是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