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长歌的母亲下落不明,他在我师父收留之下,便成为了徐家的一员。
适逢师母早年诞女,聘了奶妈,便将三岁的女儿跟敖长歌凑在一起,交由同一位奶妈看护,又一起跟先生读书识字。
敖长歌才不够四岁,已懂得不少人情世故。
有时师父要茶,他便跑向厨房,向其他大人们要热茶壶;有时师父肩痛,他就会爬上旁边的椅子,用他那双发不出力的小手为师父捶背。
一个娃儿会做这样的事,师父见了就是好笑。
旁人打趣道:
路人甲看来敖长歌想做大爷的书童呢!
师父膝下无儿,敖长歌又乖巧伶俐,我看当时师父其实有意收他做义子,但未得他的母亲允许,师父也不敢贸然作主。
如此留了一年有馀,敖长歌深受徐家上下喜爱。
有日,师父一如既往,在教书厅向我们三师兄弟讲授玄学知识。
师父字字珠玑,别说是年仅十岁的我,就是连大师兄和二师兄,也往往是听得一知半解。
临近尾声,师父问了条很艰深的题目,众师兄弟面面相觑,无人能答。
正当师父以为这是情理中事,在旁倒茶的纪九歌却突然开声,用他小小的心智和童稚的语言,说出一个令众人登时哑然的答案。
请注意!
敖长歌当时只有五岁!
哪怕是学师已久的大师兄司徒藏,或是聪颖过人的二师兄陈连山,竟也自愧不如一个娃儿学得快。
我领悟方面不及两位师兄,最大的本事就是过目不忘,但敖长歌却可以一目十行,这样的才智简直是超於寻常,得天独厚!
据说莫札特四岁会作曲,有些人死也不肯相信,以为这是后人加以神化,就像父母替孩子写作文寄去参赛一样。
但我认识敖长歌这个人,见过他惊人的天分,再听到这样的事,也不觉有甚麽值得大惊小怪。
这世界,就是有种人叫天才。
师父爱才如命,口头上不肯收敖长歌为徒,却又传他很多玄学上的学问,有很多更是超出我们三个大师兄的课程范围之外。
这年头的学生,遇到课程以外的东西,连碰都不会去碰,那像敖长歌那般好学不倦呢?
纵使师父极力否认,实则上敖长歌就是他的徒儿。
师父倾囊相授,不到八年,敖长歌就将师父的本事学全了,并且不时提出更精辟更崭新的见解,正是青出於蓝胜於蓝。
要知道,师父本来就是百不一遇的奇才,这麽一比较的话,敖长歌不就是预言界的超级天才吗?
敖长歌心地善良,为人正直,有时他一个人坐在树下看书,就会有雀鸟飞到他的肩上。
我可没有半点夸大,过了一阵再去看他,竟发觉草坪上野鸟成群,像戏班台前的观众般团团围住敖长歌,似是被这个少年独特的灵气感染。
其他人一走近,鸟就会飞走,看来那些鸟只肯亲近纪九歌。
二师兄跟敖长歌最要好,他曾开玩笑道:
长歌,不如你传我这门本事,让我捉几只乳鸽享一享口福。
敖长歌却一笑道:
敖长歌要让鸟儿亲近你,先决条件就是要把鸟儿当成朋友,你想吃它们的话,看来你这个朋友是交不过了。
师父的女儿叫徐灵,她与敖长歌青梅竹马长大,感情亲密得恰如缘定三生,兼且郎才女貌,在众人眼里就是天设地造的一对儿。
偶尔骑单车经过湖畔,就会看到他和她闲步谈情,但碍於旧礼节,这对小情人又怯怯羞羞的不敢牵手。
即使其他人嘴里没说,心中也认定敖长歌将会是师父的女婿。
而我们三师兄心里也明白,纵使只有我们三人有师徒之分,但真正能继承师父衣钵的人是敖长歌。
数独门出了如此一个奇才,师父仍不心满意足,暗地里叹息道:
师父要不是受命盘所限,这小子大有可能成为继赖布衣和刘伯温以后,史无前例最厉害的术数师。
师父指的当然就是敖长歌。
师父也曾怀疑过那襁褓上写的八字并不真确,但参照敖长歌的岁数,正符合襁褓上的出生年分。
五点是五,两点是二,解读成一九五二年。
除点以外,还有直线,师父把直线当五点,再把误差的因素计算在内,但在那个日子前后也没有不世英才诞生。
照理说,敖长歌的母亲没可能留下一个假的出生日期吧?
可是敖长歌无亲无故,整件事既然无法问个清楚,师父也就不再费神多想。
其实,敖长歌好学,从来不贪图甚麽成就。
只是以一颗纯真的心追求天地间的真理。
因此,在连本人也没有察觉的情况下,他的术力已到了常人无法想像的地步。
那可是六段,已经超过了师父。
那年,敖长歌不过是十四岁。
而红色的浩劫,也在这一年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