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阳光万里

雪原上，夕阳余晖折射出金光灿灿，不远处，一片白桦林隐匿在白雪皑皑里。

两行深深浅浅的脚印通往白桦林，不过很快，大雪便掩盖了痕迹，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白桦林里，有鸟匆匆飞起，尖叫声刺破了傍晚的静寂。

白桦林里有一座小木屋，多年风吹日晒雨淋，木头呈现一种霉黑色，但与这光秃秃的雪原相比，木屋简直是天堂。两个年轻人带着满脸的倦容，勉强上扬嘴角，向木屋的主人借宿。一个稍老成点的年轻人说，他们是来旅游的，却与导游走散，迷路了，费尽千辛万苦才来到此地。木屋的主人是位须发斑白的老者。老人家心地善良，自是把他们请进了屋。

两个年轻人一边道谢，一边进了屋，其中一人将黑色帆布包放在门边，老人则热情请他们到火炉边坐。屋外寒风凛冽叫嚣，屋内却温暖如春，火舌不温不火地跳动着，像是柔软的红色丝带。

老人叫桑德，曾经是在雪原上驰骋的猎人，但在很多年前，就放下了猎枪，做起了护林员。老人说，他有一个儿子，却对儿子的其他事绝口不提。老人还说，人这一辈子，就眷恋故土，更何况是他当年的战场。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但偶尔想起，还是会心潮澎湃。两个年轻人的脸色恢复了红润，他们笑着夸赞桑德的勇猛，然后也向老人讲述他们这一路的见闻。两个年轻人来自南方，是两兄弟，哥哥叫宋临生，弟弟叫宋川生，两人想来见识一下北方雪原的雪，因此跟着旅行团，结果没两天，把自己跟丢了。几个人笑起来，声音爽朗，掩盖了屋外的寒风呼啸。

小木屋里暖意融融，三人聊得挺舒畅的。老桑德站起身来，径直走向了火红的炉膛，沸腾的热水咕噜咕噜叫着，他提起壶，将热水如数倒进了暖瓶里。老桑德瞥了一眼门边的黑色帆布包，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的帆布包。

夜已深，风雪已止，墨蓝的天空挂着几盏明亮的星灯，清月光辉下，雪原一片洁白。几只雪域的狼长嚎，寂寥而悠长。

老桑德领着他们去了侧屋，两个年轻人万分道谢。老桑德挥挥手说好久没这么热闹了，是他该谢谢他们才是。互相道过晚安后，木门轻声关上，老桑德转过头来叹了口气，拿起挂在墙上的弓箭，上面早已落满了灰尘，他回到火炉边坐下，轻轻擦拭那把弓箭。

测屋里，宋临生喝了口热水，呼出一口热气，他对宋川生说，那老头是猎人，鼻子灵，还好我们把猎物埋进雪里去了腥气。宋川生点点头，却未置一词。良久，宋川生才说，哥，我怕。宋临生白了他一眼，说，怕啥，他又没发现，你胆儿怎么这么小？宋川生挠挠头，看了一眼那个黑色帆布包。宋临生顺着宋川生的目光看向那个帆布包，他思量着，死了那么久，也不知道能不能卖个好价钱。

第二天一早，老桑德就把两人送到了火车站，火车的汽笛响起，绵延很久后，老桑德才往木屋走去。

宋临生到了城里，就开始联系买家，他对电话那头的人说，绝对是上等的货，质量保证好。打完电话后，宋临生喜笑颜开，对宋川生说，联系上了，出手也阔绰。宋川生终于不再胆战心惊了，他仰起头望望蓝天，说，今天天气也挺好，阳光万里。艳阳高照，尽管是落在繁华中的雪花，也散发着熠熠金光。

不多时，买家到了与宋临生约定好的地点。宋临生早早在此等候，而宋川生则在另一间屋里看守黑色帆布包。买家说，先看货。宋临生点头哈腰说好。打开黑色帆布包一看，里面装着两只野兔子，脖子上的毛还凝固着血块。买家气急，头一甩走了，留下宋临生和宋川生两人目瞪口呆。

老桑德看着阳光万里下的雪原，空旷寂静。他去到白桦林的另一边，矮矮的坟头被积雪掩盖，黑色的墓碑突兀立着，上面刻着“桑原之墓”，一边的雪地上扔着一张羚羊皮。他点了三支香，插在碑前的雪地上，香烟袅袅，又淡淡散开。老桑德凝视着那张羚羊皮，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对墓里的人说，就为了那么几张羚羊皮，你连法律都不顾，连性命都不要，为了几个钱，值得吗？傻儿子，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雪原上有一处断崖，白雪覆盖了裸露的土地，几棵光秃秃的树立在那里。老桑德把羚羊皮扔下了断崖，他立在崖边，望着远方的原野，希望他的警告对那两个年轻人有用。

老桑的背着手回了木屋，孤单的背影穿梭在白桦林里。阳光万里，雪原一片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