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病缠缠绵绵生了一个月,病愈后墨兰也当真去了佛堂,终日不见其他人。芙蓉也风风光光的从伯爵府里嫁了出去,听说嫁妆还挺丰厚。
芙蓉出嫁那日,秋江来到后院佛堂。只见飞扬跋扈的墨兰身上少了几分锐气,平添了几分和许,着素衣看着有几分憔悴。心中有些微微发酸,这还是当初那个骄傲的四姑娘了吗?但还是克制住了。
秋江大娘子,芙蓉给你带话,说谢谢你。
盛墨兰那也是她自己的造化,她的身子毕竟还是清白的。芙蓉的嫁妆算是你我二人共同出的吧,准确的说是云栽,露种和你一同的,就是你说我克扣你们那点月钱,我又填了点。
秋江是呀,外面都说这高门大户门口的石狮子都是脏的,若是不填些嫁妆着实是辛苦呢。
盛墨兰你也是做了小娘的人了,我失了势,如今房里掌事的是你秋小娘了。
秋江从前只怪你做的狠毒,现在方知大娘子的辛苦。府里没个掌事的,几个小娘闹的一团糟。估计吴大娘子会纳个平妻给公子,我从你房里出来,想必新夫人进府后我在这府中的日子会更难熬,想来我也是自己作孽。
盛墨兰姊妹之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主仆不也是嘛。
墨兰填着茶苦笑道。
那边死了丈夫已经被称作吴老夫人的吴大娘子拿着汴京未婚女子的花名册,不停的翻看。
吴老夫人如今顾侯被夺爵,盛家女得罪了大内,你媳妇也在佛堂养病多日,是应该给你纳一门新媳妇进门了。我瞧着刘家姑娘就十分伶俐,她堂表姐是贵妃娘娘,也算是在太后娘娘这边沾几分情面。
梁晗如今贵妃得宠,想娶她刘家姑娘等着攀高枝的人多了,我也不急着娶平妻,若是今年高中了,还愁没有好姻缘吗?若是后院不宁,我就遣散了哪些小娘和通房,也可让日后人进来看着干净。
吴老夫人你可舍得?
梁晗我家大娘子身子虚弱,母亲尚且也不必考虑那么早,有道是水到渠成。儿子先去背书了就不叨扰了。
梁晗放下茶盏就离开了吴老夫人的房子。正往书房走迎面遇见刚从佛堂赶回来的秋江。
秋江回公子的话,大娘子还是抄佛经,煮茶,插花,期间也只有柳大夫过来枕过一次脉,开了一副药。
梁晗知道了,你下去吧。
秋江那公子今晚?
梁晗今晚有些书要看,你自己歇着吧。
春珂临死前说他薄情寡性,其实六郎也不大看得懂自己,他遇见的每个女人,他都真心疼惜过,可却总是以一地鸡毛收场。
先说春珂,按照春珂的话说,若不是家道中落,春珂就该是他梁晗的妻,这辈子他若不娶她,她就一柱子撞死。春珂是有美貌的或许因为早早寄人篱下还有这几分隐忍和乖巧,这也是梁晗最喜欢她的地方。可梁晗总感觉她身上缺些什么。这种感觉梁晗寻了许多女孩都寻不到,直到他遇见了盛墨兰,盛墨兰与春珂是互补的,墨兰有春珂没有的闺秀风范,有春珂没有的聪明头脑,有着春珂没有的风雅,还有着吴大娘子身上没有的宽容与柔和。梁晗曾骄傲自己手中有两只开得骄傲的玫瑰,可白月光终凝成了一颗白饭粒,红玫瑰终化作一抹蚊子血。
梁晗承认自己在招惹她们的时候从未想过娶她们,毕竟诗词画本里的才子总是风流的,他们身边的女子如过江之鲫,既然她们自己自轻自贱,自己又没什么损失,何必在意呢。可是当她们用尽解数甚至用生孩子,甚至春珂为了生孩子私通外人,逼自己娶她们的时候,梁晗就感觉自己的爱情,死了。有了孩子他与她们的关系就不是纯洁的情人,爱人的关系,而是孩子他爸,孩子她妈的关系。
他太容易动情了,动情之后又很快失去新鲜感,他认为自己血液里带风,不适合娶妻,对父母也总是搪塞,可偏偏自己又太过帅气,想嫁给他的女孩子挡也挡不住。那盛家号称是清流人家,而那三个女孩子竟为了看他在众人面前出了丑。
处事不惊是盛墨兰给予梁晗的第一印象,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端庄,这才是是名门淑女。之后金陵马球会,他发现这个女子不但贤淑美貌还做得一手好诗。而春珂虽也是温柔,可小门小户未曾识得几个字,看到墨兰,他仿佛是觅到知音般兴奋。母亲选儿媳总是瞄着自己的标准,二嫂张桂蓁国公府出身是武将之女,三嫂狄月是将军之女,到了自己这他想娶个会读书懂风月的,可母亲挑的什么盛明兰,什么马球场上女孩们,梁晗只看见一群粗浅,凶悍,强势,没有情调,的年轻娘子们在自己面前大耍风光。
自己喜欢的女孩也喜欢自己大概是世上最美好的事了,一个从小循规蹈矩的闺秀肯为了自己欺瞒家里和自己相见,这份勇气也着实让梁六感动。就像读自己最喜欢和墨兰都很喜欢的《会真记》,自己就是那张生生,而墨兰就是那崔莺莺。那句“我不会娶你的,咱们不要再联系了。”梁六始终舍不得说出口。直到木已成舟,一床大被捂住了两家的丑事。而此时的墨兰也不是他眼中崔莺莺,而是自己名分上的那个不再可爱的大娘子。
梁六郎也是结婚之后才发现的他的大娘子虽然看起来宥和骨子里却着实有着几分高傲,不会掌家,管不好妾室,虽然看起来聪慧,眼界着实是不够高远。吴大娘子也常常揶揄他
吴老夫人自己选的娘子,什么后果自己受着。
是呀,自己选的小娇妻,又嫌人家不会撑场面确实有些过分。正巧当时明兰刚刚嫁人,汴梁城还流传着盛六姑娘不敬婆母,苛待下人的谣言。梁六虽没了当初的那份心动,却也着实感念自己媳妇毕竟是温良恭俭让,也不善妒,自己也没选错人。
梁六郎不是没有疑心过,可是过日子不就是这样吗?稀里糊涂反而过的轻松,若是事事都明白如斯免不了一场江南梦碎。可有人生生将这块遮羞布扯下,若再装聋作哑便说不过去了。
秋江是墨兰的丫头,是顶有骨气,感和墨兰正面刚人,这女人长着反骨,梁晗初次见她便觉得她不是个安分的人。梁晗对她,没有对春珂的习惯,没有对墨兰的心动,相反他不太喜欢她,这个女人不可爱。可是花丛高手梁六郎是最懂得怎样如何撬开女人的嘴的,这秋江一是喜欢钱,二是想嫁个知疼知热的夫君。简简单单威逼利诱这小娘子,就什么都说了。
秋江告诉他墨兰遇见他的时候,并不出自真心,那时她还巴望着能嫁给齐小公爷,所谓的偶遇不过是小娘的算计。春珂小娘留不住孩子也是因为墨兰嘱咐她多送温养的补品,一点点把孩子催大的。还有一点墨兰查实春珂小娘的孩子来的蹊跷,但又查不到头绪,也不忍心告诉他。
梁晗好了,你下去吧
六郎推翻了整个读案,在窗边坐了一整晚。
一晚上他明白了所有的真相,一晚上他失去了他的爱情,原来这世上没什么女人是真心崇拜他真心疼爱他。他所爱的是她们皮囊和假象,她们爱他的是地位和钱财,没有什么是深入骨髓渗入魂灵的。
虽说万春珂的孩子不是他的,可这仅仅是误打误撞,墨兰的心思这般不正,这后院定是不得安宁。六郎想到了休妻。可此时盛家正在上升期,宁远侯顾家也是风头正盛,梁六还舍不得这门亲眷。盛墨兰你不是爱装爱演吗?我今后也跟你演,不但要演,我还要恶心死你。梁六郎为自己受到情感欺骗这件事忿懑不平。
梁晗秋江,以后大娘子做什么你要第一时间向我汇报。你放心我之后疼你
秋江公子,只要你把我从放我出去就好,大娘子那我实在是不愿做下去了,您的大恩这辈子秋江没齿难忘。
跪着的秋江躲了一下,然后磕了一个响头。
梁晗放心,你是爷的女人,再说你个为奴的不忠,就算你出去嫁人了大娘子会放过你?
秋江最后悔跟着墨兰来了伯爵府,本以为是前途无量的,结果遇见这样一对豺狼虎豹的夫妇偏要她当双面间谍。是呀,谁让三清不公偏让自己托生奴籍,难道为奴的主人家让做什么不公的就偏得受着,这就是忠仆,被打死连全尸都不能留的也叫忠仆?至少梁六夫妇是这样想的,秋江不是云栽,她也不想做云栽。
这边梁六满脑子都是休妻的小九九,不知道内情还好,如今他就算是演绎他也无法掩饰出自己的敷衍。
一日梁六郎去樊楼借酒消愁无意间遇见顾二也在。顾二本不想理他,只是客套几句谁知道喝醉的六郎竟然抱着顾二郎哭嚎起来。
顾廷烨四姐夫,你放开,有事情我帮你,你这不是丁忧在家吗?等你出了丧期自然有好机会等着你呢。
梁晗“不,我不放,我什么都清楚,这盛家的女人都是狐狸,都是骗子。
顾廷烨你放开我。
二郎将梁六摔在地上
顾廷烨不许说我家娘子坏话,同你家娘子生气,何故扯上我娘子。再说只有我才可以叫我娘子小狐狸,你算什么东西还配这么说我娘子。
顾二本还有些可怜梁六郎,结果听到梁六对自家娘子出言不逊,瞬间气的鼓成一只河豚。
顾廷烨你若真有心成事,就管好四姨姐别老让她往我那继母房里跑。在这里喝酒有什么用。
说罢,顾二掸了掸披风,披上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