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武库

无尽白雪。

毒蝎和天窗一行人正浩浩荡荡的向武库去。蝎子把玩着手上的琉璃甲，此刻再无人能和他争着宝贝了。蝎子轻轻一笑，吩咐道：“加快速度！”很快，大片雪山的远处出现了一块巨大的被冰封住的门。蝎子和段鹏举的眼睛一亮，策马赶到门前，跳下马，走近门前。这便是，传说中的武库了。

段鹏举颤抖着双手，从衣襟中取出五块琉璃甲，小心翼翼的拼起来，缓缓上前，卡在大门上。大门一震，抖落下些许积雪。蝎子也走过来，将钥匙取出，深吸一口气，望着这扇多少“英雄好汉”头破血流的争抢着打开的门。哼，皆是些愚笨的莽夫罢，好笑，最后还是我毫发无伤的打开这武库了。抬手，将钥匙插入......

大门岿然不动。

“这，这怎么回事？”段鹏举怒不可遏的大吼一声，蝎子瞪大了双眼，还没来的及出声，只听身后“嘭”的一声，周子舒一袭黑衣腾空而起，雪堆在身旁炸开。可怜这段鹏举在漫天飞雪中什么也没看清，便被抹了脖子一命呜呼。毒蝎立刻包围了上来。“周子舒！我放你们一马，鬼主为何负我！？这钥匙，是假的！”蝎子狠狠的将钥匙扔在雪地上。

“这有什么稀奇的。琉璃甲都能有假的，钥匙不能有假的吗？”

周子舒话音未落，高山上陡然一震，积雪猛的向下砸去，周围叫喊声一片：“雪崩！是雪崩！快走！”蝎子抬头一看，忙向远处跑去，什么武库不武库的，还是小命重要。毒蝎，天窗的人本都是有组织极了的，一看这雪崩气势磅礴，一个个都没了硬气，四散奔逃。散乱人群中，周子舒仰着头，平静的看着积雪来势汹汹，不为所动——若是，能长眠这积雪之下，也算是得好死了罢......张开双臂，闭上双眼，他迎着倾覆的雪山。

忽然，一人一袭红衣从天而降，轻声落地，伸手将周子舒头上的“定情簪”取下，一推，一扔，武库大门轰然打开。那人一把搂上周子舒的腰，飞身躲入石门内。周子舒微微睁开眼，看清了眼前人，一皱眉：“老温？！你的伤......”温客行掸去身上的雪，白了周子舒一眼：“混蛋，你还知道关心我？说好的同生共死呢？”“你......怎么找到这的啊？”“废话，我不跟着他们能找到你啊，我又不知道武库在哪。”温客行径自向武库深处走去，剩下周子舒一人糊里糊涂的反应着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抬手往头上一摸，这......头发怎么散了？难不成,“那簪子......”“你是猪啊，我明知道自己要赴假死之局，难道会把簪子随身带入险境？不交付给你交付给谁啊？”“原来武库的钥匙，一直戴在我头上......”“周子舒你个乌龟王八蛋，若不是老怪物仗义，你想过我知道后果之后会怎么样吗？怎么着，你不怕死，难道我怕啊，哼。”温客行一挥袖子，转身就走，不给周子舒吐半个字解释的机会。

人啊，果然是理直了就气壮了，觉着自己有理，又有些时候没给脸色，便蹬鼻子上脸了。你个混蛋，你是猪啊，你个乌龟王八蛋。周子舒本来一腔愧疚烟消云散：“......”

这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山洞，基本上山有多高，这洞顶便有多高。周围的洞壁上挂满了冰棱，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吹的人瑟瑟发抖。正中间立着一座高塔，被冰封住了。二人走上前，伸手推开木门。塔内暗极了。温客行从袖中拿出一个火折子，吹亮了，照了照周围。“别点火，这里空气有限。”周子舒欲阻止他，怎料他温客行那股子脾气还没退去，又白了他一眼，“怕什么，呵，周圣人，你不是视死如归吗，怎么现在又不想死了？”“能好好活着，谁想死啊。再说，之前不是没遇见你嘛。”温客行一怔，准备了一路的臭脾气臭脸全没了，一下子心花怒放，还不好意思起来了，悄悄抿了抿嘴，别过头偷偷的笑。“想不到这六合神功啊，比阴阳册还玄，真的能够堪破天人之境。”周子舒见他不说话，随口搭了一句。

“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熬不下去，就什么都没了。”温客行看着向武库深处走去的周子舒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顺着石阶走上去，到处都是散乱的书和架子，乱七八糟的，确实像是一推糙老爷们儿呆过的地方，简直无处落脚。一路走来，地上丢的角落掉的，全是世人及其珍视的各派武功秘籍，想来都是被容炫他们当床垫被子使了。越向上走着，却是越发整齐了，好似上面的路都精心打扫整理了的。远远的，塔顶的石桌上放着一个木盒子，温客行抢先一步奔上去，摸索着木盒，一摁侧边，盒子咔擦一声便打开了。“六合心法！阿絮，你看。”周子舒上前，看着开心的抱着六合心法傻笑的温客行，也笑了：“干嘛，你也要练练这玩意？”“当然了！这是好东西，天人合一啊，都拿到了干嘛不试试？再者，我此行来一是为打开武库，二便是要练成六合心法救你这个傻子。老怪物说，这六合心法，若是练的好，便可重塑经脉，获得重生。阿絮啊，你别总听天命听天命的，你若要是想活，这不是能活吗？”周子舒一愣，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温客行道：“此话当真？”“怎会有假？阿絮我何时拿你的性命开过玩笑？”二人走上前，于塔顶正中间的圆盘内席地而坐。

“六合神功，破而后立，需要先经过一番地狱般的煎熬，方能重塑全身经脉，再获新生。但是每个人的体质不同，这期间过程煎熬也会有所不同，所以需要二人同修此功，互为互助，在对方濒临崩溃之际，以真气助彼此共度难关。阿絮，入定之后，因为你情况很特别，你的五感可能都会瞬间消失，但若如此，切勿慌张，只需静心专注于体内周天运行，熬过每层大关后，五感自然会恢复，但进入下一层，又会重演。”“知道了，来吧。”周子舒闭上眼睛，没能看见温客行最后的那个勉强的，不舍得笑容。对不起，阿絮......

运功，对掌。

温客行感到心口一麻，随机一震剧烈的疼痛袭来——是了，老怪物说的就是这种感觉。温客行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端坐着的周子舒，叫了一声阿絮，见他没反应，才放下心来。出神的望了一会周子舒那张美而英俊的脸，才一字一句的开口道：“我现在坦白，便不算骗你了吧。你说你一个堂堂天窗首领，本应心机深沉的很，怎么我说什么你都信呢......我骗你这一回，也不为大过。留下来的人，才是最痛苦的，你是我大师兄，便让我这一回吧......”

话落，又是一震撕心裂肺的痛。温客行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霎时有一丝恍惚。余光中，一瞥白发入了眼帘。

阿絮，我现在，头发是白的了......算不算我已经跟你过了一辈子了？眼前的人越来越模糊，温客行渐渐闭上了眼。

一滴泪水滑落。

光撒在雪山上，世界还是世界，但周子舒的人间却塌了。睁眼，周子舒死死的望着眼前满头白发没了生息的温客行，僵住了，一动不动。没了神的眼里空旷极了，绞心般的痛竟忽的流不出眼泪了。不对啊，不对啊，死的应该是我啊？不对啊，不对啊......

衣襟湿了一片，塔内死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