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有着无数的传说,比如海里有没有鲛女,比如大海有没有住着海神?
也许是有的吧?不然大海里如何能有如此富饶的物资?采珠女凭着海货劳作辛苦所得数余,出船的船农凭着海产过日发家。
蓝天白云下,大海是那般的美丽和危险。
海上,波浪蔓延开来,缓缓驶来了一艘精致的三桅船。
月露双眼亮晶晶的注视着海面,船舱里,楚留香掀开了船帘走出来。
他冷不丁的抱住月露的腰,“还没看腻呢啊?”
月露转过身子,笑容满面,“人家说越危险的东西越有无数人为之迷惑,大海也不弱如此,你看,海里有那么多的好东西,怪不得有那么多人喜欢出海呢。”
“你是想到前两日吃的海鲜了吧?!”楚留香嬉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月露回味了片刻,“我从来没有一下子吃过那么多海鲜,不过真的很好吃啊,可惜了女孩子不能多吃!”她有点儿遗憾。
楚留香松开她的腰,拉着她走进船舱,“明天我们下船吧,我带你去见见我的一位故人。”
月露好奇道:“是谁啊?”
“我和你说过的,就是我结拜的二哥,我们成亲的那天他可是过来的。他做的鲈鱼很美味,可不是常人就能吃到的。”
话说他们成亲有将近一年了,在这一年里月露时而与他一起劫富济贫,时而和他在海上航行。
反正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儿。
楚留香甚至知道了他的阿月不少的小秘密,像能催眠一个人的心神,控制生物的思绪和大脑,月露回味无比的海鲜有不少就是她使了特殊手段弄来的。
感觉阿月除了最大的秘密外,已经不在乎自己什么异常的地方被他知道了。
月露沉思了会儿,拉着楚留香进了厨房,“那么晚上吃顿饺子吧,毕竟蓉蓉她们又不跟我们一起呢。”
走出房间的宋甜儿打着哈欠,“嗨哎哎!这个天气真是太适合睡午觉了,我们日子过得颓废无比啊!所以楚大哥你们又要下去了吗?”
“去叫红袖她们出来,我们晚上吃一顿饺子。”楚留香走到水盆边上,蹲下身洗了洗手。
“哦。”宋甜儿慢吞吞的揉了揉迷糊的眼睛,去敲李红袖和苏蓉蓉的门。
半个时辰后,五个人全部聚在厨房,各自的手上沾了白白散散的面粉,桌上铺了一层纸张,上面摆着鼓鼓囊囊的饺子,一个个的白嫩好看,饺子边上一道一道的小皱褶。
五个人都是饭量不小的,大概要包个一百多个饺子这样,剩下的话,就留着第二天少少煎着吃一顿。
心灵手巧的几人只片刻的功夫,就包了个差不多,月露想了想,又多调了面粉,准备包些包子。
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到了要做饭的时间,月露配合着宋甜儿做了好几样菜。
临近酉时,热气腾腾的饭菜终于摆在船舱里的圆木桌上,几人端着下好了的饺子走出厨房。
饭桌上,楚留香举着筷子,张口道:“明天我和阿月要去江南看望左二哥,你们谁要不要跟我们一同去?”
三女端着饭碗,嚼着喷香汁油的饺子连连摇头,她们才不要杵在这二个人中间呢,这两人一在一起,就互撩互暧昧,不停放着火花,她们可实在受不了。
月露盛了饺子下锅的汤水,一一给几人分了一碗,温和劝道:“我们不在的时候,尽量不要去惹什么大麻烦,不然我和阿香不能及时赶上。”
李红袖用丝帕擦了擦嘴,柔声笑道:“嫂子你可不用担心,我们又不是像这个一直不停找麻烦的人,一天到晚惹闲事,平日里,也就是停了航,去逛逛街,一般遇上什么地痞流氓教训一下而已,别的可什么都不干。”
被怨怼的楚留香搓了搓鼻子,他发现李红袖好像没有从前听话了,老是逮到机会就磋磨他,这都不是第一次了。
苏蓉蓉捂嘴笑了笑,才道:“等下我帮你们去收拾一下东西吧,能带些什么就带些什么,碗你们洗哦。”
“啊呀,蓉姐你好狡猾,竟然想法子逃避洗碗。”宋甜儿眉毛一皱,嘟嘴道。
几人噗嗤笑起来,大口吃掉了晚餐。
入夜,两人洗漱好钻入被窝,月露问他;楚留香你喜欢孩子吗?
楚留香正在把玩月露的手,问道:阿月,你想好了,准备要了。
在他们成亲之后,月露就跟他说,说自己还没有做母亲的准备,所以暂时还不想要孩子。
楚留香当然依着她呀,说等到她什么时候做好准备就要。
月露撇嘴道:我只是问你喜不喜欢孩子,可没说自己要。不过,孩子这件事,得随缘,强求不得。
楚留香笑道:是,娘子说的有理。不过只要在下多多努力,一定能早点开花结果。
说完,直接俯身向下,一室春光。
………
太阳爬上了空中,月露浑身酸痛,打着颤坐起身。
这时楚留香端着一碗热粥,看到月露醒了,将粥放到桌上,扶她起身。
喂她吃粥,粥吃完后,转头看见楚留香坐在她旁边,羞恼的伸手在那俊脸上左揉揉,右捏捏。
两人在房里待了好一会儿才出了门。
临近中午,身体已然恢复正常的月露跟以前一样递给三个姑娘一人塞了几个纸包。
楚留香好生交代了一番,在三个姑娘不耐烦的眼神中,终是拉着月露下了船。
这次出行,也是带着游玩的心情,罂姬和楚留香在好几个城市停留打转,欣赏着名胜古景。
………
这天夜色瑰丽非常,衬得星星也十分明亮。
一家装扮的异常豪华的酒楼里,大堂坐着两位不同寻常的男子。
其中一位手端着酒杯,特别的温和俊秀,有几个女子眼睛似乎都要黏在他的身上了,可这位公子却愣是一动不动,全不在意。
另一人虽不比俊秀公子出众,看起来也十分的清秀端正。
这两人便是原随云和丁枫,他们暗中得到消息,知闻了楚留香他们会经过这个城市,便在此守株待兔了。
楚留香是个会享受的人,这家客栈可真的是个很好的休息地了。
差不多一个时辰,一对亲密无间的男女走进了客栈。
楚留香和月露踏入了大门,二人蹙眉,看着座无虚席的客栈,不愧是当地有名的酒楼,天还没晚,就人满为患了,不知道客房还有没有了。
楚留香拉着月露环顾了一圈儿,缓缓走到只坐着两位男子的桌旁。
楚留香双手抱拳,行了一礼,温和笑问,“请问阁下,这里可还有人?我夫妻二人能坐在这里吗?”
这么巧,原随云心里想,但原随云神色不变,亦是扬着笑脸,轻声道:“这里只有我们主仆两个,二位要坐便请坐吧。”
楚留香挑着眉,主仆?一起坐在桌上?他虽是江湖人,但或多或少也是遵守规矩的。
似知道他的奇怪一般,原随云笑着解释道:“我们主仆情深,说是仆人,其实也如兄弟一般。”
楚留香微笑着点点头,扶着月露坐下身。
月露自进入客栈,便注意到了这边,这主仆二人看起来都挺深藏不漏啊。
她转了转眼眸,这样的人!又双眼失明,武功还这么厉害,他周身的气流已是能和石观音相比了!只有蝙蝠公子原随云了。没想到这么早就遇上了。
月露又微微打量了这二人一眼,眼里幽深。
原随云感受到她的目光,轻笑着转过头,‘注视’着月露,道:“夫人为何这般看着在下?可是在下有什么不妥之处?”
月露柔声笑道:“无意冒犯公子,只是好奇不知二位是哪里人?也是像我和夫君一样出来游玩的吗?”
楚留香笑着接着道:“对,今日还要谢谢阁下的让桌之恩呢。”
原随云失笑,道:“在下原随云,和仆从为了下江南而来。”
月露和楚留香对视一眼,试探着问道:“公子也是要南下吗?”
原随云点点头,楚留香思索片刻,突然惊奇道:“原随云?原公子莫非是无争山庄的那位原随云?”
原随云笑道:“家父是原东园。”
楚留香惊喜不已,抱拳道:“看来真是原公子,在下楚留香,久仰原前辈许久了。”
原随云还礼道:“原来是楚香帅和楚夫人!失敬了!我身旁这位名叫丁枫。”
丁枫见公子介绍自己,也是举手行礼道:“丁枫见过楚香帅和楚夫人。”
月露等到他们推托完道:“原公子安好!”
原随云对着她道:“先前楚夫人所问,其实是家父拜托我南下去薛府一趟,见一见江湖上的‘第一剑客’薛衣人。”
月露这才打消了疑虑,“原来如此,看来我们很有缘分,竟是相遇又同路。”
原随云微笑,赞同道:“相遇就是有缘,我请香帅喝一杯。”
忙了好一阵,小二才匆匆赶了过来,对着楚留香鞠躬哈腰,“对不住!客人,真是对不住!今天小店爆满,怠慢二位了,不知道客人要吃些什么?”
楚留香只轻轻劝慰,“小二哥莫急,我们也不是什么不讲理之人,给我们来一份店里招牌菜即可,再来两壶酒。”
店小二这才吁气,幸亏不是太难缠的客人!他笑道:“好嘞,我去给您催催,马上给您上菜。”
他刚要走,楚留香连忙喊道:“小二哥等等,不知店里还有客房没有?”
店小二挠挠头,抱歉道:“对不住客人,先前太忙,我也不是太清楚,等下我帮您跟掌柜问问吧。”
楚留香叹口气,摆摆手让小二哥离开。
一旁的原随云见状,不禁温和道:“香帅不若与我们一起住吧?随云在这儿租了两间客房,便有一间可以让给香帅。”
月露摇头,拒绝了他,“这怎可以?外面客栈还有很多,怎能让公子和丁…丁公子挤一间呢!”
楚留香也道:“阿月说的是,我们等下再去找家客栈罢了,原公子和丁兄弟便在这儿住下吧。”
原随云点头,倒也不说什么强求的话。
四人气氛友好的吃完了饭,楚留香与原随云好好的道了别,和月露走出了这家客栈。
瞧着二人消失,丁枫疑惑道:“公子为什么不留下他们,提出一并同行呢?”
原随云摇了摇折扇,解释道:“他们俩的防备很深,我们又不求什么,勿需那般急进。”
丁枫会意,去找小二哥带两人进了房间。
走出了客栈后,微笑礼貌的向这里的百姓打听了其他酒楼,一男一女向着那里而去。
又是一个如痴如醉的火热夜晚,一场酣畅,两人略带汗湿的相拥在一起。
月露靠在楚留香的怀里,晶莹的指尖俏皮的在他的胸口画圈。
满足极了的楚留香倒也不跟她再胡闹,他微闭着眼,平复着先前略快的心跳。
见楚留香没反应,月露半抬起头,点着楚留香的鼻子,“哎,你知道今天晚上我们遇到的那个公子啊?”
楚留香眼也不睁,嘴里含糊,“隐隐听说过这号人物,只知道是无争山庄的少公子。”
月露重新躺下,道:“哦,我还以为你了解此人呢?!”
这个原随云,表面像个风光霁月的君子,实际和无花差不多一个货色。
月露这样想着,楚留香睁开眼,矮了矮头,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你问他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好奇顺便问问,我们这运气挺好的,随随便便就能遇到一个富家公子。”
楚留香低沉的笑了笑,因为情.事刚过,声音简直性感的让你怀疑人生!他也没多想,只当月露确实感慨的紧。
月露扬着脸,摸向他发出振动的喉咙,好奇的把玩着。
有点痒的楚留香抓住她的手,拿进被窝,嘴里小叱,“快睡觉,不然继续和你闹。”
月露的眼睛眨了眨,乖乖沉静了下来,窝在宽厚的胸膛一动不动,很快的睡熟了。
楚留香伸过唇,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又闭上了那双溢满了星星与温柔的眼。
………
第二天中午,两人商量好了,下午乘船走水路去江南。
吃完了中饭,他们步行着走出街市,去往游湖的入口。
在半道上,楚留香在一棵巨大的柳树下看到了正和身边的人说话的原随云。
他对原随云好感还可以,见了,不由带着月露向那位公子走去。
“原公子,我们又见面了。”楚留香抬了抬手,招呼道。
原随云闻声,‘看’向楚留香,礼貌的笑了笑,“是香帅啊?香帅怎么会在这里?”
月露扯扯嘴角,回道:“我和阿香正要去西边,乘船去往江南。”
楚留香摸摸鼻子,奇怪道:“莫非原公子也是要坐船走的?”
原随云摇摇头,又点点头,丁枫笑着帮公子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家公子虽然也经常出门,但也只偶尔走水路,所以在骑马和坐船之间犹豫呢。”
楚留香道:“那正和我们碰面,是缘分,原公子不如和我们一起走吧?”
月露眉心皱了几道小皱子,伸手在楚留香的背后捏了捏。
楚留香有点疑惑,又不能在人家的面前开口问出来,只暗暗憋在心底,等和原随云分开再谈谈。
月露没和目盲的人相处过,所以不知道,眼睛看不见的人,耳朵会变得更灵。
再小的声音,原随云都能听得见,那细微的衣物摩擦声,轻而易举的就让他捕捉到了。
他也不揭穿,心里倒是欣赏的,这个女人很警惕,人也很灵敏。
不过有台阶可以下,为什么不顺着呢?原随云躬身感谢道:“香帅邀请,却之不恭,随云谢过。”
丁枫跟着公子,嘴里笑道:“谢过香帅邀请同行。”
楚留香摆摆手,感叹就是世家出身,一举一动都带着十足的礼仪礼貌。
就这样,四人和谐着一起去了湖边,坐上一位中年人的船,前往江南。
水路虽然比陆路要远,但到底是从江南隔壁的城市过来的,陆路要走一个多时辰,水路起码要三个时辰了。
好在几人都不是会晕船的人,晃晃悠悠的倒也到了。
这期间,月露靠在楚留香的肩膀上,满足的睡了一个午觉,另三个男人就闭上眼,静心打坐。
到了岸边,船碰上石壁,‘砰’的停了下来,这时候,正是夏末,天依旧是刚刚暗下来。
一行四人大步跨上岸,楚留香和原随云还推脱来推脱去,这个说我付,那个说我付。
月露翻个白眼,随手扔跟船家一锭碎银子。
船家笑着收下钱,又找了一小串儿铜板儿,才摇着船离去。
礼让来礼让去的两个男人,讪讪着收起银钱,相互告了别。
原随云还没忘呢,自己是借口去拜访薛家的,更何况月露防备心重,并不合适强行交往。
………
又变成了两个人的楚留香和月露,兴致勃勃的向掷杯山庄而去。
掷杯山庄在松江府城外,距离名扬天下的秀野桥还不到三里,他们现在的方位就是秀野桥的周边。
每年冬日前,秋天后,楚留香都会来那么一次,然后住上些天。
只要秋风一到,鲈鱼既出,而松江秀野桥下的鲈鱼还是四鳃的,可算鲈鱼之最了。
江湖上人人都知道‘掷杯山庄’的主人左二爷除了掌法一绝,亲手烹饪的鲈鱼烩更是叫人拍手称赞。
可惜的是能令这位二爷亲手下厨,亲自做鱼羹的,至今也找不出第三个。
楚留香是一个,秃鹰先生张翰是一个。
这鲈鱼的美味,简直吸引的楚留香勾搭了月露一起赶来品尝。
凭二人的脚程,不到半刻钟就到了掷杯山庄。
只是如今,似乎不是来访的时候,掷杯山庄冷冷清清,毫无人烟。
掷杯山庄其实不仅是鲈鱼让楚留香留恋,山庄里的人更让他喜爱非常,那里的人上上下下全都是笑容满面,豪爽而好客。
连守着门口的门丁,就算是关上大门,只要他欢笑,你都能听见,甚至门里面会传来声声悠扬的丝韵管竹之声。
现在呢?!楚留香焦急不堪,看了月露一眼,默默不语。
月露低下头想到,又要开启新篇章鬼恋传奇部分了,真想揍人,又要忙活了。
他们上前敲了门环,很快就有仆人过来开了门。夜色昏暗,仆从张大了眼,好不容易看清了两个人的面容。
那仆从惊呼一声,喊道:“楚香帅,是您来了!”
楚留香来不及和仆从说笑,拉着月露进了山庄。
仆从关上大门,看着楚留香急切的走远。
楚留香知道事情不对了,他来过无数次,哪次掷杯山庄不是欢声笑语,酒杯碰撞?
开门的仆人脸上还是带着欢迎的笑容,可勉强依然被楚留香收至眼底。
往日的热闹气氛,竟然一点儿也看不到。
走到了大院,院落里尽是寂静无声,连巡逻的护卫与走动的仆人都没有。
看到楚留香担心焦躁的样子,月露一言不发,她只觉得左明珠他们想的这方法实在是.....
等楚留香见到了左二爷时,已经是吃惊紧张的不行了!
昔日的掷杯山庄,左二爷左轻侯竟是憔悴不堪!他的脸上满是悲伤,叫人瞧了都心酸不已。
脸色也不再是往日的红光满面,苍白而虚弱,掩不住的忧郁与愁苦!哪还有爽朗大方的影子!
见到楚留香,左轻侯是所有的情绪一下子全面爆发了。
他上前几步,紧紧握着楚留香的手,张着嘴也说不出话来。
哽咽了半天,左轻侯才酸苦道:“楚兄弟啊,我这些苦闷真不知向谁说!”
楚留香连忙搀着他,问道:“二哥!你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了?”
左轻侯扯着嘴角,轻声道:“明珠……我的明珠她…她出事了…她生了一场大病!”
楚留香松口气,还好不是要命的大事,他柔声劝道:“这又不是要命的事情,病了找位大夫给她看看不就成了吗?”
左轻侯站直身子,摇头道:“你是不知道!明珠她……她得了一种怪病!这病请了好多大夫都看不好,甚至连张简斋都束手无策!”
楚留香吃惊道:“是那个号称‘一指判生死’的神医张简斋张先生吗?”
左明珠得了什么病啊?张简斋这位名誉天下的神医都医不好?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楚留香叹息着,也难怪山庄上下没一丝欢腾。
左轻侯点点头,沉重的叹了口气,这才看向月露,他惊诧道:“这位是?……”
楚留香介绍道:“二哥忘了你曾参加我的婚宴,这是我妻子月露,本来是想带着她一同品尝二哥亲手做的鲈鱼的,看来现在是不成了。”
月露抚了抚身子,只微微弯弯嘴角以作表示。
本来好兄弟带着弟妹前来游玩,是件好事,只是女儿的事情压在心头,到底笑不出来。左轻侯吐口气,歉意道:“二哥也是对不住你,害得你带着夫人还白跑一趟。”
楚留香反对道:“二哥与我相处多年,怎会因这事怪你!我们现在还不如去看看明珠吧?”
左轻侯勉强笑笑,带着二人向左明珠的闺房走去。
他瞥了瞥月露,想着如果明珠还是往常那样健康该多好!!!
左轻侯一生有三件事让他十分的自豪,第一是交上楚留香这样的朋友,潇洒快意,机智过人。
二是有人生中唯一的一个仇敌,并且这仇敌还不简单,是江湖上号称‘天下第一剑’的薛衣人!他们针锋相对了三十年,视彼此为劲敌,可是薛衣人依旧拿左轻侯没办法。
第三便是有一个如花似玉的闺女,这个女儿貌美聪慧,体贴孝顺,开朗又大方刚强。
可是现在这个让他宠溺心疼的女儿一病不起,重倒在床。
如果女儿一直好不起来,左轻侯大概也就浑浑噩噩,从此一蹶不振了,说不定就因悲伤过度,阴郁在心而寿命将至。
楚留香和月露一路都不说话,楚留香是不知道怎么安慰左轻侯,而她......
三人刚到后院,一个神色严肃,目光炯炯,锐利逼人的老头疾步走向了他们面前的房间。
左轻侯紧张至极,急速的跟了上去。
房间里,站着几个丫鬟和老婆子,都是楚留香熟悉的,以前见过她们在左明珠跟前伺候。
她们都是红着一双眼睛,肃然着身子一动不动。
月露拉拉楚留香,示意他看向床榻,那里晕着一位美丽的少女,她静静地闭着眼睛,似陷入了深度昏睡。
左轻侯匍匐在床边,竟是碰都不敢碰她。
楚留香上前一步,低声问道:“左二哥,可弄清楚了明珠到底是得的什么病?”
“不知道是何怪病,她就这么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将近一月,若非张简斋为她每天开一贴续命丸吊着,大概早就……早就……”左轻侯哽着嗓子呜咽道,都不敢说出最后的话。
楚留香拧着眉头,不由自主的打量起正给左明珠把脉的老头。
他就是张神医?难道连张简斋都看不出左明珠得了什么病吗?
老头察觉到他的目光,头转了过来,“香帅看我作甚?”
楚留香一怔,这张神医认识他?不然如何得知他是楚留香的?他拱了拱手,“敢问张先生?明珠姑娘情况如何?”
张简斋刚要作答,突然神色一变,他的手快速的伸进腰间挂着的袋子,捏了一颗药丸出来,塞进了左轻侯的嘴里。
只见床上的左明珠突然一声闷哼,紧接着一阵抽搐,然后彻底停了下来。
左轻侯惊呼一声,不敢相信的晃着左明珠的身体,“明珠……明珠……你别吓爹啊!你醒醒!明珠……”
他颤抖着手,摸向左明珠的鼻下,根本就没有了一丝呼吸。
左轻侯顿时大声的抽泣不止,“明珠……我可怜的女儿啊!……”
听着那一声声的哀呼,楚留香不忍的握紧了月露的手,这一幕真的是世上最悲哀的事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张简斋踱着步子,神思不属,既愧疚又难受。
月露心里嗤笑一声演的真像,等会就该起来了。
果不其然在其他人眼里已经没有了气息的尸体忽然张开了眼睛,一双眼直直地看着房顶,不到片刻,就坐直身子,呆呆的也不动弹。
房里的人吓了一跳,捂着嘴防止尖叫出声,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几步。
楚留香更是带着月露避了避,只有左轻侯不顾怪异,满脸狂喜,他不停的摸着左明珠的头发,“明珠你醒了!爹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爹就知道!大吉大利大吉大利!吉人自有天相!”
碎碎念似乎终于将左明珠念叨清醒了,她呆滞的转过目光,黑漆漆的眼珠盯着周围的一切。
视线渐渐清晰了,左明珠晃动两下,低喃道:“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儿的呢?”
左轻侯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明珠你说什么,这里是你家啊?你是不是晕的太久了?明珠别害怕!你看看爹,爹在你身边呢!”他搂住左明珠,小声安慰。
左明珠张大了眼,瞧着左轻侯,突的惊喊起来,声音尖利,充满了害怕可怖,还不住的推着左轻侯,“我不是明珠!我也不是你女儿!你们究竟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不是你们绑了我?快放我回去!不然我家有你们好看的!!”
一番话把所有人都弄懵了,左轻侯按住左明珠的肩膀,不让她挣扎,“你这孩子疯了吗?说的什么胡话?我自然是你爹爹,这里也是你的家。”
听闻,左明珠晃动的愈发厉害,已是哭喊道:“我不是你女儿,我不叫明珠!我是施茵啊!我是施家庄的施大姑娘!求求你们,放我回去好不好?!”
张简斋蹙起眉,仿佛明白了什么,难以置信的看向左明珠,“离魂症?难道是借尸还魂吗?”
左轻侯怒斥道:“先生说的什么胡话!我女儿怎可能是那贼家子的孩子。”他朝着左明珠笑笑,“明珠!没事的,你只是昏了很长时间,休息休息就好了。”
左明珠挣扎着要下床,“我都说了我不叫明珠!我是施茵,你们敢绑我的票!小心我母亲金弓夫人收拾你们!”
那熟悉的名字让楚留香很惊讶,他站在后面注视着这一幕闹剧。
张简斋环顾四周,将梳妆台上的一面小镜子拿了过来,“你认识这张脸吗?”
看到张简斋的举动,月露饶有兴趣的看着,演,继续演!
自称‘施茵’的左明珠调头看向镜子,“我当然……”她只粗粗瞥了一眼,脸上就浮现了各种表情,惊骇、恐惧、不敢相信,失声道:“这是谁?我不认得她!这张脸不是我的脸?!”她魂断欲裂的朝众人喊,“你们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的脸变了?这是谁!你们把我的脸弄哪儿去了!!”
那些下人忍着恐慌,不去瞧那让人惊悚的‘施茵’。
楚留香上前一步,“姑娘,你冷静一点儿,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你仔细想想,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月露看了一眼他,又是在楚留香背后一捏,这左明珠明明就是装的,还害得她爹情绪起起伏伏,都快被折腾垮了!她不想让楚留香再掺和这事儿了,横竖等下逼问一下张简斋,事情也就真相大白了。
背后的疼痛传达到大脑,楚留香疑惑的看了月露一眼,又等着‘施茵’的回答。
也许是再辩驳也没用,‘施茵’倒冷静了下来,她身子颤了颤,回忆道:“我先前生病了,病了快一个月,一直在家里躺着,昏昏沉沉的,不知世事。然后有天,我醒了,想让仆人扶我出去走一走,我母亲突然过来,说为我请了一位名医,就是北方的王宇轩王先生,他是和南方张简斋齐名的大夫,人人都称他们为‘北王南张’。”
说到这里,‘施茵’又愤恨道:“家母说江南的名医都被‘掷杯山庄’抢着定了,我的病才没法好,可恨她费了很大劲儿才请到王先生。”
张简斋目光抬了抬,反驳道:“不好意思,你先前说错了,是南张北王,不是北王南张!”
‘施茵’望了他一眼,惊诧道:“听这话,你就是张简斋吗?难不成这里就是‘掷杯山庄’?”
左轻侯嘴巴开了老大,几次想言语,到底是无法相信这荒唐的事情,他左看看,右看看。
楚留香追问道:“那后来呢?”
‘施茵’咬着嘴唇,“王老先生替我把了脉,什么都没说就走了,我母亲只叫我好好修养,不许胡思乱想,一会儿功夫我就睡着了。睡觉的时候,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我忘了什么梦,只好像过了很长时间,听到我的贴身老仆梁妈在不停地哭,我听着听着也想叫她别哭了,可是我说话,她听不到。再后面,仿佛一阵风吹在了我身上,我不由自主,穿过了墙壁…我……我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张简斋叹气道:“准没错了,是离魂症,一定是离魂症!施家姑娘和明珠小姐得了一样的病症,然后她们可能就交换了。”
左轻侯不由叱道:“这简直太离谱了,世上哪有能两人互换身体的?”
见左轻侯依旧不肯相信自己就是‘施茵’,倔强的姑娘身子掠起,竟想直接逃出去。
月露一把甩过丝带,困住她的腰身,‘施茵’咬紧牙关,蓦然出手,她的十指纤纤,弯曲如爪,身子还停留在空中,人却狠辣的向自己的腰间抓去,看是想解开束缚,也不怕伤着自己。
左轻侯厉声道:“小鹰爪功?明珠怎么会使小鹰爪功的!!”
张简斋叹道:“左二爷还不肯承认吗?这种功夫,会的女子并不是太多,只有……”
楚留香接道:“只有施家庄的施金弓施夫人会是吧?!”
左轻侯怔愣的看着正激烈反抗的女孩子,忽的急切叫喊,“弟妹,望你别伤了我的女儿!”
不管她承不承认,不管左明珠是不是离魂症了,她都是他左轻侯的孩子啊!
月露嘴角一勾,眉目微挑,凌空掠起二尺,左手抓住了丝带,她用力一甩,那红色的带子瞬间一分为二,右手微抬,分裂开的丝带听话的被旋转着,急速卷上‘施茵’的肩膀。
月露双手一拽,将‘施茵’捆了个结实,她松开手,又宽又长的水袖拂过‘施茵’的脸。
‘施茵’晃了晃,整个儿晕倒在了地上。
左轻侯上前扶起自己的女儿,对着几人道:“现在怎么办?我竟真的要相信这么离奇的事?你们说明珠她真的会上了施家姑娘的身吗?”
楚留香揉了揉鼻子,道:“也许只有去施家庄一探究竟才行。”
张简斋张了张嘴,终究笑道:“只有轻功高超,独步天下的香帅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施府了。”
左轻侯望着楚留香,有些歉疚道:“能不能劳烦楚兄弟今晚就替我跑一趟?我实在是想早点确认明珠到底什么情况?”
楚留香能体谅左轻侯,刚要答应,月露倏地插话道:“左二哥,您是阿香的二哥,我倒跟您也不客气,我们来的路上衣服不小心碰了水,能不能跟你这儿借个房间梳洗一番?我和阿香换了衣服再走。”
楚留香眨眨眼,疑问的冒着号,月露挠挠他的掌心,他便也跟着点点头。
左轻侯弯腰将‘女儿’横抱起来,轻轻放回床上,起了身勉强笑道:“这有什么不可以?也不急上这一时半会儿,你们小憩一下再去吧。”
还待在房间的丫鬟上前几步,小声道:“翠环带二位客人去客房,请二位跟翠环来吧。”
左轻侯瞧了瞧张简斋,也劝道:“这么多天劳累张神医了,去休息吧。”
临出门,月露跟在楚留香的后面,略带深意的瞄了瞄张简斋,她摸了摸眼角,随着丫鬟和楚留香走向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