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铁花瞪着眼怔了半晌,才苦笑道:“原来这也用了易容术,而且手法不在楚留香之下,沙漠里也有这样的人才,我倒真想不到。”
他这话是向姬冰雁说的,但话没说完,姬冰雁已走了。
胡铁花也只得走回去,只见那一个水袋虽然都被打穿洞,但里面的水并没有漏光。
但姬冰雁没有说话,将提起水袋,把水都倒在地上。
胡铁花道:“你这是做什么?”
姬冰雁还是不说话。
楚留香却走过来,沉声道:“暗器有毒,毒已溶入水里,水自然喝不得了。”
胡铁花踉跄后退了两步,几乎跌在地上。心里只觉得好险,要是他们之前那样毫无准备直接就这样过来,而那些暗器全部将水袋扎破的话,那他们可就.....
这个时候胡铁花向月露抱拳施了一礼,感谢她的提醒,要不然这一次.....
月露道:无碍,这次的事情就当做个教训,日后多多注意即可。
楚留香这时却拿着暗器道:“我已找着了他们射暗器的针筒,构造之精巧,竟似还在昔年名震天下的‘九天十地,天魔神针’之上,我实在想不出江湖中谁能造得出这样的暗器?”他摊开手掌,双手中各有一个黝黑的铁筒。
姬冰雁只瞧了一眼,淡淡道:“这且留到晚上再说,现在还是赶紧走吧!”
他还是不去瞧胡铁花一眼。
胡铁花终于忍不住跳了起来,大叫道:“这次全是我不好,是我爱多事,是我瞎了眼,要不是月露我就闯大祸了,你……你为什么不骂我?不说话?你痛骂我一顿,我反会好受些。”
姬冰雁终于转过头,静静地瞧着他,缓缓道:“你要我骂你?”
胡铁花道:“你不骂,你就是混蛋!”
姬冰雁还是神色不改,缓缓坐上骆驼,淡淡道:“我为何要骂你?救人总是好事,何况,瞎了眼的不只是一个,上当的也不只是你一个。”
胡铁花这次才真的怔住了,许久说不出话。
楚留香从后面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头,微笑道:“这死公鸡并不如你想像中的可恶,是么?”
帐篷里有盏水晶灯,灯光温柔得像星光,在如此温柔的星光下,楚留香和姬冰雁讨论的事却无丝毫温柔之意。
那黝黑的针筒,在灯光下尤其显得丑恶而冷酷。
楚留香望着这针筒,苦叹道:“这实在是我生平所见到的最可怕的几种暗器之一,我想,世上只有三个人能造得出这样的暗器。”
姬冰雁道:“三个人?”
楚留香道:“第一个是蜀中唐门的掌门人,第二个是江南九曲塘的朱老先生,这两人自然绝不会到沙漠来。”
姬冰雁道:“不错……还有一个呢?”
楚留香微微一笑,道:“还有一个就是我,这暗器自然也不会是我造的。”
姬冰雁连眼睛里都没有笑意,一字字道:“你虽只知道三个人,但我认为必定有第四个人的,只不过这人是谁,你我都不知道而已。”
楚留香默然半晌,叹道:“能造出这样的暗器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人竟能令他手下心甘情愿地为他而死。”
姬冰雁道:“你认为这绝不是你那对头黑珍珠?”
楚留香道:“绝不是!黑珍珠没有这么强,也没有这么狠。”
姬冰雁道:“你想这会是什么人?”
楚留香沉思着道:“我想,这人或许是自中原出关的一个极厉害的黑道朋友,或许是沙漠中流寇的首领,他并不是冲着我楚留香来的,也不是冲着你姬冰雁来的,他只是将我们当作一队‘肥羊’,要从我们身上刮些油水。”
姬冰雁道:“嗯!”
楚留香道:“他算准我们要从这条路走过,就先在这里布下了陷阱,也许他本来是想要我们命的,但那两人发现我们不是普通客商时,生怕一击不中,才临时改变了主意,暗器不射人而射水袋。”
他苦笑着接道:“他要等我们渴得半死不活时,再来下手,那时我们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了,岂非只有任凭他宰割。”
姬冰雁悠悠道:“也许他根本不想一下子要我们的命,他根本就是要我们活着慢慢受苦的。”
楚留香皱眉道:“你为何会这样想,你……”
他骤然停住嘴,只因他忽然发现,姬冰雁深沉冷漠的眼睛里,此刻竟似藏着极大的恐惧和不安。
这实在是姬冰雁从未有的情形,能令他这种人恐惧不安的事,那必定已严重得可怕。
楚留香立刻也开始不安了,试探着问道:“你难道已猜出这人是谁?”
姬冰雁似乎想说什么,但瞟了帐篷外的石驼一眼,立刻将想说的话忍了下去,却笑了笑,道:“不管这人是谁,他若想渴死我们,就打错主意了。”
是啊,都亏了你的小媳妇在,要不然这次可就......胡铁花拍着肩膀楚留香的肩膀道。
阿月,素来聪慧。楚留香温柔的看着月露道。
到了夜晚帐篷里的胡铁花睡的昏沉。
而此刻的姬冰雁和楚留香。
姬冰雁道:你对这名女子是认真地吗?还是你简单的见色起意了,你以前可从没有这样过。
旁边的不远处月露睁开了眼睛。
楚留香道;我也不清楚,自从那天在客栈的窗外,我好像就有这种感觉,令我十分贪恋,一眼万年大概就是如此吧。总之,我是认真地。
“那就好,我可不希望难得认真一次的楚留香失败而归,并且爱起来不带脑子!”姬冰雁伸了个懒腰,走进胡铁花的帐篷,挤着他睡下了。
突听一阵急骤的蹄声传了过来。
胡铁花一惊,就想迎上去。
但楚留香却拉住了他,沉声道:“此时此刻,咱们绝不能妄动,先静观待变。”
几人刚藏起来,便瞧见几匹飞奔着的健马,在漫天飞舞的黄沙中,现出了身影。
但这几匹马发狂般直奔而来,马上人整个身子都贴在马背上,像是在逃避什么可怕已极的追兵。
但放眼望去,一片大沙漠在逐渐西斜的阳光下,灿烁如金,除了这几匹马外,后面再也没有人马的影子。
胡铁花失声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在逃避什么?”
姬冰雁面色沉重得可怕,沉声道:“沙漠上常会有一些诡秘之极的事,只要不惹到咱们身上,咱们最好还是装做瞎子,只当没瞧见。”
但马匹却直向他们奔来。
胡铁花道:“若是惹到咱们身上了呢?”
姬冰雁还未说话,那几匹疯狂飞奔的马,已力竭而倒,马上人在地上一滚,随即跳了起来。
一共有五匹马,却只有四个人,四个人都是中原武师的打扮,劲装佩刀,四个人身手看来都不弱。
胡铁花简直从未见过比他们更狼狈的人。
四个人满头满身都是黄沙,瞪大了眼睛,喘息着瞪着前方,脸上那种惊骇恐惧之色,真是谁也描叙不出。
胡铁花等人瞧见他们这种神态,自己心里也不禁紧张起来:“这些人究竟瞧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为何会如此恐惧?”
月露知道他们中了毒,但......
突听一声狂吼,四个人一起拔出了腰刀,疯狂般飞舞、杀砍!将一生本领,全身力气都使了出来。
但他们对方却没有人。
他们的刀砍杀的竟只是空中的尘沙。
他们用尽了力气,竟只是来和“虚空”搏斗,这敌人却是任何人永远也砍不到、打不倒的。
胡铁花忍不住道:“这些人莫非瞧见了鬼么?”
姬冰雁沉着脸不说话。
小潘打了个寒噤,颤声道:“我曾听说沙漠中有种隐形的恶魔,专门吃人的心肝,他们莫非……”
姬冰雁轻叱道:“不许胡说。”
小潘闭起了嘴,但寒噤却打得更厉害。
胡铁花求助地去瞧楚留香,楚留香却在凝视着石驼。
这听不见、瞧不见的人,此刻身子竟也缩成了一团,正在不停地发抖——他又是为了什么?
胡铁花只觉掌心冷冷的,湿湿的,不觉也淌出了冷汗——这无情的大沙漠里,竟真有这么多诡秘可怕的事。
再看那边,四个人中已有两个倒了下去。
另两个也筋疲力竭,牛一般喘着气,但他们只要有最后一丝力气,就不肯住手,他们的刀舞得更急。
姬冰雁忽然沉声道:“这是彭家刀法。”
楚留香叹道:“我也看出来了,彭家的人,怎会变成这样子的?”
胡铁花仔细瞧了瞧,也失声道:“不错,这竟真的是五虎断门刀!而且瞧这四个人的刀法功力,一定是彭家子弟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姬冰雁道:“五虎断门刀素来不传外姓,这四人多半就是彭云的子侄,‘彭门七虎’中的兄弟,这大胡子也许就是彭一虎。”
楚留香道:“‘彭门七虎’现在是否已继承了彭云的镖局?”
姬冰雁道:“嗯。”
楚留香道:“若是如此,他们必是走镖而来的。”
小潘道:“一定是这样,在沙漠上只有走镖的人,才不骑骆驼。”
只听一声嘶吼,又是一人倒了下去。
胡铁花霍然站起,大声道:“彭云为人不错,我不能眼看着他儿子发狂而死,我要去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