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三

退守

“我带你回家，不要害怕。哥哥是好人。”

——

我叫顾招娣，娶这个名字

是因为爸妈想生个男孩

——

我出生那年

正赶着闹饥荒

父亲说不是个男娃，想着把我卖了

母亲不舍，求了父亲好久，把我保住了

父亲给我取了招娣，招个男娃

我的出生仿佛是为了迎来下一个男娃

——

三岁那年，母亲生了个妹妹

父亲站在房外，手里捧这个木盆子

他说，如果是个女娃的话，剪了脐带，就放到木盆里淹死

是个男娃，就剪掉脐带，洗去身上的血污

让他干干净净的长大

母亲生出来了，是个女娃

父亲抱着刚出生的妹妹

放到木盆子里

天空灰蒙蒙的

年幼的我，一脸无知的看着父亲的这一举动

婴儿的哭声嘹亮

乌鸦从空中飞过，不断的在空中盘旋

最后，这一场闹剧在母亲的哭喊声和乌鸦的叫声中结束了

父亲亲手杀了我的妹妹

我还记得，他的手上沾满了妹妹刚生下来的污秽

他厌恶的皱着眉头

看向我，那种眼神，让我不寒而栗

仿佛，下一个，该死的就是我

我五岁那年，母亲终于生了个男孩

父亲对他疼爱的不得了

把他养的白白胖胖的

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给他

——

十五岁那年

我被强奸了

是村子里的一个老光棍

大饼脸，眯缝眼，一只眼上结着一层翳

家里家徒四壁

还瘸了一条腿

年近五十还讨不到媳妇

在去地的路上

我被他拉到了旁边的苞米地里

我尖叫着，呐喊着

乞求路过的人能救我

我看到了我的母亲经过

我喊着她，我喊哑了喉咙也无济于事

我放弃了

我的一生，从那天就毁了

一场荒诞可笑的玩闹结束了

我急急忙忙的穿好衣服，疯狂的往家的方向跑

不顾路人怪异的眼光

也不顾得我是怎样的一副模样

只知道

我好脏

我推开木门，看到坐在堂屋里喝茶的父亲

他用怪异的眼光看了我一眼

我也不顾他的眼光，跑进了房间

我蜷缩在房间的角落

无声的哭泣着

我不敢告诉他们

这个真的很羞耻

羞耻到我多年以后不敢再掀开这层遮羞布

这成了我的人生中的一个污点

从那次之后

我怀孕了

怀了那个老光棍的孩子

逐渐起来的孕肚是藏不住的大

我父母也知道了这件事

我父亲嚷着要找那光棍，说要打死他

最后，我被父亲用一千块钱卖给了那个老光棍

那一千块钱，还是那老光棍四处借来的钱

十八那年，孩子已经三岁了

是个男娃

孩子正是牙牙学语的年纪

对一切事物都好奇的不得了

这些年来，我存了不少钱

想着哪一天我能离开这里

后来，我离开了这里

踏出村的那一刻，我呼吸着新鲜空气

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只是，那个孩子

可能没有了妈妈

他的妈妈很自私

他的妈妈只想着自己

——

十九岁，我来到了大城市

找了份工

因为我不识字，所以找工作特别难

我就用发下来的钱去学习，去认字

那时的我，只有一个目的

赚钱，然后回去接那个孩子

——

二十岁，我认识了一个男人

和他，是在酒吧认识的

我在酒吧打工

我凭借着姣好的容貌

在这里混得风生水起

那天，我穿着老板娘给我的吊带裙

举着酒托

踩着高跟鞋推开了VIP的包厢门

说实话，我是真的不喜欢这种地方

但这里她给的钱多啊

进了包厢，我的目光一下子就停留在了坐在角落沙发上的他

他眉宇深邃，穿着剪裁得体的昂贵西装

拿着高脚杯撑着头

向中世纪欧洲的贵族

在包厢昏暗灯光下

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只觉得他很好看

——

二十岁那年，他开始追求我

我不敢去和他交往

只能避着

他s可是大总裁啊，人家有钱有权

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种人呢

——

“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我真的爱你。”

“我没学历。”

“没事，我依旧可以接受你。”

“我被人睡过。”

我一点一点的揭开了自己的伤口

他愣住了

我笑了一声，转身离去

他拉住了我的手

“我了解你的过去。”

我睁着眼睛看着他

不过转念一想，想我生长的那种小村子

可能现在连智能手机都可能用不上

“我的过去？”

我嗤笑一声

“你父母不要你，那你跟我回家吧。”

“我知道，你有个孩子，我们把他接过来，我们共同抚养，好不好。”

他抱住了我

此时的我，已经被眼泪模糊了视线

他真的对我很好

他真的很贴心

但我怕，那只是他的假象

“我带你回家，哥哥是好人，你不要害怕。”

他像哄孩子般哄着我

我颤抖着声音，回答着他好

——

他真的把孩子接过来了

孩子很信任他也很依赖他

他今年五岁了

他长相随我

——

我和他结婚了

他真的很爱我，真的很爱很爱

——

“我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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